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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謀叛

  延州西北八十裏外的吳家堡本是一座駐軍不足百人的小軍寨,文世茂卻把他的大本營設在了這裏,文世茂崇尚實幹,反對華而不實,“悄無聲息地把事情做了才是本事”是他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在他的影響下前軍數萬將士也都是這種風格,


  當連庸為保住夏、宥、銀三州而調兵遣將欲跟文世茂討價還價時,文世茂已經讓他的親衛龍威營從夏州、銀州的中間地帶穿插而過,前鋒距小長安七十五裏,距夏、銀、綏三州不足一百五十裏,連庸立即改變態度,對北伐由消極抵製而變得積極起來,他調駐守宥州的夏綏軍主力北上,為文世茂充當前鋒左翼,

  後又為文世茂籌集了一萬石糧草,使文世茂進軍的速度快了一倍有餘,他甚至還要為文世茂準備四百具攻城用的雲梯,十五台大型攻城弩,八台衝車和十四門石炮,文世茂收下了他的攻城弩、衝車和十四門石炮,卻不要他的雲梯,文世茂攻城的策略是先毀城,再進城,雲梯什麽的東西根本就用不著,


  “恩師,我們來啦。”


  文世茂正在虎威堂伏案看地圖時,他的三個學生,第一師主將毛福林,第二師主將蔣玉樂,第三師主將韓林江,聯袂而來,神策左軍前軍共計兩萬五千人,編製有二十三個營,指揮起來相當麻煩,文世茂將三營編成一 “師”,設主將一人統領,這樣前軍就比別的軍多了七個將軍級將領,


  這在軍製方麵是有違定製的,不過這一切都不是問題,神策左軍的當家人仇士良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隻要前軍忠誠可靠,他就會全力支持,多七個將軍算什麽,不過是多七頂帽子、七份俸祿嘛,堂堂天子禁軍還養不起七個將軍嗎,


  “唔,你們來啦。”文世茂向前迎了兩步,“福林,走的時候雨辰沒跟你鬧吧。”


  第一師主將毛福林三十出頭,追隨文世茂卻已有十五年,出生入死十幾次,三十出頭還打光棍,經文世茂保媒,半個月前他娶了前司農卿孫伯虎的孫女孫雨辰為妻,一向以從嚴治軍的文世茂特批給他一個月的假期,

  毛福林憨憨一笑:“怎麽能沒有呢,哭的淚眼汪汪的。”


  “怎麽,心裏舍不得,有些內疚麽。”文世茂笑著問,

  “沒有,大丈夫從軍報君王,豈能整天做小兒女姿態。”


  “哎,不要這麽說,真英雄未必就無情,不過你知道孰輕孰重,還是很值得讚賞的,放心吧,等這仗打完,沒過完的假期再給你補上。”文世茂說到這,向三個愛徒招了招手,“閑言少敘,咱們好好合計一下,怎麽把楊昊的主力吸引過來。”


  四人正埋頭合計進軍方略時,一個二十出頭的嬌俏女子捧著一壺薑茶,如一陣香風般飄到了虎威堂門前,這女子是文世茂的小妾芸娘,她原是興慶宮的宮女,是太皇太後郭氏將她賜給文世茂的,文世茂患有嚴重的風疾,久治不愈,郭太後也曾患有風疾,


  芸娘曾是她的侍藥宮女,精通醫理,對太醫們開出的複雜藥方處理的十分精當,把她賜給文世茂無疑是天大的恩賞,

  郭太後當著李昂、仇士良等人的麵說:“芸娘是我送給老將軍的藥罐子,時刻不離老將軍的左右,可不準你們以國法軍紀為借口把她支開。”老太後發話,誰敢違拗,芸娘從此就成了文世茂的藥罐子,時刻伴隨左右一步不離,

  侍衛首領用身體擋住了芸娘的去路,臉上擠出一堆笑容,這讓習慣了虎目熊視的他覺得頗為難受,但沒有辦法,老將軍吩咐議論軍事時任何人不得靠近虎威堂,可太皇太後的懿旨是芸娘要時刻不離老將軍左右,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芸娘做了什麽好吃的。”侍衛首領故意大聲問,意在提醒文世茂,


