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王冠 第七十八章:靜謐
這一段下山路,走得不太尋常,可一個“險”字概括了事,去到山腳下,走向大霧中,已是黃昏時,目的地是一個老屋。那是一處安靜的地方,麵朝黃川,下路有水,上路有山,頭頂有鳥,門前還有一棵老樹。
在大霧彌漫中,昏黃的光線下,老樹輕曳長藤,三兩隻蛋黃小雞崽啄著土地中的細蟲,木屋房簷上,有鳥築窩,在大霧中嘰嘰喳喳地等著一隻飛鳥銜來泥鰍,卻不知早已被中年人帶著子風自爆死在了餘波大風中,更別提其中的生靈,得有多少等著食物進口的幼崽餓死巢穴。
所謂生靈塗炭,可能就是如此,一抹清風中,祥和而安靜的老樹木屋在這裏等,終於迎來了子君他們。
老婦人點亮了燈籠,對子君幾人囑咐道“這片地方很安靜,也沒有人來打擾,當初虛修便是居住在此,可惜後來遭到了那般不幸,曾經阿諛奉承的人們都開始嘲笑貶低他,這裏便容不得人了,就帶著他搬離此地,不過我還是時常來,養了一些雞,這是第十八窩雞,十八年了,他還是沒好過來……哎,今晚你們就在這裏歇息吧,裏麵什麽都有。”
說完這句話,老婦人就打著白燈籠走向昏暗中,雖然還沒完全天黑,但老婦人步履蹣跚,等完全見不到人時,天色又暗了幾分,恐怕走到樹橋那地方時,已經完全歸為沉寂。
見不到天與月亮,黑暗中,微風徹徹,三人望著老婦人離開,直到不見了那佝僂的身影,依然在門前佇立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很安靜,或許是不想打擾這片地方的祥和,情景與世俗無二,這小地方,但也正是千千萬萬個這樣的小地方,才匯聚出天下那樣令人向往的地方!
少年望向前方。
蒼茫的天地,一棵老樹在這裏生長,從這裏看,老樹一半隱匿在大霧中,葉隨風搖曳,老樹寄養了許多歸枝的鳥,大的站的高,小的躲得好,其中最大的一隻鳥,要是張開雙翅,能有這木屋長,它站得最高,為老樹擋風遮雨。
最小的是一隻火紅小鳥,眼睛是青色,絨毛細膩,所謂玲瓏,就是這般,一邊小翅膀張開,紅緣輕啄,清理寄生的昆蟲,受大鳥的庇護,靠老樹,就如此棲息。
老樹盤根,可稱鳥樹。
子君身上湧動的霧氣在下山後就全部散去,來得蹊蹺,去得離奇,少年滿臉古怪,等看清周圍後,才感歎了一聲“我去,這霧真的好濃!”
所以見到這般祥和的情景,對他來說算是重見天日的良辰美景,也是不虧。
香子依偎在旁邊,不再看斑駁的老樹,黑暗中子君目光平靜地望向前方,少女已經快要看不清,笑道“子君,你在想什麽?”
少年低下頭道“我在想我們怎麽還不進去?”
嫵媚聞言,才嫵媚地笑了笑,回過身去推開了木門,裏麵平平無奇,不過該有的都有,還真如老婦人說的那樣,應有盡有,碗筷桌椅壺,蠟燭長劍圖,唯獨食物不進戶。
裏麵收拾得幹幹淨淨,桌椅如新,案板上還有今天剛從樹上打的水果,看來老婦人沒有半點虛言,時常來這裏,隻是屋子毫無生氣,溫度與外麵相差無幾,當子君他們進去,點上了燭燈,整理珠簾後,才像了三分樣。
“主人,我好餓,好想吃魚!”
過了半晌,嫵媚已經癱倒在桌子上,變成了一隻貓。
香子連忙去其他屋子裏四處尋找,可惜還是搖搖頭,除了香火台上的幾個水果,找不到其他吃的了,子君倒是不要緊,從來就沒餓過,要是吃,他比誰都能吃,而且永遠吃不飽。
少年推開門,望了望前方朦朧昏暗的天地,想了想,還是將一直沉睡的食天蟻放了出來,開口道“你能不能下河?”
