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泡泡糖事件
正在文慧注目這個充滿時代感的小賣鋪時,表妹已經眼尖的看到了門口櫃台上,擺著的糖罐子裏放著的嗦了蜜了,立即吵著要買。此時文慧又看到另一個糖罐子裏放著很多那種當時很流行的大大泡泡糖,就忍不住買了兩塊兒。付了錢,文慧就領著琳琳回到了姥姥家。
也許是因為文慧是爸爸媽媽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小時候得到的寵愛便多一些的原因吧,從小就是各種糖和零食不斷。曾經還在北京上班的爸爸每次回家都會帶回來玩具或是巧克力、泡泡糖之類的,這些都是當時農村小朋友很難見到的樣式。所以現在的她早已對甜食不是那麽感興趣了。但是泡泡糖對於三十多歲奔四十的文慧來說卻是久違了的零食,畢竟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吃泡泡糖,文慧還是很少見到的,而她也不想做那個特例。所以再次換回小孩子身體的她就沒有那些顧忌了,想怎麽吹就怎麽吹。可是她忘了一點:小孩子的好奇心。
“文慧姐,你吃的是什麽啊?還可以吹泡泡?我也想要。”琳琳手裏拿著嗦了蜜,癡癡的看著文慧吹泡泡的嘴。
“你還小,還不能吃泡泡糖,會噎到的。”文慧隨口回道。
“你也不大,憑啥你就能吹?我也要,我也要!”琳琳一看文慧不讓她吃就急了,上來就搶。
“哎,你還小,不能吃這個,而且你也不會吹呀!”文慧一邊躲避琳琳的魔爪,一邊說道。
“我會吹,我會吹,我就要,我就要”
文慧一看這架勢,完了,又闖禍了。這琳琳曆來是想要啥就一定要要到。可是如果給她吃,她那麽小要是噎到可怎麽辦?
“琳琳,琳琳,你先別搶,你聽我說。”文慧抓住琳琳抓向她嘴的小爪子,忙著說道。
“琳琳,我給你吃泡泡糖可以,但你可不許咽下去,因為如果不小心咽到肚子裏就會把你的腸子粘上吃不了飯了。你隻能在嘴裏嚼,隻能吹泡泡,記住了嗎?”
看到能夠吃到泡泡糖,琳琳果然安靜下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文慧把兜裏的另一塊泡泡糖撕開包裝紙,再三叮囑後放到了林林的小嘴裏。琳琳眨著大眼睛,用力嚼了嚼,歡快的說道:“文慧姐,這泡泡糖真香,好好吃!”
“好吃你也不能咽啊,會粘腸子的。”文慧緊張的看著琳琳,生怕她吞下肚去。
琳琳嚼了一會就覺著沒意思了,非得讓文慧教他吹泡泡。最後文慧隻得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直到天黑了,倆人又去了兩次小賣鋪,共買了二十來塊泡泡糖。其中被琳琳吹飛了五六個,嚼不甜了吐了五六個,最後倆人一人嘴裏嚼了兩三塊泡泡糖,撐得小嘴都快搗鼓不開了。
由於嘴裏的泡泡糖足夠多,文慧終於吹出了一個足足有自己腦袋大小的泡泡。雖說自己上一世活了三十多年,可是確實沒有嚐試過把泡泡糖吹出這麽大的泡泡,頓時感覺無比興奮。琳琳一看這可不行,她也得吹出這麽大的泡泡才行。於是剛剛學會吹泡泡糖的琳琳就使勁的吹了起來。你還別說,她雖然才三歲左右,但是肺活量還就可以,一口氣吹了一個比自己的頭還要大的泡泡。就在文慧覺得有些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在琳琳不斷的吹氣下,這個巨大的泡泡已經啪的一聲炸了。那個情景啊,泡泡糖一下子就黏了琳琳滿頭滿臉。琳琳眼前一暗就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手抓臉。她是越抓越粘的哪都是,越抓哭的越大聲,最糟糕的是黏在頭發上的那些,根本就是越抓粘的越牢。
文慧一看心道,完了完了,又闖禍了。
結果就是文慧的老媽趁著姥姥沒有反應過來,立即就照著大女兒的屁股一頓巴掌,雖說媽媽打的是有些疼,但是讓文慧更鬱悶的是她丟不起這人啊。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竟然被打了屁股額,這以後可怎麽見人啊!不過琳琳這個所謂的受害者結果也不是多麽好,在用過洗頭等各種方法依然沒有解決問題後,最終的結局是被四姨剪了個‘狗啃頭’。雖然這‘狗啃頭’也許並不是什麽通用詞語,文慧也沒見誰家的狗會肯一個小孩子的頭發,但是當時就是對於剪的亂七八糟參差不齊的頭型叫做‘狗啃頭’。這頭發剪完後琳琳的形象醜的讓文慧覺得自己這巴掌挨得真是不冤啊。而對於照完鏡子哭的更凶的琳琳咱也就不用多說了吧。