  “我不告訴你。”芸娘抿唇一笑,她性情非常柔順,


  芸娘端著薑茶仍往前走,侍衛們趕忙讓開,毛福林等人恭敬地迎到了門口,口稱“小娘”,文世茂對芸娘的態度卻很冷淡,他側過臉去,踱步走向窗邊,始終沒有看她一眼,芸娘尷尬地退了出來,饒是她脾氣再好,臉上也罩了一層寒霜,

  快到她居住的小院時,芸娘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委屈,她捂麵哭泣起來,大滴的淚珠從指縫滾落,忽然一條纖瘦的身影從暗處竄了出來,攔腰摟住了她,芸娘嚇了一大跳,待她弄清來者為何人,她就揮舞著一對粉拳在那人的身上擂了起來:“嚇死人了你,光天白日的你不要命了嗎。”


  摟著她的是個十**歲的俊俏少年,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勾人心魄,他名叫婁二郎,是文世茂的一個管家,麵對芸娘的責罵,婁二郎恬著臉道:“若是不見你,我才要沒命了呢。”他一邊說一邊就把手往芸娘的裙子底下摸,芸娘隔著裙子按住他的手,笑罵:“真瘋了你,讓人看見怎麽得了。”


  婁二郎毫不理會她的警告,他有的是讓女人帖服的手段,盡管芸娘戰戰兢兢,一百個不願意,但被他這上下其手一頓亂摸,渾身都熱了起來,她主動投懷入抱,香唇貼上去狠命親吻起來,婁二郎用腳踹開門,衝進了她的閨房,


  一陣風消雨散,芸娘還有些意猶未盡,她坐在床頭苦巴巴地看著忙著穿衣跑路的婁二郎,芸娘扯住婁二郎的衣襟道:“你不要忙著走,再陪陪我。”婁二郎笑道:“我的小乖乖,若在這兒被逮到了,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你也要受牽連的。”


  他在芸娘的臉上香了一口,已經準備離開了,芸娘突然起身抱住了他的腰,柔聲說道:“你要是走了,休想以後我再幫你。”婁二郎聞聽這話,禁不住渾身一顫,忙堆上一張笑臉安撫芸娘道:“不是我狠心要走,實在是怕被他撞見了,我死不足惜,可你怎麽辦。”


  芸娘聽到這話心花怒放,她用雙條蔥嫩的手臂勾住婁二郎的脖子,柔聲笑道:“他不會回來的,他正跟毛福林他們議事,議完事一定會喝酒,不到天黑絕不會回來的。”婁二郎笑了笑,小心地問:“毛福林來了,還有什麽人也在。”


  “韓林江、蔣玉樂,他隻愛著三個學生。”


  芸娘柔媚的聲音幾乎要把婁二郎融化了,他把剛剛穿好的衣裳又剝個精光,重新推倒了芸娘……


  天剛擦黑,隋臥虎就得到了毛福林回延州的密報,他立即決定親率飛虎營主力奔襲龍威營,龍威營是文士勳兩營親衛中的一支,全營總兵力近兩千人,步騎混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此次北伐,因連庸阻撓一度進展緩慢,文世茂決定出奇製勝,他令龍威營大膽穿插到小長安西南七十五裏的風鈴渡,做出一種兵臨城下的架勢,


  連庸騎牆兩麵吃的優勢蕩然無存,他不得不做出選擇倒向一邊,楊昊他信不過,文世茂他也信不過,不過兩害相較取其輕,追隨文世茂,即便將來敗了自己也還可以到長安做個閑官;追隨楊昊,他自己尚且在劫難逃,還能顧得上自己,

  風鈴渡是一座隻有幾百戶人口的小鎮,隸屬綏州,因接近小長安和麟州,一向為三不管地帶,占領風鈴渡就等於在小長安、麟州、綏州之間插了一顆釘子,這讓隋臥虎坐臥不安,他早就想拔掉這根釘子了,但因連庸倒向文世茂後,毛福林的第一師突然急進至風鈴渡西南三十裏處,隋臥虎不敢冒這個險,