食天蟻倒地就睡,子君頓時無語,將它一腳踹飛出去。
這時香子走過來笑道“我可以……幫你提!”
從屋子裏找了個竹簍,點上紅燈籠,少女死死地抱著子君,少年回頭對捂在被窩裏的嫵媚囑咐了一聲“你別去其他地方,我們待會就回來!”
貓咪點了點頭,少年便帶著戰戰兢兢的香子走入黑暗中,隻有一個紅燈籠,周圍一片寂靜,僅有那些不知名鳥類的叫聲,讓香子心底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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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祭被一槍從黑暗的大霧中轟出,口吐鮮血,手上的刀已經握不穩了,他抬眼看向前方,那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穿透大霧,就像兩個紅燈籠那樣,閃爍搖曳,特別是照到了這少將的臉上時,讓羅祭一陣心顫,才化虛境,就讓他如此難堪,要知道他可是天才啊!
才幾百歲的年紀就已經當上了莫大榮耀的少將,成為全村人的希望,這裏的人不都傳言是廢物是苦命的人嗎?難道苦命養人才?
來不及多想,他用盡全身的靈氣在身後凝聚出魂臨,實力更是以百年生命為獻祭,在這一瞬間提升了三成!
渾身氣勢一震,鋪天蓋地的威勢向著王七勻壓去,少年緊握長槍,一動,紅龍纏繞其上,一刺,嗷的一聲龍吟,則紅龍飛出,席卷大地,狂風大作之下,少年麵色一片陰沉。
這紅龍與羅祭放出的氣勢轟擊在一起,二者較量之下,皆是青筋暴起,麵目猙獰可怖,雙雙加大力道,一聲怒喝,紅龍巨口一張,將那些氣勢全部吞入腹中,隨後……
“轟隆隆——”
黑暗的大地之上,這一道紅光衝天而起,帶起萬米風雲,隻覺大地顫抖,那爆炸中,火光燭天,襲盡茫茫大霧,一根木棍從中捅出,在羅祭的目光中無限放大,其後跟隨的,是濟世遊,光頭少年腦袋反射著身後的火海,這邊麵目黧黑,已經完全看不清他的麵容,可用陰沉至極來形容!
“喝——”
羅祭不敢大意,沉喝一聲,刀氣盤旋,一刀開山,直劈地!雖然他已經被剛才那一下給重傷,多年的生死較量之下,他已經學會了隻要不死,隻要能揮刀斬妖,就不能鬆懈,哪怕被打倒,依然要挺立!
這一瞬間,劈的這一刀直接將大地給斬裂開來,強勁的靈氣轟擊在濟世遊的木棍上,直接將其粉碎,少年掌中迅速聚成一個猩紅詭異的光球,砸在那強勁無匹的刀氣上,迅速被反彈開來!
“噗嗤——”
這一聲響過後,濟世遊的一條手臂淩空飛出,落在那些殘垣斷壁中,犬牙差互的大地中,手指動了動!
濟世遊望著從肩上被斬斷的手臂,依然滿臉笑意,看起來詭異無比,讓羅祭微微一愣,不過片刻發生的一幕,讓他大驚失色,拔腿就跑!
隻見光頭少年捂著臉一陣嘶吼,那斷掉的手臂突然就生長了出來,手臂上長有猩紅而奇特的紋路,那截衣袖已經跟隨著斷臂飛遠,所以新生的這條手臂,沒有衣袖!
所以才見到那駭人的紋路,其中能量凝成實質,像血液那般流淌在手臂上,少年滿臉邪笑,一拳砸在地上,法力湧入地上瞬間就龜裂的紋縫中,像岩漿那樣冒著光,滾燙著熱氣!
直指羅祭,所以身穿鐵衣的中年人才跑得飛快,甚至連忙飛上天空,兩手迅速扒著身上的盔甲,那厚重的盔甲,限製了他三分的移動速度!
