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為了天天能看見你
老銅鍋店在鍾妍羽家和老城區的中間位置，她開車和葉靖脩過去。店裏已坐滿人，每桌飄著騰騰的熱氣。
??大廳的服務員引路到二樓偏東邊的包間，這兒離著大廳遠一點，比較安靜。巧的是鍾妍羽上回請季雲航和季思綦吃飯也在這個包間。專管這間屋的服務員添茶倒水時聽過鍾妍羽與季家父子的聊天，記得鍾妍羽是飛行員。鍾妍羽一進門，服務員就認出來了，問鍾妍羽是不是還要清湯鍋。
??“你想吃什麽鍋？”鍾妍羽問葉靖脩，“這家店的肉很新鮮，我一般來吃清湯鍋。辣鍋好像也不錯，我看有不少人點。”
??“你做主。”葉靖脩說，“我都可以。”
??“那就一半清湯一半麻辣吧。”鍾妍羽對服務員道，“肉要招牌現切三份，再來一份和上回一樣的蔬菜拚。其餘我們下單點。”
??服務員記下來，沏上綠茶出去端鍋底了。
??包間裏暖氣足溫度高，葉靖脩穿著高領毛衣有點熱，整了整領子問鍾妍羽：“你現在拍照？”
??鍾妍羽對葉靖脩說了鍾媽媽想要一張他的照片，問他有沒有現成的。葉靖脩平常攝影多，卻很少拍自己，手機裏隻有孩子們的照片。鍾妍羽隻能現拍。
??鍾媽媽的原意是讓鍾妍羽偷偷拍一張，別讓葉靖脩知道，哪知鍾妍羽調頭就和葉靖脩說了。鍾媽媽掛了電話感歎閨女太實誠，坐在電視前一邊看新聞一邊瞄手機，想象年輕有為的導演會是什麽模樣，對未來女婿很是期待。
??鍾妍羽卻躊躇道：“我覺得現拍有點怪，還是從網上找一張吧。”她拿起手機上網搜葉靖脩的名字。
??“我在你旁邊，你為什麽去網上找。”葉靖脩笑起來，“你覺得我真人沒有網上的照片好看？”
??“沒有。”鍾妍羽否認，“我是覺得拿手機對著你拍很奇怪。”她拍照的技術不佳，搞得葉靖脩不上相就不好了。而且她為了完成鍾媽媽的任務讓葉靖脩配合不像回事兒。
??葉靖脩不介意鍾妍羽現拍，鍾媽媽還等著呢。他說：“那讓服務員拍？別讓伯母久等。”
??“……還是我自己來吧。”鍾妍羽又不是不會用手機的相機，讓服務員拍更不像回事兒。她調好手機對準葉靖脩，特意將閃光燈關了。然而葉靖脩坐的位置燈光少，手機裏偏暗。她調整角度還是不行，場麵一度尷尬。
??“你別這麽認真，搞得我都緊張了。”葉靖脩垂眸避開鏡頭淡笑，頭回拍照無所適從。
??他不清楚鍾媽媽偏愛哪樣類型的女婿，至少要表現得麵善些。鍾妍羽遲遲不拍，他能不緊張麽。
??“我不太會拍照。”鍾妍羽說，“這兒光線暗。”
??“你隨便拍，我來調。”
??鍾妍羽忘了葉靖脩會修片，放心大膽抓拍兩張給他看。
??“可以。”葉靖脩接過她的手機點開編輯界麵將畫麵調亮，速度很快。她沒看清葉靖脩的操作，照片便調整好了。
??“我以為你要用軟件。”鍾妍羽拿回手機看了看。葉靖脩表情自然，照片與本人沒區別。她將照片保存發給鍾媽媽，聽葉靖脩說：“我想要一張你的照片。”
??“你要我的照片做什麽。”鍾妍羽抬頭疑問，莫非他要給親姐看？
??“禮尚往來。”葉靖脩說，“你存了我的照片，不該做個交換？”
??“你不是有一張我和熙熙斯博的照片。”鍾妍羽不明白他的用意，“那個不行？”
??“那張不算。我要你的單人照。”葉靖脩喝口茶，顯然沒有拿鍾妍羽的照片給葉薇看的打算，要自留。
??鍾妍羽覺得自己為滿足鍾媽媽的要求讓葉靖脩配合，理應也給葉靖脩一張照片，沒什麽不對。她翻開相冊找了找，沒一張滿意的，最後翻出還是飛行學員時的照片發給葉靖脩。
??“我平常很少拍照。這張是我在加拿大學飛的時候拍的。”鍾妍羽放下手機說，“你湊合拿著吧。”
??這張照片很有紀念性，是她第一次順利在天空中飛行結束後落地的見證，她一直保留著。那時的她還十分青澀，白襯衣配西裝褲，她站在一架小飛機前笑得無畏又燦爛。
??葉靖脩點開原圖放大一看很喜歡，稍微裁剪用軟件套上邊框改為了手機鎖屏壁紙。
??“你怎麽弄在手機屏幕上。”鍾妍羽特意外，他要照片就是為了這個？
??“為了天天能看見你。”葉靖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你不會連這個願望也不滿足我？”
??“……你隨意。”鍾妍羽低頭喝茶，隱藏被撩撥的心緒，別讓他看到。
??葉靖脩的眼力好著呢，他一眼瞧出鍾妍羽有局促的神情，笑了笑不逗她了。
