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些小事(一)
橙月的臉在薑玲瓏眼裏紅成了番茄。
在其他人眼裏,說是成了熟透的蘋果更為妥帖。
她手裏捧著一塊天青色的無事牌,因著非翠非白無黃無紫而種水通透,顯得非常之別具一格,既漂亮又特別。唯一違和的,大約就是這尺寸,對於女子來說可能有一些些偏大了,就首飾來說不夠小巧。但就玉石來說,不可多得。
“這,這是,”說起這事,當時那些迅雷不及掩耳的狀況又豁然躍上眼前,她輕聲但清晰地說,“是蘇少爺給的。”
趁她端著盤子,往她脖子裏套的。
她去還了兩次,蘇瑾僩都推搪堅持,她也就沒有再提。
蘇瑾僩得了薑玲瓏的提示,便知道了橙月沒有執意歸還大概也是對自己有好感的,更是開心地在殿門口邊執勤,邊想入翩翩咧嘴偷笑。
估計已經計劃到孫輩的事了。
“瞧見沒,我確實送出過兩塊,”薑玲瓏朝粱書言攤手,“所以並非你想的那樣。隻是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粱書言微怔。
“公主一生榮華,或許瞧不上這牌子。但這卻是身邊能給的最矜貴的物件了。”薑玲瓏開她玩笑,“定情信物,總不見得給銀錠子吧?”
粱書言瞪了她一眼,振袖回座,爽快地又飲了一杯,“定什麽情信物。”她朝薑玲瓏指指點點一番,“就你話多。”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朝她舉杯,“喝酒!”
燈火之下,她麵色微醺,泛著嬌柔的緋紅。
薑玲瓏沒見識過粱書言的酒量,說不好她是喝酒上臉還是女子害羞。
但看在她似乎在此之後心情不錯的模樣,薑玲瓏也沒有多話。倒是想起了橙月這一對,準她和情郎今晚告假。
橙月紅著臉,一出殿門就被守在門口的蘇瑾僩拉著手跑了。
方才殿裏那些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是,橙月原來一直貼身戴著,他都不知道。
這般的小插曲過後,殿內氣氛更顯親密。
張啟明覺得自己要感謝霖國公主前來搭救,但又覺得自己人微言輕,由他敬酒不太尊禮。可此般一來,發現這公主看起來跋扈,卻懂情理,甚至和城主一般不拘小節,他便端了酒杯,向她謝過,舉杯飲盡。
粱書言在對案也朝他晃了晃酒杯,頷首,飲了一口。
“你少喝點。”薑玲瓏睨了她提醒,“他身上還有傷,醉了還得把你扶回去,到時候傷口又得開了。”
粱書言白了她一眼,“他不是扶本宮回去。是和本宮一道回去。整天住你的內室,你也不害臊。”
薑玲瓏一愣,歡樂笑道,“帶走帶走,還占我床位。趕快帶走。”
占床位事小,惹鄺毓不悅是真。
唉。要是鄺毓在,大家一起慶功該多好。
他其實是一個很喜歡熱鬧的人。
不然也不會這麽拚命地把人都留在身邊,給流離失所的人一個莊子,一個回得去的家。
薑玲瓏的悵然很快被她自己拋諸腦後,暫且壓下。
席末,孫正之還想討教手術之法,她就聽見他老人家不恥下問禾悠然,對那些靜脈剝離之類的字眼目露震驚和欽佩。而邊上禾悠然就顯得沒有開席時那般自在了。司賢坐他邊上探著腦袋也在認真聽他們談論學術,他分明好端端什麽都沒做,禾悠然卻就是僵著個身子,反複輕微地調整坐姿,卻看起來怎麽坐都不舒服的樣子。
司賢唇角逸出狡黠。朝薑玲瓏的方向眨了眨眼。
想著初初見麵時,不苟言笑,眼裏隻有病人,又隻對美人少許溫柔的禾悠然,也遇上能治他的對手了。
她搖頭失笑。
便提著酒杯,去張啟明和張雀的案前敬酒。
張啟明回敬,連著張雀一起起身。
“坐,坐。”薑玲瓏也去他們的菜案邊上坐下。
“多虧城主的暗號,才能讓我們逮到趙翀私兵的線索。”張啟明拱手笑讚。
“是鄺毓提醒我的。”薑玲瓏淺淺地笑,“他本已查出一些眉目,原也是想靠暗號把營中私兵給拔出來。這樣比一個個拷問,再審查,要快很多。”她邊說邊替張家兩位忠良斟酒。
張啟明手捂著杯口直道不敢。
張雀都快捧著被子磕去地上了。
薑玲瓏便等了一會兒,等他們自己過了心理這關,雙手捧著被子朝她手中酒壺而來。
“我不凶的。”她邊倒邊解釋,“城樓上都是演的。”說完她笑完了眼,清甜可人,“我本人很好相處。”
兩人點頭應是。
這郡主確實是和別的權貴不太一樣。
“連暗號都想的巧妙。”張啟明頷首,因著微醺,竟將自言自語的話說了出口。
“淒淒冬夜是個幌子,報告城主才是真的暗號!”張雀是當事人,先前那私兵在帥營被當麵斬首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報告這個詞厲害啊,咱們都聽得懂,但平時又不會去用。一般順口都說回稟,稟告,稟報的,加上‘冬夜’迷惑,確實詐出來不少人。”他連連頷首。
“鄺大人的主意,要我用一個他們明白卻不會用的詞。”
薑玲瓏說著瞥了眼司賢,後者正拉著外公一起去禾悠然那邊聽他講剖腹的細節。
他倆那次借醉打聽,不單聽了個全,還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內心感激。
“說起來,王上如何?一直未見,可是暗衛還在把守?”張啟明忽然想起,這仔細算來,王上起初閉殿修養,僅由禾悠然在旁。如今禾大夫都出來了,怎麽半天不見王上的人?
“說起這個,”薑玲瓏靈光乍現,她決定先借粱書言的手,給梁以安一頂高帽子,便朝著對麵正賞樂的粱書言致敬,“多虧霖國曌王的逸兵,在平南軍圍城前將王上接走庇護起來,不然這疫症和攻城,也不會如此順利。”
即便沒有瘟疫這事,小葡萄在,她也確實會畏首畏尾,還得抽調人手防止私兵直接逼宮。
小葡萄已經說了,他不想當國君,她便也沒有道理逼迫他。
對麵粱書言朝薑玲瓏翹唇一笑,目光有些讚許地朝她隔空碰杯,昂頭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