“咻——”
脫完後,盔甲落在地上,那一瞬間,竟然砸得大地顫抖,這人所穿的盔甲,達到了三千斤重,而且還是靈寶!
之後羅祭就像解脫了那般,速度猛然加快,迅速遁入雲空之中,比利箭還快!
王七勻跑過來與濟世遊並肩而立,先是望了望被濟世遊一拳砸出的地方,簡直是駭人無比,前方大地百米,就像被數百隻妖獸用尖長的爪子抓過了似的,要是有人身置其中,恐怕會被切成碎肉塊!不可謂不恐怖!
然後他又望了望倉皇逃竄的羅祭,微微一笑,二人搖頭轉身,離去之前,遠方的大霧山頂,聽得一聲暴喝“亂逆即射!”
一支箭矢飛出,迅速劃破空氣,在半空一瞬間分散成數萬道拖著長長光影的箭矢,像流星雨那般湧向羅祭!
中年人身穿白衣,褪去盔甲,顯得身子單薄,望著那鋪天蓋地的箭矢,心裏一驚,連忙凝聚出一個橙色的防護罩在周身,同時躲避著,他感覺這些箭矢,隨便一支都可以射穿一百個化形大妖,將它們全部給射死,現在更別提有數萬道!
這局麵就形成了大羿可以失誤無數次,而羅祭不能有一次失誤,這種激烈焦灼,被飄浮在空中的六福看到,猴子少年分散出九道分身來,個個實力與他一般無二,直接衝入數萬道箭矢光影中!
看他們折的折,咬的咬,扯的扯,拽的拽,丟的丟,一瞬間就少了很多,羅祭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有些六福分身被射得如同刺蝟那般,不過現在擁有不死之身和分身大術的他,是大羿奈何不了的,想走就走,這裏誰能留他?
六福的本尊一把扯回羅祭,就帶著他飛走,他沒有去看羅祭那茫然感謝的麵孔,嘿嘿了一聲,笑道“羅祭少將,早些時候俺都叫你回去了,你怎麽不聽呢?現在衝雲宗已經淪陷了,你待在這裏很危險啊,快點回去鎮守邊疆吧!”
飛了百餘丈,見安全下來,羅祭連忙在旁邊單膝跪地抱拳道“多謝將軍出手相救,在下會自己小心的,要是再發生危險,也不勞煩您了!告辭!”
這可把猴子少年看得一愣一愣的,抓耳撓腮,顯得很不自在,甩蒼蠅似的揮了揮手,撇嘴道“那你走吧,是生是死俺都不管你了!”
羅祭飛身離開,去得瀟灑,地上有一個衝雲弟子感受到這一幕,睜著血紅的眼睛跟上羅祭!
“咻咻咻——”
九道光彩飛入六福的體內,少年慢慢離開,那些人也不攻擊他,很是奇怪。
同樣不被攻擊的,還有紅袍少年劍荒,他優哉遊哉地走在一片狼藉的衝雲宗,周圍的人睜著猩紅血眼望了望他,就轉身離去,他如一道清流,流過泥濘的大地,片點汙穢不粘身,既沒有放出一丁點氣勢來,也沒有做出鬼臉嚇人家。
就是這般悠閑。
劍荒望著周圍的一幕,搖頭失笑,目光看向遠方的宗主府,看到了裏麵與自己博弈品著熱茶的衝雲,與這裏叮叮當當打得熱火朝天相比,那瘦小老頭倒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高高掛起,毫無一點宗主應該怎麽做的打算,麵帶淺淺的笑意,這散仙境的老頭回過頭來。
二人穿透空間距離與牆樹石頭等,仿佛能看到彼此,劍荒雙手抱在頭後,喃喃道“衝宗主真是大氣啊,這等不動如山的作風,與當年可是相差太多哦!”
這邊的衝雲落了子,品一口茶,笑嗬嗬地道“那又如何?老朽也阻止不了啊,大人,何不來一坐?”
劍荒搖搖頭,仰天一笑,說道“不了不了!我還要去救我那徒兒呢!”