??服務員端銅鍋進門，包間裏的溫度瞬間升高兩度。鍾妍羽下單三樣海鮮和丸子類的火鍋食材又點了一紮玉米汁，接下來基本是葉靖脩來涮，她負責吃。
??兩大筷子牛肉擱到鍾妍羽的盤子裏，葉靖脩又夾了些青菜給她。她笑說：“到底是不是我請你吃飯。都是你服務。”
??“為了加分，我怎麽能不好好表現。”葉靖脩笑回一句，添滿玉米汁給她。“伯母有沒有說什麽？”
??“嗯……我媽說你長得太好了。”鍾妍羽實誠道，“她以為你是留胡子的那種藝術家，之前看你拍的作品還覺得你一定是另類新潮的人。”
??鍾媽媽完全沒想到葉靖脩長得特白淨雋朗，顛覆了先前的猜想。葉靖脩一看就是有修養又穩重的人，笑容陽光有感染力。鍾媽媽和鍾妍羽一樣喜愛葉靖脩的梨渦，說看著就心情好。葉靖脩心知自己這一優點，有意展現出來，果然得鍾媽媽歡心。
??“所以，伯母對我還滿意麽？”葉靖脩追問。鍾媽媽的看法相當重要。
??“目前還不錯。”鍾妍羽喝一口玉米汁，“她隻是想看看你的模樣。我們能慢慢來麽？我覺得這樣有點快。”
??照片交換等於變相見家長，這事要定下似的，給鍾妍羽一種緊迫感。她和葉靖脩還是多相處一段時間看看，不急著牽扯到雙方的家庭。
??葉靖脩為的是得到鍾媽媽的肯定，這樣鍾妍羽不會受到鍾媽媽的影響有自己的判斷。他不著急，回道：“你說得算。”
??鍾妍羽聞言感到舒心，往鍋裏放了點生牛肉片，扭頭問：“你姐和你姐夫怎麽樣了，還要離麽？”
??說起這事來，葉靖脩頭疼，挪眼看向咕嘟咕嘟的熱銅鍋，“我出差前和我姐夫聊了聊。他倆現在緩和些，不知道哪天又能鬧起來。孩子們從來不在家住，最近開學去爺爺奶奶家。我明天接他們回我家住一天。”
??他說孩子們的家自然是葉薇和沈峯的住處。那個家在沈知熙出生後不久形同虛設，很少有人回去住。葉薇在葉靖脩家裏坐月子，沈知熙過完百歲宴後，葉薇搬去自己的公寓，沈峯則回沈家住。夫妻倆分居有五年了。
??鍾妍羽疑問：“他們還有感情麽？”
??“我覺得有感情。他們鬧了這麽多年沒分開，不止為了孩子。”葉靖脩說，“其實都是我姐鬧，我姐夫一直忍著。最近幾年我姐情緒很不好，總找周圍人的麻煩。”
??葉薇在公司雷厲風行，自身能力沒得說，絕對的女強人。員工們敬佩葉薇的能力，但她的脾氣實在是無法恭維。犯錯在葉薇那兒絕不允許，誰做錯事被她知道了，定要被劈頭蓋臉一頓訓，情節稍微嚴重點就會被辭退。葉薇的下屬們每天戰戰兢兢，尤其她的兩位秘書。好在SEN?E薪酬待遇好，葉靖脩提上來的人事經理情商高從中調合，葉薇的下屬部門流動性不大，隻是難免傳出埋怨的言論，外界也都知道葉薇為人相當嚴厲。
??按理說女強人的抗壓能力不能差。鍾妍羽不解：“她是工作壓力太大才這樣？”
??“不完全是。”葉靖脩沒對外人說過這些，稍一想才道：“她的壓力不是在公司積累成這樣。我媽去世以後，她要打工交學費還要養我才變得情緒不好。等我成年，她的壓力少很多，生斯博的前後兩年狀態不錯，後來創建SEN?E又變得壓力大。”
??葉薇不過十八九的年紀要供自己上大學還要養家，鍾妍羽隻聽葉靖脩的敘述就感到壓力大。這也難怪沈斯博說葉靖脩慣著葉薇。從前葉薇既當媽又當姐將葉靖脩培養起來，葉靖脩自然會對葉薇超乎尋常地包容。再者沈斯博說過葉家沒有多少親戚，葉薇與丈夫關係不佳，在娘家唯有葉靖脩能依靠，葉靖脩也就特能依著她。
??但是葉靖脩不曾提起過父親，鍾妍羽不知是出於什麽緣故，不好開口問。她別像之前戳了葉靖脩的心窩，隻說：“最好有人給她疏導，或者她找點減壓的方式。我還是覺得既然兩個人有感情，他們最好別分開。單親家庭不可能一點影響沒有。孩子們一定不希望父母分開。”
??葉靖脩也如此認為，可是做起來不容易。他輕應一聲拿公筷夾煮熟的肉，再迎上鍾妍羽的視線，鍾妍羽欲言又止。
??“怎麽？”葉靖脩疑問，以為鍾妍羽想吃什麽，等她發話。
??“沒事。你也吃點，別隻顧我。”鍾妍羽說著低頭夾起一片牛肉蘸料擱嘴裏嚼了嚼，食之無味。
??葉靖脩聊起童年無任何沉鬱的神色，僅是陳述一件往事，鍾妍羽聽著卻非常難受。
??一個年幼的男孩失去了母親，依靠隻比自己年長十歲的姐姐長大成人，到底有過怎樣的經曆，鍾妍羽很難想象。
??除了難受，鍾妍羽還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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