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律法森嚴
楊昊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金鈴在胡柳溝驛站被**的事,那天他正與淩彤、李通、莊雲清等人在小會議室議事,晴兒突然氣衝衝地闖了進來,她極不禮貌地用手指著莊雲清,厲聲責問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隋方奸 **女,你軍法司為何不辦他。”
晴兒行事風格保守規矩,與人交往的分寸拿捏的十分到位,平素她連內書房也很少來,像這樣闖入會議室當麵責問一位高級將領,就顯得那麽突兀和不可想象,
莊雲清愕然而起,猶如一個騙子當眾被人指認了出來,麵皮是紅一塊,青一塊,尷尬到了極點,李通哈哈笑著來打圓場:“夫人消消氣,有話慢慢說嘛。”
晴兒氣的臉色發白,咬著嘴唇指著李通的臉道:“你也不要做好人,待會我也要找你算賬。”楊昊“啪”地一聲拍案而起,喝令左右道:“把她給我拖出去。”晴兒也不甘示弱地叫道:“誰敢動我。”穆瞳和張朗、李衛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動手,氣氛一時頗為尷尬,
這時淩彤站起來勸走了晴兒,楊昊的臉氣的發紫,指著張朗、李衛二人:“自己關自己兩天禁閉,現在就去。”張朗、李衛兩個滿腹委屈也無處訴說,垂頭喪氣走了出去,這時淩彤回來了,黑著臉責問莊雲清:“隋方那件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莊雲清苦著臉笑了笑道:“這,這從何說起呢。”李通黑著臉歎息了一聲道:“有什麽就說什麽吧。”說著他就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了臉,
楊昊這才知道金鈴前往小長安的途中在胡柳溝被**之事,除了憤怒和震驚,他隻能苦笑不已,涉案的幾個人都是軍中高級將領的子侄,涉案的一共有五個人,首犯名叫隋方,是隋臥虎侄子,現任飛虎營偵察隊隊副,同犯四人中有李通幼子李海,
金鈴案發後第二天,隋臥虎便將隋方等五人拘押交送軍法司議罪,軍法司在小長安設有審判所,執掌駐軍軍紀,但事關重大,審判所不敢專擅其職,於是連夜稟告了莊雲清,莊雲清覺得此事甚為棘手,當日他便派助手赴小長安見隋臥虎,同時也將事情告知了李通,
在莊雲清看來,這件事難就難在涉案兩邊的人都不能得罪,李通這邊就不用說了,隋臥虎身為小長安主帥,鎮守豐州南大門,如今文世茂的神策軍正在調兵遣將,五萬大軍在鄜坊延州迅速集結,隨時有北上之意,
主將文世茂是當世有名的能征慣戰之將,他未正式進軍之前便在夏綏、麟州、小長安等地散步謠言,號稱出兵十萬要一舉踏平豐州叛逆,
小長安守軍不足五千,承受的壓力極大,前些日子傳言說文世茂派隋臥虎舊時上司兼恩師胡孔秘密潛入小長安勸隋臥虎歸降朝廷,後雖經證實不過是謠傳,但小長安早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不久前,內寺坊指揮使朱七秘密趕赴小長安,坐鎮緝捕散步謠言、動搖軍心之徒,捕拿了不下三十人,從這側麵足可見局勢之不穩,這個時候豈可橫生枝節,
莊雲清在這件事上來了一個“拖”字,他在觀察各方動靜,尤其是晴兒那邊的動靜,金鈴隻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她的情郎也不過是破浪營在小長安留守處的一名隊副,並沒有什麽深厚的背景,大戰在即,事關楊昊的生死榮辱,晴兒是個聰明人,她應該知道隋臥虎、李通這些人在這個時候對楊昊的價值,
一個侍女,算什麽,該犧牲的時候,那就應該拿出來犧牲,隻要晴兒不深究此事,自己就可以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既能保某些人過關,落得人情,在楊昊那也是大功一件,這就是他莊雲清敢把案子壓下不報的底氣所在,
事發之後,晴兒派人到軍法司詢問過此事,莊雲清答複說調查未清楚,尚不能定案,一連三次後,晴兒那邊突然沒了音訊,正當莊雲清暗自慶幸時,打出他意料之外的是晴兒竟突然闖進了會議室,當麵責問起了自己,
楊昊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問莊雲清:“軍法中對奸**女定何罪。”莊雲清聽了這話,汗都下來了,囁嚅著道:“死罪。”
“那**婦女呢。”楊昊平靜地問道,
“首犯處死,從犯苦役二十年。”莊雲清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你還等什麽。”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是殺氣重重,