衝雲那老頭也不繼續勸說,開口道“那您隨意!”
老頭方才這般,四顧無人,像是瘋了那般自言自語,劍荒也是,聽著涓涓流水聲,那條小溪貫穿大院,從上麵冒出水,從下麵鑽入地底,這樣做也不擔心發大水淹了府邸,此乃水報恩,報的是不填之恩!
就像那樹橋,也是報恩,本來那老頭可以砍伐了之後過去衝牛河,可惜卻在對麵生活,終日去找他談心施肥,哎~,最終被那熊吃了去,便以樹橋報恩,報的是不砍陪伴之恩!
所謂萬物都有靈,天地日月皆可鑒!
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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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紅燈籠的二人,像是深夜裏的鬼怪,二人互相依靠,下了山,尋找著這一帶的河流。
這大霧朦朧,將路邊的野草都弄得鮮嫩無比,露珠像是亮晶晶的珍珠,在紅燈籠的光照下,變得紅燦燦的,如小顆小顆的瑪瑙翡翠,晶瑩剔透的寶石!
“嘩嘩嘩——”
聽到不遠處的流水聲,香子頓時高興地笑道“終於到了!”
少年嗯了一聲,順著小路走過去,這一帶沒有什麽凶猛的野獸,所以他也不擔心自己下水後香子被叼走。
大霧朦朧的天,那河麵就像煮沸的水,蒸騰的白氣湧在河麵上,順著燈籠的光照望過去,河中有魚有蝦,石下有蟹有彩石。
河水清澈幹淨,捧在雙手中就能直接喝了,帶著香子來到一處開闊的石頭上,他將燈籠交給她,她將竹簍交給他。
少女將燈籠抬高到子君的頭旁邊,緊貼著少年的一邊麵頰。
子君表情嚴肅地囑咐道“待會別去其他地方,就在這裏等我!”
少女鄭重地點頭,收回燈籠。
子君走過去慢慢下水,河水水溫透著些許涼意,越走越深,突然咕嚕咕嚕兩聲,他就消失在了水麵,這下可把香子急得,連忙就跟著下了水。
隻不過走到膝蓋深的時候,子君已經將頭露出了水麵,望著已經下水走了一半的香子,表情略顯怪異。
少女嘿嘿一笑,看起來極為質樸。少年又像是溺水之人那樣抓了兩下水,拍打三分,手指一直,就慢慢沉了下去。
這回香子可不會再上當了,跑回了岸上,冷得顫抖不已。
波光粼粼的水麵,黑暗的寂靜中隻有香子一人蹲在那石頭上望著水麵,遲遲不見子君露出頭來,不禁有些慌張了,喊了幾聲,還是沒人答應。
她要急哭了,不能坐以待斃,連忙將燈籠放在這裏,就擼起袖子和褲腿,這是布衣,不像那些綾羅綢緞,所以這樣做反倒貼切點。
這回少女走得更遠,水深一直到肩膀處,可惜子君突然就露出頭來,依然是麵色古怪地望著她,少女嘀咕了兩聲,還是質樸地嘿嘿一笑。
她發誓,這次要多等幾秒多喊幾聲要是還沒反應再下水!
又重新上了岸。
子君將竹簍拋上岸來,開口道“這竹簍太小了,裏麵的魚都很大,隻能裝一個!不用了,我用納戒裝!”