鑒於泡泡糖事件導致的後果,讓媽媽和四姨認定這倆孩子暫時還是少在一塊玩吧。然後第二天媽媽就帶著文燕和文慧回了家,而四姨也帶著琳琳回了自己家。
其實本來為了要兒子,爸爸媽媽是打算把文燕放在四姨家直到三胎生出來為止的,但是由於決定回家回的有些急,也沒有和四姨夫打招呼,四姨自己沒法一輛自行車同時帶著一個三歲一個幾個月的寶寶回家的,所以文燕就暫時跟著親媽親姐姐回了自家。
文慧的家在離姥姥家十多公裏的甜水村,據老輩人說是因為村子裏的地下水位置很淺,隨便挖個一兩米的坑就可以打到水,而且水質甘甜,所以才給村子取名叫甜水村。這種說法靠不靠譜文慧不得而知,不過文慧從記事起村裏就沒有人再使用地上挖的那種土井了,而是家家戶戶通上了自來水。隻不過那個時候的自來水並不是像後來的那樣二十四小時都有水,而是每天隻有固定的半個小時有水。但是即使是這樣在當時也是很不錯的了。
回家的路途也是‘跋山涉水’的感覺,由於文慧穿越過來的這個時候是冬天,從姥姥家往南走,首先經過的大河都結上了厚厚的冰,所以也不用在那等渡船,媽媽帶著她們直接推著自行車就從冰麵上走向了對岸。一路上文燕都坐在媽媽騎得自行車後椅架外側掛著的小馱籠裏。這個小馱籠是用鐵條焊的一個很深的長方體形狀的小筐,裏麵鋪了一層塑料布,一層編織袋,一層棉褥子,一層小棉被,裏麵裹著小小的文燕。因為怕文燕被裹在裏麵憋壞了,媽媽還要時不時的撩開一角看一看。
走過冰麵時,文慧緊緊地跟在媽媽的自行車後麵,右手還小心地抓著自行車後麵的架子,生怕哪塊冰薄,凍得不結實再把她漏下去。不過最終證明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為當她們安全的到達對岸時,文慧就聽到了“突突突”的拖拉機的聲音。扭頭一看,竟然有一輛滿載著煤灰的拖拉機從冰麵上緩緩駛來,驚得文慧不禁瞪大了眼睛。
想想二三十年後的冬天,這河水幾乎都沒有被完全凍上過,冬天即使下雪也是薄薄得一層,和如今寒冷的冬天相比真是相差很多啊。看來環境保護真的很重要,大自然被汙染後產生的溫室效應也是越來越明顯啊。
小小的感慨了一番,文慧又被媽媽抱上了二八大杠自行車前梁的兒童座椅上,這個高度對於文慧現在的小身板來說還是很高的,不過相對視野也很開闊。一路上看著田野上枯黃的野草和掩映在殘雪裏的深綠色的麥苗,以及偶有崎嶇的土路兩旁的光禿禿的樹木,這些都是最美好的田園景象啊。
不過看著看著,文慧就失去了興趣,因為她凍得手指都疼了,雙腳也覺得快不是自己的了,直發木,好冷啊!實在忍不住了,文慧隻得一邊吸著鼻子,一邊對媽媽說道:“媽,我手都凍疼了,腳也好像木了!”媽媽聽到後立即停下了自行車,說道:“冷啦,那快下來走走,走走就不冷了。”說著就把文慧從車上抱了下來。
雙腳一落地,文慧就覺得腳趾都凍疼了,馬上原地蹦了蹦,然後又小跑起來。媽媽隻得推著自行車在後麵跟著她。
走著走著,文慧突然發現這四周的道路有些熟悉,雖然是土路,但是走向和後來的柏油路是一樣的,遠處村莊的位置也相同。再一看道路右邊不遠的地方那幾個大炮台,文慧可以很確定了。這右邊的大炮是打雲彩人工降雨用的,而左邊的村莊則是叫金家莊。曾經文慧還去過金家莊看過民俗匯演,什麽小車會,高蹺會,地秧歌,跑旱船等等。那麽在她現在走的路的中間部位,路的左邊就應該有一大叢草珠子,也叫草菩提。每年都長,會結很多很多草珠子,也一直不見人來收,估計是野的吧。隻是不知現在這個季節還有沒有。想到這,文慧就快步朝那個地方跑了過去,一看,竟然還真有。雖然如今葉子早已枯黃,但是珠子都是完好的,文慧興奮地就下手擼了起來。
“嗐,你別跑,小心摔著!”媽媽一邊說一邊騎上自行車追了過來。到得近前,看清楚了文慧在幹什麽,便疑惑的問道:“你咋知道,這裏有草珠子?”
“我從遠處就看到了啊!”文慧這謊說的很順。“媽,這個反正也沒人要,咱們摘回去可以用它穿門簾,夏天時既防蚊蟲又漂亮!”