“大人,不可以啊……”莊雲清顫聲說道,“請以大局為重啊。”
“律法森嚴,無人能淩駕其上。”
李通突然“嗷”地一嗓子哭了出來,他“撲通”一聲重重的身軀直挺挺地跪在楊昊麵前:“請看在多年追隨大人的份上,饒犬子一命吧。”李通是楊昊起家時的左膀右臂,與淩彤一樣頂起了西寧軍最初時的一片天,毫不誇張地說沒有淩彤、李通,就沒有楊昊今天的一切,
楊昊含著淚也給李通跪下了,斬釘截鐵地說道:“楊昊實難從命。”
李通絕望了,老淚如泉而下,淩彤將他抱在懷裏,好生勸慰,可是李通消融不了心中的憤懣之情,他取下佩劍雙手捧過頭頂:“恕李通再不能為將軍效力。”
楊昊沒想到李通會有這麽大的發應,就個人情感而言,走到這一步,卻非他的本意,但從公義上來將,李通的做法又讓他很反感,加之心中早有撤換李通的打算,於是就坡下驢,沒有多加幹涉,
李通恨恨而起,甩開大步離開了內書房,淩彤和莊雲清見此情形也不好再勸什麽,
三天後,隋方在小長安的校軍場被斬首,李海等四人被脊杖二十後,剃去半邊頭發,手腳上了鐐銬,然後一起被押赴小長安城南的建築工地,這裏正在修建一座新式堡壘,堡壘的設計者是庫魯伯家族的格魯斯,設計的這個堡壘名叫南風堡,位於小長安的東南方,扼守進出小長安的兩條交通要道,
從各種跡象來看,仇士良已經鐵了心的要出兵北上,踏平豐州,現在四海平靜,正是用兵之時,神策軍以長安、洛陽為核心,在關中、河洛等大唐腹心地帶駐軍約二十萬人,作為大唐中央控禦四方和閹黨維持權勢的工具,神策軍所能獲得的資源是邊軍不可想象的,然而待遇的優渥並不能挽救神策軍日益腐朽沒落的趨勢,
楊昊跟神策軍淵源最高可以追溯到大明宮變後,那是他是神策軍的典軍校尉,仇士良、吳臣借他的手親手逮捕了韓約等甘露之變的主謀,神策軍在楊昊的心裏永遠是個黑色而負麵的詞匯,年初在綏州,自己與文世茂的親侄子文蘭也打過一場交道,號稱勇冠三軍的神策軍大將文蘭在自己手上未走上一合便敗下陣去,
這讓楊昊在心理上對神策軍有了某個優勢,對敵時,一種必勝的信心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鍵,不過每當他想起文世茂在長安城郊真珠鎮指揮的那場幾乎完美的圍殲戰,楊昊的心裏就有一種難以說出口的壓抑感,那次是以刺馬營的完敗而告終的,甘露之變後幸存的精銳全軍覆沒,至於自己竟能活到現在,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文世茂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這一關自己能過嗎,
楊昊一連幾天都在想這個問題,每次都會以憂心忡忡而告終,楊昊的神經被文世茂三個字折磨的異常脆弱,最後每次聽到這三個字,就會頭疼欲裂,情況最嚴重時,他甚至會拿頭去撞牆,以**上的疼痛去減輕精神上的煎熬,
文世茂,我要跟你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楊昊算了一下,自己手頭能用於南部作戰的兵力不足一萬人,麵對號稱十萬,實際也有五萬的神策軍,處於絕對的下風,文世茂攻守兼備,更善野戰,在他四十年的軍旅生涯中,總共攻破四十七座大小城池,楊昊依之為股肱的胡破天跟他比起來,竟自慚形穢地說:“我就是給文公提鞋也不配啊。”
胡破天的坦誠而楊昊很難堪,在這樣的人麵前,有固若金湯之稱的小長安也變的像豆腐城一樣,不堪一擊了,楊昊做出一個大膽的絕定,在正式與仇士良攤牌前,他在西北方向,即與契丹人交界的大清山北製造了一係列的摩擦,摩擦是由蠻黑五部挑起的,楊昊借增援盟友,先後將駐紮朔方的鋒矢營和駐守河東的破虜營、破浪營一起調到了天德軍境內,
辛辛苦苦得來的朔方崇岡鎮和河東的好幾座城池都被放棄了,河東隻剩下一個豹營,騰出了空白很快被董八成和劉沔填充進去,其中劉沔的勢力發展最為迅速,甚至將石州城也據為己有,楊昊的這種斷臂求生的做法,讓韜略滿腹、精明老辣的文世茂產生了一種錯覺:豐州已經陷入困境,此時出兵是最佳選擇,
此刻據文世茂原定的八月底出兵還有一個多月,換句話說文世茂是在沒有充分準備停妥的情況下倉促出兵的,這對於鏖兵沙場大半生,向來以穩健著稱的老將文世茂來說是極不尋常的,敵倉促而來正是楊昊所需要的,他親自趕到了小長安,與這個自己最敬畏的老將軍一爭高下,
勝者為王,敗者寇,
楊昊已經做好了進行這場豪華大賭的一切準備,需要耐心等待的是對手趕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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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2/22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