少女濕著的衣服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一副完美的畫麵來,可惜光線昏暗,誰也看不到,隻見她瑟瑟發抖地接過竹簍,裏麵竟然裝的都是些七彩斑斕的石頭,圓滑透亮,雖不通透,卻很好看,這種鵝卵石,在鄉間河流中最多,還能寫出字來。
大的有雞蛋大,小的隻有鵪鶉蛋小。
裝滿了整個竹簍,沒想到子君下去這麽久,魚沒捕得兩條,石頭倒是撿了大堆。
少女重新回到那石頭上,趁著燈籠的紅光,她將全部石頭都倒了出來,挑選出最好看的幾顆來,悄悄揣進了兜裏,回頭望了望平靜的河麵,他沒看到,便嘻嘻笑了一聲,仿佛撿到了寶貝那般。
這點小心思,都被遮蔽在大霧籠罩下。
黑暗中,子君比魚還靈活,在河底透亮的水下一陣穿梭,雙腳蹬得很快,迅速找了幾顆甚為滿意的石子,放進袖中,就依依不舍地了結了找石一事。
望著身邊各種肥美的魚,有些竟然達到了築基境,與化形大妖就差兩個境界。
注意到子君時,一路跟隨著這個奇怪的人,來到這裏不捕殺他們,反而在這裏找石頭,怎麽可能不吸引他們的注意。
不過,當子君回過頭一望時,那些魚頓時打了個寒戰,這是準備屠殺了?
果然,隻見一隻大手襲來,抓住了那條魚,不過被他使勁掙脫之下,從手中溜走了。
“好滑——”
少年心裏暗暗較勁,再次撲殺過去,半天後,回到水麵換了口氣,沒有捕上來一條魚,這回水直接淹到了香子的嘴唇部分,咕嚕咕嚕兩聲,那是憨厚的笑。
少年表情依然古怪,說了聲“太滑了,不過難不倒我!”
便拔出君字劍,重新“沉”入河中!
見子君又重新殺了回來,那些魚也不聚成群了,左一個,右一條,四處亂竄,這河流不大,隻有個十來丈,河水是那種清澈,不是綠水,所以也能看得清!
少年逮著一條魚,就是一劍刺去,噗嗤一聲,這一劍精準地刺穿了這條魚,被子君加以法力的包裹給拋上岸來,落到那石頭上,在香子的旁邊擺動兩下,就徹底斷了生機。
隨後,三三兩兩的被拋了出來,從香子的角度看去,就像是這些魚自己飛出來似的,很神奇,不過少女可知道,這些都是子君做的,因為魚的腹部,有劍傷!
那劍傷很細很小,就比如縫衣服用的那種線一般,如此小的傷口,卻殺死了這麽大的魚,少女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驚奇無比。
其中有草魚,有錦鯉還有長長尖尖的,頭小肚大的,叫不出名字看起來卻很好吃的也很多。
在河中,子君發現一個頭頂打著燈籠的魚,那條魚恐怕都有他本人高了,非常巨大,巨口一張,子君絲毫不懷疑能一口吞了自己,恐怕它就是這樣勾引那些喜光的魚,等來了後就一口吞了。
體型臃腫,就像一個憨憨大大的魚球,看著不好吃,子君便沒管它!
正打算從旁邊遊過之時,一條魚火急火燎地從那燈籠旁遊過,隨後那燈籠魚張開巨口,將其吸入口中,過了兩秒,吐出骨頭來。
還會剔骨?
子君當即心裏道,不過順著它吐骨的方向看去,差點被嚇得一個激靈,那是人的斷臂骨骼,看起來是個女孩的,指骨尖長,手骨白皙,而且……
不知道為什麽,子君望見這骨頭,就想到了子風,心裏就被帶動,有幾分難過。
不過想想,子風現在正在衝雲宗接受教導,不再亂傷人的教導呢。撇開這些念想,看了一下,少年便從這裏遊開……
草叢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躺在那裏,香子回頭一看,又什麽都沒有,不過現在四顧無人,又是在這種幽靜的河邊。
在封魔城生活的時候,那些老人時常講一些鬼怪故事來嚇唬夜晚還要到處戲耍的孩子,少女自然耳熟能詳。想起那一些個靈異傳說,渾身打了個激靈,生怕一轉眼,那河麵就飄著個長發女鬼,回過頭來一看,能嚇死人。
她不敢回頭,手裏緊握著燈籠把手,身子骨冷得不行,對著河麵急匆匆地喊道“子君!別捕了,我們走吧,夠了!子君,你聽得到嗎?快點走了!”
就在少女喊出最後一個字之時,她耳邊傳來“喝”的一聲,寒氣吹在她耳朵裏,渾身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大氣不敢喘,同時一隻小手攀上了她的背上,很是冰涼!
