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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複賽結束

  五方閣外,長老團的二十名長老有十九位已經到齊,隻差清涼山的門主桑奇,這裏沒人通知他。


  國君公孫義也來了,正麵無表情地坐在暖帳裏麵,等待著主角——秦毅,從五方閣裏出來。


  “架子比孤王還大。”


  公孫義不滿地伸了伸脖子,想著如何能讓秦毅承下這份情——專門趕過來救他,還有為救他所付出的等待。


  日頭都走到了當中間,公孫義等得就快失去耐心的時候秦毅總算出來了。這裏侍衛早就備好了替換的衣服,略作休整,他被帶到了暖帳之中,首先就要麵對長老團的詢問。


  進得帳來,公孫義遙遙坐在後麵榻上,帳中左右兩邊分坐著十九名長老,秦毅一個都不認識,隻奇怪門主桑奇為什麽沒在。


  “起身回話毅兒,比起慶功宴上你可瘦了不少,”公孫義笑著指了指他,隨後關心地問道:“怎麽樣,傷勢無礙吧——來人,趕快賜座。”


  侍衛搬過凳子,還沒等秦毅謝座呢,左手排第二的一名中年男人就開口了:“別忙坐,我們就幾句話,問完你就可以走了,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公孫義斜他一眼,對秦毅笑道:“這是金華劍派的梁門主。毅兒,長老們請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是如何上到五層去的,還有那五層之上都有些什麽東西?”


  兩排目光齊齊看來,秦毅卻是悠然落座,然後才對公孫義施禮道:“稟國君,第三層我都過不去,可能是中間出了什麽問題吧,那傀儡打到一半的時候自己就停下了,我過去點燈他也沒反應,這才……”


  秦毅說的也不能算假話,可梁南越旁邊、公孫義下首第一位坐著那人卻厲聲打斷他道:“你撒謊,趙東城上去試過,傀儡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你是誰?”秦毅上下看他一眼。


  “哼,本座就是太初劍宗門主陳東升,五方閣屹立在此地無數年了,從來就沒出過任何問題。”


  禮不可廢,秦毅抱拳道:“我說的都是事實,陳門主不相信的話,那也沒辦法。”


  “你,好吧,那第四層呢?也是打到一半,傀儡自己就停下了?”


  秦毅可不會掉去這種語言陷阱裏麵,自己還沒資格同第四層上的傀儡過招呢,這麽說一看就是編的。雖然他也不知當時發生了什麽,但還是搖搖頭,“那兩具傀儡根本就連手都沒出,我是直接過去的,因此才認為是五方閣有問題。”


  他這麽一說,大家倒是基本上信了。不然沒法解釋啊。隻有太初劍宗的另一名長老問道:“可是,你在四層上待的時間不短啊,光點個燈要這麽久?”


  “咦?”秦毅顯得很意外,兩邊看看,“我沒在四層停多久啊,隻是上去的時候,有本《旋風斬》,我看半天也沒看懂,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吧。”


  表情動作,語氣神態,秦毅信手拈來,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慮。書確實也是事實,在座皆都是人老成精之人,自信秦毅要是說謊還無法瞞過他們的眼睛。


  也正因為把注意力全都放在秦毅所說是否屬實上麵,眾人便漏掉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沒登上四層前,石室牆上的燈火是不亮的。也就是說,看書並不能算進他在四層待的時間。


  “那麽……”連梁南越都感覺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了,他問道:“第五層,你上去第五層看見什麽了?”


  陳東升有些不滿,認為這個問題應該由自己來問才對,不過看看眾人渴望的眼神,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五層的石室太大了,窗子都有五扇,比前麵四層加起來還要大得多,不過每扇窗上都嵌著一塊金色的石碑,堵得嚴嚴實實的,從外麵可別想進來。再就是窗戶下頭,各有一張石桌,桌上又各有一座燈台,打不開,用劍都撬不開,所以沒法點著。哦,屋子正中間還有個大池子,裏麵沒水,倒是躺著一具沒拿劍的傀儡,隻是人下不去,稍一靠近,窗上的金碑就要放出劍氣……”


