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手足之情
“二哥,隻要在搞垮葉耀明之前我媽能平安無事,我一定會拉著她去警局自首!”葉尚風目光如炬,信誓旦旦地道。
“你有能力讓她跟你去自首嗎?”葉晉禮冷蔑對勾動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道,“我不相信葉氏裏的任何一個人,你是知道的。”
“但二哥,我請你相信我一次。就算不為你,我也要為大哥討回公道!”
是啊,就算不為了我,可大哥絕不能枉死啊。
葉晉禮記得葉恩文在的時候,葉尚風年紀好,可舉家上下他也是最依賴,最喜歡粘著大哥的孩。葉恩文既像他的兄長又像他的父親。對於尚風和世非這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們,葉恩文向來都是一視同仁的態度,從來都將一個兄長的責任和本分做到極致和完美。
如果這世間有聖人,那大概就該是葉恩文那樣的存在吧。
葉晉禮沉吟片刻,冷白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飛速地轉著簽字筆,陷入深深的思考。
“她有沒有把詳細的犯案過程和你提過?”
“有,所以我這次來找你,也是很想問一下當年案發時的情況。”
“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葉晉禮淡淡地看著他。
“我想知道,大哥他……真的是死於車禍嗎?”
葉晉禮指尖飛速轉著的筆突然靜止了,和他的神色同樣如凝固般靜止了。
“當年我年紀尚,對於家裏很多事都不知情。我隻記得那時爸隻是對外宣稱大哥是因為出了車禍而導致舊疾複發在醫院搶救無效病死的。我現在回想起來這個辭怎麽聽著都很奇怪,是不是爸他在故意隱瞞些什麽?”
葉尚風邊提出自己的質疑邊仔細觀察著葉晉禮的表情,那細微的神色變化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當年的一些內情。畢竟他曾是被當作殺害葉恩文的重點懷疑對象的人。
“車禍,當時的確是讓大哥危在旦夕,但那時通過四十八時的全力搶救大哥的心跳已經恢複正常了,隻是還在IU觀察階段,尚未完全度過危險期而已。”葉晉禮眸色森深,像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迷霧。
“我當時聽爸大哥情況已經好轉,隻是還處在重度昏迷階段,但應該不會致死啊……”葉尚風努力回憶著當年的那些情節,可因為時隔太久,自己當時年紀又,很多事早已記不清了。
葉晉禮一時靜默,隻用一種微妙的目光直視著他,搞得他心底一慌,又忙紅著臉道:“二哥你別誤會,我、我這麽真的不是為了幫我媽開脫……”
“大哥的直接死因,並不是車禍。”
葉尚風麵露錯愕:“不是車禍?!那是……”
“是有人,拔掉了他的輸氧管。他是窒息而死的。”葉晉禮驀地眉心微皺,眼底閃過一絲光澤,像冰冷而淩厲的刀光,亦似淚光。
“窒……息?!”葉尚風徹底驚呆了,他趔趄著向後退了半步,整個人渾身木然,如遭雷殛。
“而後麵發生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因為在別人眼裏,我是最後一個進入病房看望大哥的人,在我走後不過幾十分鍾的時間,大哥就死了。”葉晉禮漠然地看著自己蒼白的手,目光震顫,“在所有人看來,我就是那個為了鏟除競爭對手,連自己親哥哥都敢殺的混蛋,畜生,魔鬼。”
葉尚風頹然站在原地,他雖然那時還,但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孩童了。他到現在都記得那一幕,九年前的有一他坐在餐廳裏,電視上播放著早間新聞,他看到新聞中,葉晉禮被無數蜂擁而上的記者圍堵,狀態窘迫,寸步難行。突然人群裏衝出來一個男人,將手裏的一筐垃圾全都扣在了葉晉禮的頭上,髒汙順著他蒼白而冷峻的麵龐留下,他卻隻能麵無表情,在保鏢的維護下繼續前行。
那男人立刻被保鏢按倒在地,可嘴裏卻一直沒完沒了地朝葉晉禮破口大罵:“殺人犯!你就是殺人犯!你不得好死!!”
