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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氣鼓鼓的公主

  張啟明他們這才聽明白她的說話,趕緊起身也向洛齊臻躬身行禮,“謝大人救命之恩!”


  “謝什麽,老夫早已辭官,何來大人一說。”洛齊臻拉著薑玲瓏不讓她再拜,又虛晃擺手,衝對麵說,“本是隻想著來救我這外孫女的。”


  這老爺子口是心非的模樣也是可愛,不知道性格有沒有隔代遺傳之說?和瓏兒城主做好事不留名,這種時刻的口是心非,睜眼說瞎話實實在在是一個樣。大義凜然,語速加快,特別心虛。


  要是隻為了救一人,怎麽會大老遠非要推著一車的湯劑。連方子都帶在身上。


  眾人隱著笑意,配合地點了點頭。仍是行完了禮。


  洛齊臻歎了口氣。


  “……外祖父?”薑玲瓏沒聽見那些顯而易見的心虛,隻聽到洛齊臻喊她外孫女,變順杆子往上爬,輕聲問他,“您認我?”


  洛齊臻一怔,頓時失笑。


  “認!”他笑著點頭,眼裏竟有些濕潤,但音色仍是正常,握著薑玲瓏的手,一再重複,“當然認!隻要你不嫌我一個糟老頭子。”


  依依的女兒是昭告天下的韶華郡主,封邑洛河,是名正言順的一城之主。父兄皆為貴胄,他原本在青淮見了消息時不打算相認的。他如今一介草民,又與司家決裂,何必呢。


  洛齊臻辭官二十年,在外尋找生女二十年,當他聽見韶華郡主消息的時候便明白了他的女兒再也回不來的事實。


  不見。


  見了也沒有意義。


  依依都不在了。


  他一直在青淮磨蹭。


  直到幾日天獲悉洛河爆發瘟疫。


  非常古怪的,他竟然對素未謀麵的外孫女的安危揪了心。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推著車跑至城門口。


  “我外公不糟不老!”薑玲瓏笑嘻嘻攙著洛齊臻,他臉上雖有皺紋,人也因餐風露宿顯得滄桑,卻始終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精神頭好得很,“同齡人裏您簡直帥出天際!”


  她那些新詞洛齊臻聽得不甚明白,看表情就知道是在誇他,朗聲笑了,高興得眼角魚尾紋都快飛去太陽穴。


  笑完,他又拍了拍薑玲瓏的手背,歎了口氣。


  薑玲瓏幹脆拉上司賢坐去洛齊臻身邊。


  兩個孩子一邊一個圍著他。


  “我娘過得不好,走得時候平靜,反而解脫。”薑玲瓏照實了說。洛齊臻野遊二十栽,他值得一個真相,而不是尋常喪親時隻言片語的安慰,“大哥他們之前來霖國,接了娘的棺槨回去。等這次事情告於段落,咱們一起去看看她。”


  洛齊臻點點頭。


  “外公,”薑玲瓏幫他夾了魚肉,把魚刺挑幹淨,盛去他碗裏,“您怎麽會有解藥的?”她一直心中存疑。


  邊上司賢不管這些,直直伸了碗湊到她麵前,意思他也要去骨魚肉。


  洛齊臻聽她又喊了一聲外公,知道這是在喊他了,便暗暗記下這句稱謂,開口回她,“我看了告示,上邊寫的症狀與南蠻的一種毒草誤食之後,病發時情況非常相像。”他說著解釋,“為了找你娘,這些年啊,我也是天南地北的跑。也去過霖國,但就是沒查到任何音訊。”他說著有些動容,趕忙收勢,又回歸正題,“在南蠻,這不是什麽稀奇的毒藥,家家戶戶出去打豬草的都會給備上一小瓶解藥,防止孩童不懂事在外邊吃進嘴裏。方子每戶人家幾乎都有,成分雖多,但都是尋常的草藥組合而成,因著藥引搭配不同,藥效有強有弱,但總的來說都有效。”他說笑著,“我也誤食過,被一戶農戶搭救,順便還給了藥方,怕我再次中招。那毒草生得普通,很難辨認,也沒什麽特點。所幸並非急毒,倒了就吃些藥。”


  “那草在穀悍沒有?”


  “沒有,穀悍長稻子,就很少會生這種草。”


  難怪趙蒔曦篤定沒有人能解此毒。


  但也因此佐證了趙家同南蠻的關係。


  剩一個軟禁著的趙蒔曦,她不急著也不好隨便插手處置。畢竟要考慮司秦和司晃。


  司晃在她座位邊上一個人安靜地吃菜。橙月似乎有些怵他,和他隔著些距離,幫他倒茶。


  應該給他準備些果汁的。


  薑玲瓏挑眉。


  她不知情,主要怪司賢。


  司賢莫名其妙被她嗔責了一眼。


  他不介意,依舊將空碗湊在她麵前,安靜等待。


  薑玲瓏低頭剔魚。


  粱書言板著張臉回來了。一屁股坐回席上,猛灌了一大口酒。


  脖子裏多了根紅繩。


  她側目,眼睛刀子一般剜在薑玲瓏身上。


  對麵張啟明和張雀立刻緊了緊神色。


  薑玲瓏餘光受著視線,手裏慢條斯理幫司賢剔了魚放去他碗裏,又和洛齊臻講了幾句,才起身準備回去主位。


  她一走,司賢立刻坐去對麵禾悠然的菜案前,一邊吃魚,一邊看戲。


  禾悠然如臨大敵,身子僵直。


  她路過了上座的粱書言。


  芙蕖公主耳墜子下的一對睚眥正在晃蕩。


  “你站住!”她伸手就要去拉薑玲瓏。


  薑玲瓏“嗯?”了一聲,倒是止步,轉過身就對粱書言彬彬有禮笑道,“還沒謝過公主救命之恩。”


  “有什麽好謝,又不是來救你的。”粱書言嘟囔,“虛偽。”


  對麵張雀那小夥子準備提刀了。


  薑玲瓏瞧了瞧她的脖頸,就讓橙月過來。


  “橙月,把你脖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公主看看。”


  橙月一愣,應是,有些害羞地將掛在脖子上的無事牌從衣襟裏取了出來。


  粱書言卻像是更受刺激一般,朝著薑玲瓏沉下臉問,“鄺夫人。你什麽意思。”她手在袖中氣得發抖。要不是看在別人麵上,她早拿簪子紮她了。


  “公主莫要誤會。”


  薑玲瓏這一來二去,已經摸清了七八十。


  “這無事牌我送出去過兩塊。給了兩位為了霖國社稷,為我夫君肝膽相照,身處險境的朋友。”


  “絕非男女信物。”


  薑玲瓏說得坦蕩。


  粱書言一愣。


  她原本是生著悶氣,以為誰都不知她氣憤的原因。


  但好像,薑玲瓏知道?

  “橙月,”薑玲瓏朝邊上吩咐,“你和公主說說,你的這塊無事牌,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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