“你都聽誰說的啊,還穿門簾,你會穿嗎?”媽媽有些不敢置信。
“我”文慧一時語塞,對呀,自己剛才一時興奮確實忘了現在外表的年齡了。隻得繼續編:“我是從學校玩的時候看到一個姐姐帶了這個珠子穿的手串,是她告訴我這個可以穿門簾的,她還說她家有好幾個這個穿的門簾呢!”因為家的旁邊就是學校,所以扯謊就聯係上了。心想,如果媽媽要是問起她那個姐姐是誰,自己就說忘記了,反正小孩子記性差點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不過對於媽媽,文慧卻是想多了,媽媽並沒有再追問她的意思。而是看了看小馱籠裏的文燕,見還安穩的睡著,就把車支在路邊,也下來幫文慧一起擼草珠子。這叢草珠子說多也不多,在母女倆的共同努力下,一會就擼完了,隻剩下一些長得太小的或者是幹癟的有瑕疵的了。媽媽把收獲的所有草珠子都裝在了自行車把上掛著的黑色皮包裏,足足裝了半皮包。文慧心想這些應該夠穿一兩個門簾子了吧,如果夾雜點彩色塑料製作的蝴蝶結的話還可以穿更多的門簾。
都收拾妥當後,媽媽再次把文慧抱上了車,繼續向家裏騎去。
經過了一路的顛顛簸簸,終於看到了甜水村的模樣。一幢幢由紅磚、藍磚或者是磚和土坯組合蓋成的房子,掩映在一片光禿禿的樹木之中。文慧記憶裏小時候村子周圍確實有很多樹木,村子東側還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茂密樹林,據說都是甜水村的祖輩們所種下的。不過後來陸陸續續的,樹木都被後人砍伐了,村莊裏的綠色越來越少,村東的樹林也越來越小。唉,如今看著依然茂密的樹木,文慧的心中五味雜陳。
很快車子就到了自家門前,一眼望去還是黃土夯的矮牆,大門還是木棍釘的柵欄門,院子裏圍著一圈的樹,院門口也種著兩排樹,這些大多是小葉楊。隻有門口右側種著兩棵白毛楊,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青楊樹。從車上下來,文慧從媽媽手裏拿出鑰匙,跑到門口那去開門。
開了門,文慧使勁的搬動那個柵欄門向院子裏一推,媽媽隨後推著自行車也跟了進去。本來以為自己現在的力氣也許推不動那道門,可是誰知竟然很好推,低頭一看,原來是門的下麵安了一個不大的鐵軲轆。噢,原來如此,沒想到老爸老媽還挺有頭腦。
走進院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兩棵高高的老槐樹,一棵在院子西南側豬圈的旁邊,一棵在正房東屋的窗戶前。廁所在院子的西南角的那個角落裏,隻有一圈矮牆,也沒有廁所門。唉!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廁所這塊是真不適應啊。
豬圈後麵是一個矮矮的驢棚,裏麵拴著一頭淺灰色的毛驢。此時正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這幾個剛剛歸家的主人,偶爾還踢踢腿,打個響鼻。驢棚後麵是一座不高的廂房,房子分為三間,一間沒有窗戶框隻有一個方形的窗戶洞,此時裝著滿滿的草料,另一間也是隻有一個門的輪廓的洞和一個窗戶的輪廓的洞,都沒有安框,裏麵黑洞洞的不知道放的什麽。西廂房再往北是一個二層的雞舍,記憶裏是上層住著雞,下層住著鴨子。現在是白天,雞和鴨子都在院子裏玩耍,文慧並不知道有多少隻。
院子東側老槐樹下是一個灶台,留著夏天做飯用的。灶台南邊是一個用籬笆圍起來的小園子,夏天的時候可以種一些蔬菜和花草,如今是冬天,裏麵隻有一排用玉米杆、竹竿、木頭等搭的糧食囤,裏麵裝的是曬幹的玉米。小園子的南邊有一些幹草垛和柴火垛,整理的還算整齊。
進了院子,媽媽把自行車停在西廂房前邊,就立即把小馱籠裏的文燕連同小被子一起抱進了正房東屋。由於此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時間已近中午,所以屋子裏倒還不算太冷。媽媽把放在外屋的小爐子捅了捅,讓它燒的旺一些,然後費勁的搬到了東屋。
文慧走進東屋,把皮包放到炕上,就脫鞋上炕,把腳伸到了炕頭的被窩垛底下,她知道這裏是此時炕上最溫暖的地方,因為有被窩壓在上麵,所以散熱最慢,還留有早上燒火做飯留下的餘溫。
媽媽見此莞爾一笑:“你個鬼精靈,還真會找地方!”
“我的腳都快凍僵了,當然得先暖一暖。”文慧有些委屈的說道。
多少年了,沒有感覺過冬天凍腳凍手凍到疼的感覺了?這回可真是重溫舊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