葉尚風那時隔著屏幕都感到羞憤難當,更何況是那時正在遭受這一切的葉晉禮,光化日,眾目睽睽下他沒有徹底崩潰或爆發,這種忍耐已是異於常人了。
“二哥,這麽來,大哥死的那晚上你就不是最後一個進入病房的人。還有一個人在你走了後也去過了,而且還沒有留下痕跡,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那個人就是凶手!”
“但就是那個人,我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卻無論怎樣都查不到。”葉晉禮疲憊地靠在皮椅上,深深歎了口氣。
“當時那所醫院值班的護士醫生呢?還有監控錄像!都查過了嗎?!”葉尚風不死心地追問。
“查過了,在我之後進去的,還有一名女護士。她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動手腳的人。我也試圖查過這個女人的下落,但是根本就如大海撈針,毫無線索。”
“唉,查了也是白查啊,那女人肯定是幕後有指使她的人。敢來謀害大哥……那人的背景一定葉不簡單。”葉尚風想到這裏,不禁長籲了口氣。畢竟如此看來,真正殺死葉恩文的凶手並不是自己的母親,這倒讓自己已經完全陷入絕望的心又為黎曼芬燃起了一絲生的希望。
“芬姨真的全然不知大哥的真正死因?”葉晉禮目光中閃過一絲懷疑。
“是……要是我媽知道真相那她也不可能在提到車禍的時候就全都招了……看來她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葉尚風低聲回答。
“你之前,是葉耀明在幕後操控著這場局,他指使芬姨動手,讓芬姨成了那把好用的刀。可這一切的前提都必須是,大哥一定得死,如此一來芬姨的事才能成為他捏在手裏屢試不爽的殺手鐧啊。”
葉尚風眉宇緊擰著,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最終害死大哥的凶手是葉耀明?”
“當年大哥手中一定是掌握了什麽能夠擊潰葉耀明和你母親的證據,所以他們才會氣急敗壞的想置大哥於死地。”葉晉禮手指撫著下顎,心如電轉地思考著,“到底是什麽把柄……當年事隔了這麽久,實在無從查起了。”
“就算咱們鎖定嫌疑人是葉耀明,咱們什麽證據也沒有啊!就算我媽出麵作認證指認他也沒那麽容易定他的罪。”葉尚風隻覺事情又陷入僵局,這不上不下卡在中間的感覺實在令他難受。
“要麽就找到證據,要麽就讓他自己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
“那怎麽可能!”
“尚風,人在什麽時候最容易露出馬腳來,你知道嗎?”葉晉禮突然眯起笑眼問道。
葉尚風抿著唇,茫茫然搖頭。
“驚恐的時候,和得意的時候。”
“我看他現在就得意得很。”葉尚風一想起葉耀明的嘴臉就怒不可遏,惡心想吐。
“要是我死了,他會更得意。”葉晉禮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我看咱們都死了,才是他最得意的時候!這樣他就能當葉氏的董事長了,就誰也攔不住他了!”
葉晉禮心頭一震,似乎湧上了什麽想法。隻是終沒有出口。
“尚風,你先回去吧,你讓我做的我會做。但為了以防萬一,你現在應該先把芬姨藏起來,藏在不能讓葉耀明發現的地方。葉耀明拿不到股份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但他一時找不到人也無計可施。”
“嗯,我知道了。二哥,謝謝你。”葉尚風撓了撓頭,心中愧疚萬分,“原本我不該……”
“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用了。不過有件事你記著,你如今所知的一切,暫時要對你三哥保密,記住,千萬,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葉晉禮正色提醒,那種兄長的威嚴讓他惶然。
“是,我知道。”葉尚風頓了頓,不禁又問,“如果,我是如果,三哥要是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會怎麽做?”
“會親手殺你了母親和葉耀明,而且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
葉尚風額上霎時浸出冷汗,心跳因過度的恐懼而空了一拍。
“怎麽會……怎麽可能……殺人的事兒怎麽能胡來呢?!”