  按照左軍軍製,調動一個團的兵力必須得師主將下令,毛福林去了延州,這意味著自己若率軍攻打龍威營,近在咫尺的第一師是不會派出大股援軍的,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隋臥虎決定拿龍威營開刀,


  大軍集結完畢,前隊已經出發,隋臥虎召集幾名哨長做了最後訓話,然後他開始收拾衣甲準備出發,這時隋鳶突然闖了進來,一進門她就把中軍護衛趕了出去,看著妹妹那張陰沉瘦削的臉,隋臥虎不覺一陣難過,隋方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

  “你真的還要為他賣命。”隋鳶的眼中都噴出了火,

  隋臥虎吃了一驚,兩步搶到門前向外望了望,讓他略感意外的是門外清一色的都是隋鳶的親信,隋臥虎又是一驚:“你要做什麽。”


  隋鳶把一份擬好的起事手令和自己的佩刀放在桌案上:“我咽不下這口氣,要麽你答應聯絡舊部反楊昊,要麽你拿這把刀殺了我。”


  “胡鬧。”隋臥虎恨恨地喝道,“他是咎由自取,我就不明白,你也是女人,隋方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你竟然還要為他求情。”


  “可他是我們隋家唯一的血脈。”


  隋鳶的臉色一度變得猙獰,但隨即她就脆弱地捂著臉抽泣起來,隋臥虎兄弟三人,幼弟早年夭折,隋臥虎娶了三房妻妾,一無所出,後經名醫診斷,說他幼年練功過度傷了元氣,注定一世無子,隋臥虎長兄隋涼圃十七歲時得子隋方,隨後再無所出,

  隋方成了隋家唯一的血脈,隋涼圃死後,隋臥虎、隋鳶待之如親生兒子一般珍愛,

  隋方案發後,隋鳶曾攜重金找到金鈴,苦求金鈴不要告發隋方,卻遭金鈴嚴詞拒絕,隋鳶又想暗殺金鈴來保住隋方,後隋方主動投案,隋鳶苦求隋臥虎壓下此事,隋臥虎不聽,隋方被關押在軍法司審判所後,隋鳶帶領親兵在審判所逡巡不去,揚言說誰敢判隋方死刑,便要他家破人亡,


  隋方死後,隋鳶神經一度崩潰,她讓親軍抬著隋方的舊日衣冠,日夜在小長安街頭哀苦呼號,聞者變色,聽者生悲,

  看到隋鳶痛不欲生的表情,隋臥虎也猶豫起來,當初他之所以下狠心將隋方交給軍法司,是因為他不相信軍法司會判隋方死刑,他也不相信楊昊會為了一個侍女而真的追究此事,畢竟這裏除了隋方還有李通等人的子侄,他楊昊敢冒得罪天下人的風險嗎,

  果然莊雲清派人來告訴他,他會妥善處置此事,讓自己不要心生異想,他把這話告訴了隋鳶,讓她不要再在外麵活動,隋鳶答複他說隻要人在軍法司關著她就不放心,楊昊連自己的妻子都能投入監牢,他還能放過別人嗎,

  隋臥虎對這些話不屑一顧,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的,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等來等去最終等來的卻是隋方被斬首在十字街口,


  隋家最後一絲血脈沒了,他也成了萬人恥笑的對象,

  隋鳶發現隋臥虎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她連忙把那份由她起草聯絡河東舊部反叛楊昊的手令遞到了隋臥虎的手裏,隋臥虎隻是略略掃了一眼,就將它點在燈燭上燒了,


  “大哥,到這個時候你還執迷不悟……”


  隋鳶差點哭了出來,不過她的話沒有說完就停住了,因為她看見隋臥虎向自己丟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隋臥虎解下自己的佩刀鄭重地交到了隋鳶的手裏,卻將隋鳶的佩刀掛在了自己的腰間,


  隋鳶陡然明白過來,隋臥虎這是在告訴她,讓她暗中去串聯河東舊部,佩刀便是信物,內寺坊無孔不入,用手令聯絡實在是個愚蠢的舉動,隋鳶父母早亡,炊ブ彌卸崠幀就跟大哥長大,對隋臥虎她有一種天然的信任,她把隋臥虎的佩刀掛在腰間,說道:“我全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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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22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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