“呀——!!!”
少女不敢回頭看,當即丟了紅燈籠跑到河岸邊,帶著哭嗓喊道“子君!有鬼啊,快點跑吧,不然來不及了!”
“嘩!”
子君浮出水麵,望著驚慌失措的香子,急忙飛了過來,拉著他冰涼的手,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急忙放出藍炎,這火溫度很高,少年張開手將它離了很遠,溫度暖人心,加上少年緊握著她的手,少女稍微冷靜了下來。
開口問道“怎麽了?”
香子閉著眼睛指著石頭那裏,聲音輕顫道“子…君,那邊有鬼!我們快走吧!”
說完,她就張開雙手環腰死死地抱著少年,子君疑惑了下,順著看去,可惜隻看到了一個紅燈籠以及他捕的那十幾條魚!
便撫了撫香子,開口道“那隻鬼已經被我嚇跑了,不用擔心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不捕了,我們拿完魚就走!”
香子點點頭,身上掛了個人,子君拖著她飛了過去,望著石頭上的血腳印,看起來不是人的,而且香子的背後,也是有一個血爪印,當即心裏後怕,還好沒有攻擊她,難道是什麽野獸路過這裏了嗎?
想事期間,少女一直催促他快點,索性也想不出什麽來,那些魚在子君一個念頭之下,全部都變成光線極快地飛入納戒中,發出咻咻幾聲。
提上紅燈籠,便攬著香子順著路飛走,這是在身上籠罩著迷霧的時候做不了的,現在身上大霧散去,隻剩神識無法擴散,其他皆可。
一道黑影從剛才的地方閃過,看起來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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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衝雲宗,除了衝雲、劍荒,徐七、六福、六將還有被劍荒從齊單仇那裏救下來的齊雲,其他人都被感染了,眼睛變得血紅!
此時全都往涼亭那邊匯聚,其中不乏一些實力強悍的,比如濟浠河和羅祭,還有那二位長老,他們跪在前麵,俯首稱臣,後來的人們,皆是在大羿王七勻和濟世遊他們後麵跪著,就連那黑衣大漢趙?,也是如此。
這陣列是按照功勞的先後來排,雖然羅祭是後來才被咬的,但他實力可不容小覷,得到了那股猩紅的力量,更是能夠輕輕一拳轟塌一座山,如此比較之下,實力增長的速度自然是不用說。
在平台的上方,大霧朦朧裏傳出聲音道“嘻嘻,各位都來齊了嗎?八百衝雲就這點嗎?”
老道人濟浠河拱手道“大人,剩下的人還在趕來的路上,一些躲得隱秘的都被找到了,隻不過得花些時間!”
紅霧中像是有閃電劃破空氣,陣陣轟鳴,一聲叱喝“再等三寸香,要是還完不成,各位叔叔伯伯就血祭衝雲吧!嘻嘻,覺得這提議如何?”
“天地一絕,七仙女威武!”
“天地一絕,七仙女威武!”
“天地一絕,七仙女威武!”
這一切就像排練好似的,喊得異口同聲,百八十個人一個聲。
睜著邪魅猩紅眼睛的小女孩當即笑嘻嘻道“非常好,本仙女很滿意,不過再過三寸香,是生就是生,是死逃不了,嘻嘻!”
衝雲站在自家府邸的屋頂,望著這一幕,搖頭歎息了一聲,這時喃喃道“水溫應該可以了,洗腳睡覺,明早還得主持天驕選拔呢。”
瘦小老頭如此說完,身子一動,就突然消失,沒有掀起什麽風浪來,就如蜉蝣撼大樹。
徐七躲在一座山後麵,望著這一幕,憤恨不已,不過也沒有什麽辦法,那些人都變得不同以往,個個纏人,如何敵得過?不如像衝雲一樣,早點洗洗睡吧,明日有個好盼頭!
徐七這樣想,旁邊的小女孩見他想完,拍拍他的肩膀,慈眉善目一汪秋水地笑道“大叔,你在這做啥呢?過去參加我們的聚會啊!”
