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淚千行,哭斷腸
正如方羽所言，江家隻是把兩件事分開來辦，並沒有放棄迎娶方月的意思。
這是江妙語的主意，同時也得到江家內部一致認可，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為了照顧方家的情緒與顏麵，避免方家惱羞成怒，一怒之下取消方月與江浩的婚約。
至於王家的人出現在隊伍裏，江妙語是反對的，畢竟她隻是退婚，而不是要與方家交惡，徹底為敵。
隻可惜這種事反對根本沒用，即便王家不出現在江家的隊伍裏，也大可以大張旗鼓跟在後麵，江家根本管不著。
而且王家也不知許諾了什麽，使得包括她父親在內的江家所有人，都同意了王家的人進到隊伍裏來。
而王家這次的領軍人物，赫然是被王家眾人盛讚，卻一直被方羽壓製的麒麟兒王麟。
……
時間還早，晨曦籠罩著古老的鎮，街頭巷尾，屋簷椽角，無不鍍著金輝。
隊伍緩緩在街道前進，經過酒樓的時候，並沒有人注意到，上麵方羽一直在看著。
直到那兩頂軟轎經過，靠後麵的轎子裏，仿佛心有所感，江妙語忽然撩起側麵窗簾。
什麽都沒看到，隻有一個做公子打扮的明美少女，倚在欄杆上捏著酒杯衝她笑。
雖然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會突然撩起窗簾往上麵看，但是她確定，上麵的少女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不為別的，就因為少女的笑容看上去充滿高高在上的調侃與諷刺，讓人看了很不高興。
有趣的是，仿佛事先排練好的一樣，她這邊剛剛把窗簾放下，上麵方羽拍了拍褲腿，又坐直了身體。
馬車裏，看江妙語神色不大對，隨行服侍的紅葉關切道：“姐，怎麽了，你的臉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江妙語深吸一口氣，很快平靜下來，道：“沒事，這裏麵太悶了，你自己坐，我去外麵騎馬。”
根本不給紅葉拒絕的機會，完便起身離開軟轎，換了匹馬騎上。
之後沒多久，她策馬來到隊伍中一個同樣騎著馬，卻麵色倨傲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的英俊青年身邊，欠身施禮道：“今日之事就有勞葉師兄費心了。”
葉師兄，全名葉琅，卻並非靈元宗之人，聞言看了看江妙語，眼底閃過一絲亮色，傲然道：“江師妹放心，你我既然有師兄妹之緣，今日之事，我便責無旁貸。”
又冷笑道：“區區一個家族的少爺，莫已經被廢了，就算沒有被廢，也根本配不上師妹這等人中之鳳。
今日之事，若那方家識趣，若那廢物識相，也還罷了，否則，師兄會讓他們明白癩蛤蟆想吃鵝肉的下場。”
眼界很高，根本沒把方家放在眼裏，而事實上，他連江妙語出身的江家一樣看不起，若非師命，以他的身份地位，可能一輩子不會來到這種窮鄉僻壤，更加不會與這些弱的家族有所交集。
這些江妙語都明白，但是無所謂，對她來，葉琅是今日方家之行的最大依仗。
隻要有葉琅在，今這個婚，方家不退也得退，同樣，隻要有葉琅在，方月與江浩的婚事，方家不同意也得同意。
誠然，她並不希望今日用到葉琅這張底牌，她希望一切都能平靜而合理的解決，但道理就是這麽簡單，隻要有葉琅在，她便無所畏懼。
此刻的方家並未意識到，這次將要麵對的，不僅僅是江家，還有王家，更加沒有意識到，江家王家之外，還有一個神秘的葉琅。
有關今日江家要來退婚之事，方家早已經收到消息，也做好了準備。
今時今日，對於這樁婚事，方家已經不是那麽在乎，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方羽已經淪為廢人的情況下，江家以及江妙語如今的舉動很好理解。
可選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就是不行，這不是慪氣，而是關係到家族顏麵榮辱。
為了應對今日之場麵，一大早，所有方家高層並精英族人濟濟一堂，嚴陣以待，就連那些常年隱居不問世事的老一輩人物，而今也悉數回歸，誓要捍衛家族榮譽。
這樣的日子裏，作為當代家主，方舒自然不能缺席。
方雪也在，一身鵝黃，手杵長劍，看似麵色平靜寵辱不驚，實則有一股冰冷的寒意籠罩，仿佛潛龍於淵，隨時會暴起傷人。
心知接下來會很艱難，是以場上氣氛十分嚴肅，在場所有人，要麽閉目凝神，嚴陣以待，要麽緊緊握著手中兵刃，麵沉如鐵。
便在這異樣的沉寂中，某一刻，方舒問道：“去看過你弟弟沒有，他今還好吧？”
方雪睜開雙眼，一身冷意略微收斂，淡淡道：“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方舒微微皺眉，又很快鬆開，笑道：“這樣的日子，出去也好，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指不定鬧出什麽亂子來。”
方雪沒話，她不知道父親是真不懂還是自欺欺人，總而言之，若以為那人不在，就不會鬧出亂子，太真了。
盡管她好幾年沒回來，盡管她也不清楚方羽一大早出門要幹什麽，但她知道，他出去肯定不是為了玩。
可能對於江妙語退婚這件事，他無所謂，可江家想要迎娶方月過門這件事，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安靜了片刻，方舒又問道：“方月那丫頭如何，沒鬧什麽情緒吧？”
方雪也不管話對象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冷笑道：“她鬧不鬧情緒很重要嗎？難不成她鬧情緒就不用嫁了？”
看來怨念很大啊，方舒悻悻，硬是被懟得沒法開口。
方雪又緩緩閉上雙眼，淡淡道：“放心，她沒鬧，原本就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她怎麽會鬧？”
語落，場麵又陷入持續的沉寂中，而這個時候，一間布置精美的新房了，幾個侍女正在伺候方雪上妝。
方雪的確沒鬧，雖然身體尚未完全長成，可精致的鳳冠霞帔穿在她身上，依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也沒哭，所謂跟方雪約好了，不過是把方羽支開的借口。
看著銅鏡裏自己人比花嬌的俏美模樣，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笑得很開心，隻是，心裏卻悄悄在落淚，在滴血。
某一刻，也不知想起什麽，她忽然命人把琴取來，“咚”，“咚”，簡單幾個音符過後。。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地合，乃敢與君絕……”
一闋曲，一世情，曲終人散，卿我兩欄隔，弦未斷，淚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