  “沒了?”等半天不見秦毅說話,陳東升忍不住問道。


  “沒了,就這些啊。”秦毅所說全都是實話。窗戶太高,燈火也照不著,石碑上麵的文字自然不可能看到,但秦毅估計應該和清涼盛境下麵的金碑內容一致,起碼看大小都一樣。


  這也就讓他生出了警覺,沒有貿然下到池子裏麵去研究那具傀儡,而是先找東西試了一下,果不出所料,五方閣的第五層絕對和清涼盛境中間的水潭有著關聯。


  但秦毅沒有說出的是,他用自己在第四層上新學到的辦法也去溝通過池子中的傀儡,而當時他也並不知道,留在這具傀儡體內的魂魄是不全的。


  所以這一次他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沉淪,甚至眼前還像出現了幻覺一般,看到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就仿佛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無法拚湊也無法再回想起來,如同迷霧……


  直到許多年以後,五方閣頂層的燈盞全部點亮、窗前金光隱耀之時,那團迷霧才漸漸被掀開。


  當然,此刻他同樣無法逆料:不論失手或有心,太初弟子在試煉中偶爾也有人打掉過長明燈,隻是傀儡,從未停止攻擊。


  這一次沒有人再懷疑秦毅說的話,在座的長老們,包括公孫義,都聽說過清涼盛境之下的金碑,也就自然而然地將這兩地聯係在了一起。


  “好了,沒你事了,先下去吃飯吧。”


  過了許久,陳東升客氣地朝秦毅擺了下手。公孫義正想說話,卻見秦毅舒出口氣,蒙赦般地拍著胸口說道;“太好了,熬這一宿也真是餓了,我還真怕你們讓我背出金碑上麵的內容呢,那可不是一兩天的事兒。”


  “什麽!”


  陳東升、梁南越,包括對麵承明劍宗的門主秦鑫、麒麟閣門主楚河山,四人同時站立起身,甚至陳東升還往前邁出一步,仿佛害怕秦毅跑掉,要趕緊上去抓住他似的。


  公孫義眯了眯眼,暗道師父被圍梭峽的時候也不見這些人如此衝動,簡直就是在丟長老團的顏麵。


  “你……你說你看到了石碑上麵的內容,還能背下來?”陳東升聲兒都在打顫。


  “能啊,”秦毅眼瞅著帳篷頂上,如在回想一般念道:“世有登仙之法,得大丹,可以羽化,而人皆不為,何也?蓋因下界之人昏蔽,未識其術、未得其法,偶有得之者,亦未必能盡其端;盡其端又能以修煉為務者,千萬人中或一人而已……”


  怎麽是念出來的?許晶早就將印在她腦海當中的金文給秦毅抄錄了一份,雖然看不懂怎麽修煉,但沒事就翻翻,秦毅也早就記得滾瓜亂熟。


  “仙術!”陳東升四人異口同聲,相互看看,全都瞧出了彼此眼中的震驚。公孫義也忙去尋求目光交流,可這會兒誰還管他,都像發現了寶貝一般,用最熱切的眼神盯著秦毅。


  “還有嗎?”梁南越舔舔嘴唇,覺得嘴裏幹得發澀。


  “有,多著呢,而且這石碑的最下邊也寫了,看過第一塊之後,要等上一年才能再去看下一塊。”秦毅揉揉肚子,表示真的餓了。


  “來人!”陳東升以首席長老的身份喚過侍衛,命令道:“還不快點帶秦毅殿下去用午飯?”


  這裏秦毅行禮退出了帳篷,長老團便迫不及待地熱烈討論起來,隻把個公孫義給晾在一旁。不過這也讓公孫義能在羽化登仙之術的誘惑下保持著一人獨醒,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來到此地的初衷,竟然已經達到了,陳東升和梁南越不是最想除掉秦毅麽?隻怕這會兒誰要敢動秦毅,他們倒能和對方玩兒命。


  “一塊石碑一年,那五塊不就是五年麽?”公孫義像條趴在窩邊看著一群麻雀的老狗般來回轉動眼珠,“不管是真是假,”他想,“這小子都給他自己掙到了五年的平安,真好手段。”


  陳東升也不是沒懷疑過秦毅說的話,不過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那金色石碑之上所記載的多半就是仙術,就光憑秦毅背這兩句,絕非他一個半大小子所能編排出來的,誰也編不來。


  回頭先讓他把第一塊石碑上麵的內容給默寫下來吧,到時候就清楚了,如果真的有望成仙,五年就五年,捧著供著他又有何妨?畢竟隻有登真要有成仙的一天,誰還有工夫去理會世俗上的恩怨紛爭?