徐七頓時渾身毫毛豎起,這人,到底是什麽時候來這裏的呢?
他轉過頭笑道“不了不了,我家裏還有事,你們好好玩,要是衝雲那小老頭招待不周,過兩天一定去問問他!再見……”
“別呀,來都來了,怎麽能不留下點什麽呢?嗯——就一根手指吧”!女孩這樣說,但見光影一閃,空氣中多了一抹血氣,猩紅閃過之後,徐七的右手上,一個指頭還真的不見了!
徐七沒有痛得大吼大叫,反而滿臉平靜,他不知道這小女孩做了什麽,隻知道憑自己無法戰勝,之後的事情可想而知,眼睛變得血紅的他跟隨著小女孩回去,態度恭敬,滿臉誠懇。
整個衝雲宗,已經徹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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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劍走著走著就到了樹橋那裏,當即欣喜若狂,恐怕子君他們,早就回來了,迷路的隻有自己而已,少女是這麽想的,所以她連忙走上了樹橋,等走過去後,才發現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了衝牛河的流水聲,回過頭一望,哪裏還在樹橋對麵,全然是一個錯誤的理解。
少女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某個時候跌入秘境中了,而且前方,紅袍少年與繃帶少年正在那裏,隻見繃帶少年跪在紅袍少年的麵前,一臉誠懇。
四次相遇,果然他還是那個他,卑微無比,自己喜歡的人,要腰板挺直,不向任何人低頭,少女不知道為什麽要拿他與那劍客比,一比之下,更加喜歡。
見憑空冒出的少女,紅袍少年就打趣道“怎麽到哪都能遇到你?怎麽,還甩不掉了?不過你提不起我的興趣,趕緊走開吧!”
唐雪劍倒是伶牙俐齒,她和藹可親地笑道“才不是,是今天出門忘記算上一算了,沒想到這麽倒黴,三番兩次遇到你們,想找的找不到,不想看到的倒是走哪都有!本姑娘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二人了!”
“請便!”
紅袍少年一副雲淡風輕,仿佛少女說的不想遇到的人不是他一樣,實則兩個人都是…
繃帶少年一直都沒有看少女,聽到她說的這一番話,少年心已死,現在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實力!
少女又踏了一步,果真突然就消失在此方天地,神奇無比。
唐雪劍望了望前方,有一匹白馬在那裏啃草,便欣喜若狂地準備去牽,不過一步走去,又來到了其他地方。
再走,來到了古劍山之巔,見到了一塊木板上寫有孟虛修之墓的墳包,古劍在夜風中孤單佇立,少女淩亂,心情煩躁!
望著周圍,好像有那劍客的味道,他來這裏練過劍,與自己在桃花橋上練劍的時辰一模一樣,那是巧合還是天意?
這一眼,少女就打心底裏知道了這些,很虛幻,卻又感覺那麽真實,大霧朦朧,如此怪異。
一步,少女又來到了第一次見子君的地方,那裏的景象已經破敗不堪,仿佛被千軍萬馬所踏過,美景已不在。
一步,少女來到了平台上,那些人見憑空冒出的少女,皆是一愣,隨後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少女退後一步,來到了大衝瀑布的對麵。
再前進一步,又來到了平台的人群中,好像是什麽規則,少女一時半會想不通。
那些人都已經坐下,沒想到又來了,人群騷動,全部湧來,等撲成一座小山之時,少女已經離開了那處地方,黑暗中,少女來到了蹲著哭泣的那處草叢中。
自己是在這裏悔過自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算是值得留念這個無名之地,就像留念護蒼村那個不出名的地方一樣。
一步,少女來到了棕熊洞旁。
一步,來到了那老樹木屋的遠處,看到裏麵的燭光。
一步,少女突然來到了飛在空中的子君的麵前,黑暗中,二人濕透,打著燈籠,望著突然出現的唐雪劍,唐雪劍也望著子君,本來有好多話想說,現在全都化為“你好!”二字。
子君疑惑地道“你這是……”
少女搖了搖頭,急得都要哭了,開口道“我也不知道呀,現在我每走一步,場景都會變換一處地方,我是不是沒救了?子君公子,你知道怎麽辦嗎?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我找不到我的馬了,小白,我要回去找它啊!”