“你還是不夠了解他。在你三哥身上什麽毀三觀的事兒他都能做出來。”葉晉禮眸光一暗,推了推眼鏡,“你以為他回到葉氏是為了什麽,想家了?在外麵玩兒膩了?想要奪權了?不,他僅僅隻是來報仇的。報殺兄之仇的。”
“……”
“所以為了芬姨的安全,除我之外你一定要死守這個秘密。如果讓你三哥知道了,到時候就算咱們的葉先生出麵,也保不住她。”
“是,我知道了……”
臨走前,葉尚風終於按耐不住把自己心中的困惑出口:“二哥,眼看著爸就要和柔結婚了,你……真的不打算做什麽嗎?”
“做什麽?難道讓我去搶婚?”葉晉禮苦笑著反問。
葉尚風沉默了,畢竟他也沒法給他一個好辦法。柔需要他,偌大個葉氏集團也需要他。他現在應是比所有人都煎熬,都難過,都要進退兩難。
“二哥,我能力有限。但隻要是為了你和柔,我什麽都願意去做。”葉尚風澄澈的目光像晨星,閃爍著純粹的堅定。
葉晉禮心裏驀地湧上一陣暖意,他不曾在葉恩文以外的兄弟身上被感動過,但這一刻,他感到很欣慰,似乎隱約也感受到了一絲所謂兄弟情義,手足之情。
“謝謝你尚風。但你答應我,什麽都不要做。好好的,像從前那樣簡簡單單地活著。”葉晉禮輕聲歎息,狹眸中劃過一絲溫情,“娛樂圈那地方魚龍混雜,人心叵測,你這麽單純的人在那難免要吃虧。吃虧了別憋著盡管來告訴我,二哥一定幫你出氣。”
葉尚風忽覺鼻子一酸,心頭湧上萬千思緒,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葉尚風從葉晉禮處回去後的當晚,葉晉禮便又精心為他部署,連夜派自己的兩名親信過來支援,將黎曼芬安置在了自己名下的一棟別墅中。這棟房子雖然不是新樓,可地理位置隱蔽,裏麵配套設施又齊全,黎曼芬暫時在這裏避避風頭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亦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
黎曼芬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整個人精神略顯恍惚。她臉上的傷還沒好,淤青仍在,更顯得她狼狽且憔悴。
葉晉禮和葉尚風坐在她麵前,她垂著頭蜷縮著身子,從前那盛氣淩人的模樣已蕩然無存了。葉晉禮發現一夜之間黎曼芬竟老了這麽多,兩鬢霜白的頭發令她看著像個已入垂暮的老嫗。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幫我……”黎曼芬仿佛自言自語地嘀咕著,卻不敢抬頭觸碰葉晉禮的目光。
“我也沒想到。”葉晉禮當著葉尚風的麵倒也不客氣,直言不諱,“畢竟之前您和我可是隻能活一個的那種關係。”
“我害死了葉恩文……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吧?”黎曼芬不禁冷笑,笑得渾身顫栗,“你現在假惺惺的搭救我……該不會是像葉耀明那個畜生一樣,是覬覦我手裏那點兒葉氏集團的股份吧?”
“媽!你什麽呢?!”葉尚風忍無可忍地氣道,“你就算不接受二哥的好意,你也不該這種話!”
“好意……嗬嗬……放眼整個葉氏還有一個好人嗎……”
“你放心,你的股份我一股也不會要。”葉晉禮淡淡然看著黎曼芬,並不因她的嘲諷而氣惱,“不僅如此,我還要勸你,把你現在所有的葉氏集團股份轉到尚風的名下。”
黎曼芬和葉尚風聽了這句話都不約而同用一種極驚訝的目光看著他。
“尚風,你先出去,我有些話想單獨和芬姨聊聊。”
“好。”
葉尚風輕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房間。
屋子裏霎時變得靜悄悄的,葉晉禮甚至連黎曼芬此時的心跳聲都聽得到的安靜。
黎曼芬仍然像個等待被審問的犯人似地耷拉著腦袋,雙手緊緊交錯揉捏著,心裏慌得不行。
“當年的事,尚風已經都告訴我了。我的確很恨你,不僅僅是因為大哥。”葉晉禮頓了頓,調整了一下情緒又道,“但你畢竟不是導致大哥死亡的罪魁禍首,我必須公平,且理智地對待你。以暴製暴這種事,永遠無法根本上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