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三人在帳內愁容未消,帳外突傳急報,鎮得人眼皮一跳——


  穀悍三千士兵急攻礦山,山腳駐紮的霖國兵已被逼至山腰!


  梁以安同鄺毓抄起刀劍,奔出帳外。頃刻,旭陽兵營集結完畢,湧動出營。


  鄺毓一騎當先帶領前鋒騎兵攜弓箭手疾馳而去在隊首遙遙帶頭,中段步兵由各中將帶隊,疾行一段後分段包抄,主帥梁以安和投石炮手斷後,投石器輜重行進速度遲緩,但因是遠程壓製,行軍路程比其他部隊要短,倒也能正好趕上。


  鄺毓一近山腳就聽見短兵相接之聲,他遠眺望去,即刻依靠過往經驗定了接應點,由一隊騎兵掩護弓箭手先射下一程,再由第二隊趁勢鑽入腹地與山腰少數的霖國駐紮營士兵前後夾擊穀悍士兵。他在馬背上扯嗓號令,旋即揚鞭,鑽入山脈之中。


  起初霖不占人數優勢打得有些吃力,全靠弓箭手掩護,可隻僵持一會兒,其後步兵趕上,竟立刻勢如破竹般為駐紮營的士兵開出一條道來,兩股兵力在山間多處匯成一股,眼看穀悍士兵開始潰散。


  先鋒部隊見急戰告捷,均是心裏高興,軍心大振的同時對鄺毓的臨場判斷又生了分敬意。這些老兵知道,他們副帥所選的技擊點,都是敵方薄弱環節,且借由山中地勢,方便霖長驅直入。戰況瞬息萬變,他能一眼看出戰時狀況當機立斷,實屬老辣。


  鄺毓隨身隻帶三兩騎兵,他們隨鄺毓急速探查實況之後,都看見這位副帥在我方勢優之時卻臉色逐漸凝重。


  鄺毓他心有隱憂自有原因——這三千穀悍兵中,雖有騎兵,卻無一人是鐵騎隊的。


  鐵騎隊馬鞍統一,顏色與普通騎兵有所差異,而鐵騎隊之所以精良也是因為他們的戰馬是每名隊員用順手後精挑細選出來的,絕不會臨時換上軍營裏的普通戰馬。


  他想到梁以安還在隊末壓陣,輜重部隊後勤士兵多,能打得少,算上曌王帶來的十二名精銳,不過五十來人。他心下頓覺不妙,旋即號令一隊騎兵帶上弓箭手往回撤,二隊留下弛緩。


  那些士兵雖不明何故撤退,但軍令如山,瞬間載上弓箭手,往回飛馬撤去。


  鄺毓已經先一步回防。往回沒多久就見通信兵朝他急急趕來。


  恐怕梁以安和他想到一處去了。


  穀悍這三千士兵不過是大餌,為了能夠給鐵騎隊製造在後包抄的機會——他們的目標是霖國輜重。


  那些投石器若是遭到破壞,一時半刻絕無可能修好,對穀悍來說就等削去了霖國旭陽軍三分之一的戰力,打持久戰的想法自然也將成為泡影。


  穀悍正是為了避免消耗戰,才打的速攻。鄺毓策馬逆行於兵流之中,他沒見過梁以安身手,恐有危難。通信小兵也正是這麽傳話,說主帥有令,一旦前線戰勢得以控製,立刻調騎兵回防,恐尾後無人,易遭人夾擊。


  這小夥子剛說完,就見鄺毓身後沙塵滾滾,大批騎兵正朝他方向趕來,頓時驚覺於這兩位主副帥天衣無縫的戰事配合。


  “後方目前情況如何?”鄺毓一邊往回趕,一邊向通信兵了解情況。


  “回副帥,主帥已將輜重分開單獨行進,目前呈雁狀前行。”


  “好。”鄺毓頷首,心下佩服梁以安在沒有見到前線實況的前提下能夠迅速作出判斷並立刻進行調整。他記得自己之前朝見彌說過,曌王實有將才,看來自己眼光沒錯。


  他人馬到時,正見鐵騎隊與後方已入酣戰,梁以安領頭,在穀悍鐵騎的包圍下與之廝殺。


  “保護輜重!”他一邊在馬上揮劍,一邊朝後方大聲喝令。


  鄺毓意外見他在馬上擋著前敵,雖因敵方人數眾多談不上遊刃有餘,但看得出來,他獨自應付仍然尚可。


  他的十二精銳也是不同凡響,對上鐵騎隊的士兵,絲毫不顯貧弱,每個人都吸引著三五鐵騎與之糾纏。鄺毓身後的騎兵載著弓箭手朝餘下那些攻向投石器的鐵騎士兵們射去,由此也投入戰鬥。


  他見戰況尚可控製,兩軍立時不分伯仲,便先沉心觀察起來。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誰都明白。


  他是在戰場搜尋司洛的身影。


  一遍。兩遍。三次無果。


  速攻戰司洛怎會不在現場指揮。


  除非——不好!

  他旋身勒馬,朝梁以安馳去,替他擋下對方角度刁鑽的一刀後,順勢近了梁以安身旁,在刀光劍影裏朝梁以安急喊,“瓏兒有危險,我要回去一次!你一個人暫時領軍可以嗎?!”


  梁以安二話沒說,替他劈開一條路,“且去!這裏有我!”他連回身看一眼鄺毓的功夫都沒有,劈開的人牆又迅速被填上,將他埋沒在其中奮戰。


  鄺毓出了兵潮,快馬加鞭就往兵營趕,一瞬都不敢耽誤。他聽見身後沙場之聲逐漸遠去,選擇相信梁以安。


  兵營裏,門口護營士兵均被砍倒在地,見鄺毓隻身回來,一個還有勁的小兵朝主帥帳子的方向勉強一指,,向他示意。


  那正是薑玲瓏方才在的地方。她沒讓長柳跟著,方才一定是為了讓旭陽軍前行,怕自己行動不便拖累集結出發速度,幹脆就在帳子裏等著了。


  他忙趕過去,騎在馬身上遠遠就看見有人騎著匹棗紅色的駿馬,馬背上還馱著一個綁在麻布袋裏的人。


  “司洛!”他大喝一聲,朝那人直衝而去,手中長刀打橫向對方的馬頸劈去,他來勢洶洶,眼看對方也毫不避讓作出迎戰姿態,他突然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偏了方向,正巧趁那馬上之人不備,轉了刀鋒,拿刀背奮力挑起那隻麻袋,借力擲向空中——司洛麥色皮膚,目光炯炯,趁鄺毓未及收勢,使一對雙刀朝鄺毓砍去——


  “鏘鏘!”


  短短瞬間,鄺毓胯下戰馬朝司洛近了兩步為他爭取到反手以長刀刀柄作勢抵擋的距離,且旋即又往右後退去,鄺毓剛擋下司洛千鈞一發的攻擊,便立刻伸手,正好將那個落下的麻袋穩穩勾入懷中。


  麻袋口上係著繩結,薑玲瓏僅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整個人被塞在袋子裏像根毛蟲般,多少顯得有些詼諧。


  “鄺毓!”她見是他,一臉欣喜。


  “霖軍副帥!”司洛見鄺毓接住了薑玲瓏,竟停下進攻的招式,收了其中一把刀,“我並無惡意。”他一手執韁,旋了旋馬身,便雙腿朝馬腹一夾,揚鞭馳離,“副帥身手不凡,他日定當討教,後會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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