香子道“那你快去啊!你一定很著急吧,它跟你待多久了?要是我一定會很傷心,理解你!”
唐雪劍望著少女擔憂的臉,哭笑不得,真是個天真的少女,要是自己也這般就好了,那時七歲,自己就是這樣。
不過子君卻摸著下巴,仿佛想起了什麽,激動無比,沒想到自己能親眼見到,然後對唐雪劍問道“你是不是愛上一個人了?而且從未如此深沉!”
少女哪好意思,瞪著子君麵頰緋紅地搖搖頭,子君頓時喃喃道“咦~這就奇怪了,曾經夫子給我的那本《天下》之書《感天卷》就記載了這麽一個故事,一個女的愛上了一個男的,可是大霧襲來,他們互相見不到彼此了,女的就到處找,在晚些時候,男的露出了一絲蹤跡,可惜他已經在大霧中死去,女的這般舉動感動了上天,就用《九九八十一步情劫》來考驗她,要是其中一步走錯,都無法複活那男的,最後全部走對,男的複活了,二人也相遇了!”
“不過既然你沒有愛上誰,那應該是我想錯了,不過真是奇怪了,對了,你先別急著走,其實我有話對你說,先前是我那撿回來的女兒傷了你,我在這給你道歉了!”
子君這般說完,就鄭重地望著早就愣在半空的唐雪劍,顯然無法從這一番話語中回過神來,怎麽會這麽巧?今天又是大霧,又是找說出這個故事的人。
為了驗證自己心裏的想法,少女直勾勾地瞪了子君一眼。
準備走之前,開口道“等我回來再給你答複,你們現在睡哪裏?我待會騎馬過來,其實根本沒有那些事,我瞎轉悠呢,回去牽馬,子君公子,等著我哦,我一定會到你跟前的!”
“這是第十一步,不對,第十二步,那我先走了!”
少女這番說完,不禁握緊了青劍,身子就憑空消失了,出現在萬米之外的紅袍少年那裏。
少年無語道“你看,我就說甩不掉吧!”
唐雪劍沒有看他一眼,繼續走,並且心底希望子君說的那一番話是真的,因為今天她找尋的,不就是他嗎?
一動,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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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屋,子君將紅燈籠掛在老樹上,唐雪劍說過她回來,這一帶路泥濘濕滑,可別摔了跟頭,這雖然照不亮多遠,但還是有點用處的!餓了一天多的嫵媚渾身無力,子君將它抱起,也是軟趴趴的,食天蟻幫她扇風,緩解緩解饑餓。
香子去做魚湯去了,雖然跟隨著曲終河這一年三個月,她就像一個小孩子那般不懂得幫忙,這是一種分離出兩個人的缺陷,不可避免的,這種天真,前麵已經解釋得很清楚,這裏就不解釋了。
跟著子君他們,讓她學會了什麽叫責任!
少年站在門前,一直望著來時的路,那裏沒有馬蹄聲,也不見白衣腰間有青劍,少女騎白馬。
當香子做完了魚,嫵媚吃了個飽,香子喝了個飽,食天蟻扇風的動作終於得以停歇。
子君關上門準備睡覺之時,已經是過了一個時辰!
不過外麵的燈籠還掛著,子君不想浪費蠟燭,便去解了下來,再說燈籠亮著光,很多動物都無法入睡。
不過驀然回首時,身上傷痕累累的少女站在房簷下,縱使臉上有數道爪痕,看起來飽經風霜,她還是強忍著痛苦,憋了一口哭。
輕笑道“你看吧,我就說我會回來的!八十一步啊,真是艱難,每一步都想了好久,抱歉,讓你多等了!”
子君平靜地搖了搖頭。
一手低提著燈籠,二人相對中,有聲聲烏鴉叫喚。
大霧朦朧的天,隻剩這點光線。
夜晚就如此靜謐。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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