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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這般喜歡

  趙翀下獄,平南軍由韓胄暫為主理,程候理為副將協理,撤回南境邊關。僅留了金鬼營和玄鬼營的幾名營頭和校尉,和趙翀關去同一處的不同間牢房。


  一天十二時辰有人輪流看守,防止他們自盡。


  他們必須到晉綏,在萬民眼前受審,受刑。


  屈辱和唾罵是他們該受的。


  程候理本是冤獄,獲釋之後還向薑玲瓏與張啟明請命,順道帶走了幾個得力的心腹。帶領平南軍歸邊的這一路,他們要重新樹立軍心,要革洗趙翀的餘黨,還要提防南蠻偷襲。事實上,收尾工作繁瑣又責任重大。


  薑玲瓏一一準允。


  張啟明沒說什麽,他知道程候理一心報國,比起在洛河練兵,戍邊才能實現他的抱負。


  平南軍此行雖然是謀逆的重罪,可又無法重罰。畢竟這麽多人,牽涉多少家庭,並且事關戍邊,軍隊人手也不能一下緊缺。薑玲瓏便說要等平王歸朝之後,由他定奪,一個皮球先踢出去,也沒說不罰,總之讓平南軍士兵能夠夾緊尾巴做一段時間的人。


  涸淵寺的犯人遵守了三日承諾,回家看了親眷好友之後,都自行回了獄中。


  薑玲瓏依照諾言,逐個案子去評估,每個人都獲得了不同程度的減刑。


  禾悠然按照洛齊臻的方子,熬製了大量湯劑,在此程度上又進行改良,讓城裏老人小孩也喝了適合他們的劑量,有備無患。


  洛河城急戰過後,又恢複了生氣。


  伏魔軍出營將餘下公塾的牆麵給漆了。


  家家戶戶都忙著孩子去學堂的事,又給縫製書包,又是打聽先生的。畢竟洛河兵家,鮮少有文人留駐。


  薑玲瓏沒撐到和程候理道別,和洛齊臻問安,向鄺毓問清楚粱書言的事,就受不住,倒下了。


  禾悠然說是她先前用藥的副作用,停藥之後會感到力竭,需要不受打擾地昏睡一陣,讓身體自行調和恢複。


  本該停藥第二日就有反應,倒沒想到她能撐那麽久。


  薑玲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時,肚子餓得咕咕叫,臉上卻恢複了神采。


  又是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了。


  鄺毓坐在她床頭,她一睜眼,就見到他含笑的眼睛。


  真是好看。


  “鄺大人深藏不露啊。”她剛睡醒,嗓子未開,帶出些酥酥綿綿的腔調,被鄺毓單臂撈了起來。


  薑玲瓏笑意盈盈,“你功夫究竟多好?能不能當武林盟主的?”


  鄺毓鬆了口氣,原來說的是他的功夫。


  “盟主談不上,畢竟點穴之類的我也不會。”他笑答,接過橙月端來的麵盆,絞了麵巾給她擦臉。


  “我睡多久了?”她覺得自己此刻肯定麵有油光。


  “不多不多,一日一夜。”


  “嗐!你怎麽不喊我!程候理已經走了嗎?”她急得趕忙下地,“其他人呢?我外祖父呢?”轉去朝橙月求助,“橙月趕快,我要沐浴更衣!”


  橙月偷笑,應是準備去了。


  “崢兒呢,芙蕖將他帶回來了嗎?”她一邊找著搭配自己的衣裙發簪,一邊問身後鄺毓。仿佛方才溫存和初醒時見著他的心動,都不曾有過似的。


  “梁以安要我們去霖羨接平王和初晨。”鄺毓從身後環住她,低頭埋在她的頸間。


  “他又要耍什麽花招。”薑玲瓏蹙眉低語。


  “你病了嗎?”鄺毓抵著她脖頸,覺得她體溫有些微微地發燙,便將她轉來對著自己好仔細查看。


  一張紅撲撲的臉正倔強地望他,嘴裏小聲罵罵咧咧,“你幹什麽!”


  鄺毓一怔。


  他記得以前他也問過薑玲瓏這樣的話。


  那時是以一種得逞,舒暢,歡心,故意逗弄的情緒,問的她。


  “我剛才沒說旁的胡話吧?”鄺毓軟了嗓子,聲音一沉,愈發磁性。


  “我們,剛才,是在談論正事吧?”他問得正經,可語氣裏卻有一絲被掩藏得很好的局促。


  “你真的,這般喜歡我?”


  薑玲瓏氣著懟去一眼。也怔楞了。


  她麵前的人,目光認真,沉著,卻又帶著試探和小心翼翼。


  他不是在故意逗弄她,惹她害臊。


  他是自己反被她的臉色逗弄了,心猿意馬,不可置信。


  望著薑玲瓏,自己也染上了緋色。


  隨後目光漸沉,隱有星火。


  環著薑玲瓏的手也下意識地收緊,將她箍在胸前。


  她慌亂的眸子在羽睫下四處逃竄,最終實在無處可躲,認命地迎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


  薑玲瓏乖巧地先合上了眼睛。


  “主子,都備好啦,”橙月手裏端著熏香,樂嗬嗬地闖進來。


  自家主子和莊主立在妝台前,主子拿著一支簪子在細細打量。莊主在身側,又拿起另一支,遞給她。


  可主子麵色有些難看。


  為什麽?那簪子明明很好看啊。


  不會自己走開這一會兒,莊主就惹主子生氣了吧?

  “橙月。”薑玲瓏接過橙月手上熏香,黑著臉盯她,一字一句,“我。自。己。洗。”說完就將人趕出了殿外。


  鄺毓扶額失笑。


  氣氛不再,薑玲瓏歎氣嘟囔了一聲,拉鄺毓往裏走。


  “都怪你!”她也不知道有什麽好責怪的,但就是很氣,像是心事被人撞破,不害臊的那麵都被人見識,到頭來卻吃了悶癟,“橙月不在,你幫我洗!”


  這話說的義正辭嚴,沒有任何讓人遐想的餘地。


  但鄺毓還是好脾氣地湊上去,在她耳邊低聲提醒,“其實,我什麽時候都可以的。”


  薑玲瓏麵色通紅地將不識好歹的鄺莊主也丟出了翠巒殿。


  門口橙月呆望摸著後腦勺的鄺毓。


  “莊主,沒成啊?”


  她一出門就反應過來了。發誓以後肯定刻苦鍛煉眼力見。


  鄺毓倒是還沉浸在方才那隻幼鹿如何如何臉紅,又如何如何惱羞成怒,將自己踢了出來。


  “無妨。”他清淺一笑,又想起什麽似的,朝另一邊守門的蘇瑾僩眯了一眼,意味深長鼓勵,“好好努力。”便負手下階,悠哉悠哉,出了翠巒殿的廣場。


  她就是這般喜歡於我。


  同我對她一樣。


  鄺毓嘴角噙笑,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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