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修羅15
張志遠走後,謝氏弟子開始收拾殘局。
謝知遙想起了王承澤剛才說的話,問道:「承澤,你說是來送信的,那麼,信呢?」
王承澤如夢初醒般:「叔父說他要來姑蘇。」
桃花源內。
「還去個屁啊!」揚羽道人氣急敗壞,「我去就是覺得最近張氏不太正常,想去姑蘇看看他們有沒有來什麼陰招。」他指著王承澤道,「你也知道你和謝大兩個都是對陰謀詭計一竅不通,那個張昌令是一次接一次地耍花招。」
「不過他現在已經死了,以後沒事了吧?」王承澤道。
「他們張家人還沒死絕呢!早知道就不聽……」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王承澤弱弱地問:「叔父,我能問個問題嗎?」
「說!」
「我父親當年為何要留張氏的那些人一命,才弄得今日……」
揚羽道人思索半天,才壓著嗓子開口道:「這也不能怪你父親,因為你母親姓鄭。」
「……姓鄭和張氏有什麼關係?難道,是那個鄭?」
「就是你想的那個鄭。」揚羽道人頷首。
「不過,鄭氏不是被張氏所滅嗎?應該是世仇啊!」
「你們只知母親名為絲絲,不知她其實姓鄭名絮,而且是從母姓。」揚羽道人緩緩道出往事,「當年遇到你母親時,只當她是小宗門弟子,不知她竟是鄭氏嫡女所生,而她的生父,便是張氏當年的明珠、最有望登頂的人——江湖別號破空劍。」
「破空劍……莫非就是……」王承澤瞠目結舌,今日差點被自己外公給殺了,然後外公又被自己外孫女刺死在面前?
「你當你那點功夫能將破空劍斬斷嗎?」揚羽道人笑著搖搖頭,背著手在王承澤面前踱步,「當初這把劍是你父親用手摺斷的。念著與你母親的血緣關係,才留了他一命。」
「啊?」王承澤心道,這劇情真他媽的狗血!
「這事就不要告訴承歡了,免得她心理障礙。」老道揮了揮手,揉了揉額頭,「你先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
是夜,姑蘇東山。
謝知遙獨坐房內閉目養神。
夜晚的東山鳥聲雖然已息,可蟲鳴未曾間斷。
窗外影影綽綽,那是夏夜微風吹動著樹梢輕搖。
突然,他睜開眼,嘴角含笑對著門外柔聲道:「進來吧。」
門無聲無息地被推開了,想來是平時僕人把這屋子打理得不錯,連吱呀聲都沒有。
門外站著一個身形魁梧的人,在門前蹭了蹭鞋底的泥,大步走了進來,放下手上的玄鐵重劍置於案邊。
「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王承澤道。
「你想聽什麼?」謝知遙笑著給他倒了杯茶,舉到他面前。
王承澤接過了茶,卻不喝,置於面前案上。
謝知遙眼神看著他,餘光卻注意到了這杯茶的去向。
「為何故意以身犯險?」王承澤皺起濃眉,「你明知道,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的。何苦來哉?」
謝知遙不置可否,還是帶著那一貫的微笑,把那杯茶又往他面前推了兩分:「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所以才不想讓你知道。」
「可是萬一今天我沒來……你豈不是要……」王承澤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他幫著抵抗今日張氏的傾巢而出,謝府會不會變成人間煉獄。
「不會。」謝知遙肯定地說,「如果你沒來,那將會是揚羽前輩親自前來。就算你們都不在,我仍有辦法自保。」
「是……么?」王承澤下意識地拿過杯子往嘴裡灌。
「是的,不用擔心。」謝知遙鳳眼輕挑笑了笑,隨即正色道,「你知道張氏與我謝氏有宿仇。」
「你是怎麼做到的?那張志遠……」
謝知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又為他斟了一杯茶,推過去:「還記得我因為潁川還給他們的劍譜嗎?」
「那就是破空劍普?」王承澤驚訝道。
「正是,」謝知遙道,「張昌令拿了本劍譜,果然坐不住了。可是他自身天天資有限,且年紀漸大,無法再從頭練起了。且——張氏並不是完全沒有實力。」
「後山的那些瘋子。」
「是,」謝知遙頷首,「這才是我們一直不能正面與之對決的真實原因。」他挑了挑眉,「不是么?」
三年前發生的許多事,照常理王謝兩家絕不會如此輕描淡寫,像兒戲一樣三天兩頭在外與張氏火拚了事。王承澤心裡一直也有說不出的苦,明知道誰是那個禍首,卻不能正面硬剛,只因他張氏後山有一群修為深不可測的瘋子。如果張昌令豁出去不顧臉面,想讓全天下給他陪葬,隨時可以把後山禁制解開。那些瘋子雖然從心底里懼怕王傳芳,可是對於其他人,可是一點也不怕的。這麼多年的瘋瘋癲癲也不知道修為有沒有再精進。
總之,那是一股隨時可以興風作浪的不可控的力量,這力量還異常強大。
謝知遙給了張昌令讓張氏復興的希望,哪怕這希望只有一絲,也足以使其不敢隨意釋放那股力量。
王承澤閉目。
「你難道沒發覺這次來人,修為並不像之前想象的那樣可怕么?」謝知遙緩緩開口,「如果他們只有這種程度,你何必強忍三年?」
「是你——?」王承澤狐疑地看著謝知遙。
謝知遙微笑道:「張昌令自知時日無多,必定要解開後山禁制,想辦法來解決我這個他們張氏起複的最大阻礙。」
「為什麼不是我?」王承澤有點不服了。
謝知遙笑著擺手:「你別不高興,原因有二。其一,是我姑蘇的地理位置,想要動你,最好是先解決我,不然他深入華亭,可能被我從後面包抄。這個錯誤三年前他就犯過了。」謝知遙給自己也斟了杯茶,一飲而盡,「其二,畢竟揚羽前輩現在常住華亭,他也要掂量掂量。」
「那張志遠怎麼回事?」
「各人志向不同,他伯父做夢都想著復興張氏,可是他不一定。」謝知遙輕嘆,「這世上原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沒有……永遠的朋友?」王承澤挑眉。
「但是,有永遠的兄弟啊。」謝知遙雙手越過桌案,傾身搭在王承澤肩上,注視他的雙眼,「我們不是朋友。」
王承澤假意不耐煩,哼了一聲,拍開謝知遙的手:「那你還這樣瞞著我。」
「好了,我知道了。」謝知遙訕訕地收回手,「至少我們現在沒有後患了。」
真的沒有後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