  師父吳先生說的沒錯,去觀察、分析人們的想法,了解他們想要的,也許真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功夫。


  在與楚琪的交談中秦毅聽到了這樣一個說法:故老相傳,在太初劍宗五方閣的頂層之上有聖祖遺留下來的仙術劍訣,大體就和許晶對清涼盛境的描述相類似,誰若得到了,便有望修煉成仙。


  成仙誰不想?關鍵是沒人能上去,就和清涼盛境一樣,在沒有被近江封閉之前、在過去的無數年中,能走到水潭邊上的劍豪高手肯定也有,沒準兒還有被劍氣給撂在水裏的,可金碑上的內容不還是一個字兒都瞧不見麽?


  當詢問到第五層所見之時,梁南越急促的呼吸以及陳東升皺起的眉頭……這些都沒逃過秦毅的觀察,他故意回答得很慢,用最短的時間破解出眾人心思,給他們量身定做了一個誘人的承諾,交貨期五年。


  眼見秦毅翻手之間就拿住了幾大門派,使得自身轉危為安,逍遙也禁不住暗自佩服。他自然知道秦毅背出的內容是從許晶處得來,也知道那來自於清涼盛境,隻是想不明白,即便學會貫心刺的秦毅能夠穿過紅色碑林,可他們又是如何讀到金碑的。


  這時再問秦毅也不回答,他早就膩歪逍遙了,說話不盡不實,老是半句話,“你還是先告訴我,”秦毅無所謂地說道,“在第四層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招魂和請神,那又是怎麽一回事……”


  複賽的成績統計出來,秦毅毫無意外又是第一,楚琪暫列第四,那個盧光第八,而本應拿到第二名的趙東城卻因為他本人的冒失舉動而被取消了資格,無緣進入決賽。


  精英榜已經豎立起來,秦毅這個名字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東樓國。五十名入圍的劍士要經過短暫修養,於十日後在城外的擂台上麵展開最終決鬥,從此名揚天下,過上幸福的生活。


  劍士排位賽的總決賽采用挑戰的方式進行,其目的是可以讓門派資源競賽也一並加入進來。將這兩場賽事合二為一不但能省去選手們的養傷時間,又因為參賽者全都是各門各派最優秀的弟子,一錘足以定音。


  桑奇對於長老團撇開自己質問秦毅一事表示出最大的憤怒,然而這也無可奈何,誰讓清涼山隻有一人參賽呢,別人可不會好心地給他傳書報信。唯一欣慰之事——登上五方閣頂層的也不是別人,正是他清涼山弟子。


  事後桑奇親自去找秦毅,物質獎勵口頭讚揚必不可少,而秦毅也很會做人,不等他委婉開口就先拿出一份拓印好了的金碑記錄送上。桑奇甚至都有點感動了……


  “憑什麽我清涼山弟子出生入死得到的機緣就要無償貢獻給他們?”桑奇很快召集門下兩院商議,準備給秦毅頒下宗門所能給出的最高獎賞——指定他為下一任門主。


  對此許山沒有異議,而曾兆先卻是極力反對。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秦毅是質子,沒道理會為一個異國的宗門去盡心盡力,怎麽可以讓他當門主?”


  “就這樣定了!”


  桑奇想得明白,秦毅將來一旦回國,那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而且還能給清涼山拉來一個強大的外援,除非——在這之前他先死了。


  不過怎麽可能,自己才四十出頭,又沒什麽疾病,要去聚窟洲且得好些年呢。


  桑奇以為這樣就等於把秦毅和清涼山捆在一起了,其他人再想讓秦毅每年去幫他們抄錄碑文——必定會的,因為誰都知道,除去比賽,五方閣隻要點亮過哪一層的紅燈,那麽這人再進去的時候就可以選擇跳過前麵,直接去挑戰失敗層——隻有秦毅能上去頂層。


  他們想要抄錄碑文就沒那麽容易了,秦毅已經成了下任門主,再請他就得通過行政院正式遞交書麵請求,給出能讓清涼山滿意的好處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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