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機會
落華笑了笑:“是何羹湯?實話告訴您老,是我家大夫人晨起散步,聞見了,便吩咐我過來問問,想要一些嚐一嚐,顧大娘趕快給弄一些吧。”
顧大娘麵露難色,這羹湯可是那個小丫頭做的,自己也沒有把關,怎敢給主子用呢。
再說這還是蛇羹,若是說了實話,恐落華這丫頭不信,怕是又要怪罪廚房慢待守寡的大夫人了。
果然,落華見那顧大娘又些許躊躇之色,麵露不滿,但嘴上沒說什麽,隻是看著眼前端著罐子左右為難的塞兒,打量了一刻。
笑道:“廚房裏又來新人了,竟是個體麵的,你手上的羹湯可是你做的?”
落華問塞兒,塞兒看了一眼顧大娘,顧大娘趕緊拉著落華行至一邊,低聲道:“姑娘實話告訴你吧,這個羹湯是這兩個燒火丫頭亂燉的,還用的是蛇肉,說是昨晚上在屋裏抓的。
我們正為這件事情生氣呢,說她們擅自做主,私自開灶,還沒來得及處罰呢。
這樣的羹湯怎敢呈給大夫人用呢。”
落華眼珠一轉更是正經的打量了塞兒和一旁的黃毛小丫頭,喃喃自語:“蛇肉?原來如此,難怪夫人聞著似曾相識呢。”
她摸了摸塞兒的手笑吟吟道:“自己抓的蛇,真是件趣聞啊。
這兩個小丫頭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顧大娘苦笑不跌:“可不是嘛。”
落華笑道:“無妨,把羹湯送過去,我如實稟告了我家夫人,夫人自會定奪,說不定也就幫你處置了,你也不用煩心了。”說完轉身麵向塞兒:“你叫什麽名字?”
“塞兒。”
“好奇怪的名字,聽著怪別扭的,可是前段時間吳管家買回來的那一批?”
“正是。”
“這羹湯可做好了?”
“做好了。”
“那查驗好了,顧大娘著人送過去吧?”
身為夫人身邊的體麵丫鬟,她是輕易不到廚房來的,也不過是湊巧過來。要是讓她自己端著羹湯回去,是不可能的,多掉價啊。
但是身邊又沒有相隨的小丫頭。
顧大娘略微遲疑一刻,忙笑道:“查驗了,查驗了,請姑娘放心。”
又趕忙找了幹淨的紅漆托盤,將藍花白瓷湯碗,羹勺子一並湯罐,放置托盤上麵。
看了一眼身旁的塞兒,想到她可憐兮兮的日子,便有心給她一個機會。
隻不過這個機會,她也不能保證,是個好機會還是壞機會。
看她的造化吧。
囑咐了塞兒一些規矩,便將托盤給了她。
塞兒端著托盤便跟著落華往內院走去。
塞兒跟著落華出了廚房小院,三步一景,過橋穿山,不多時來到一處靜雅的院門前。
看著眼前這宅院,顧妙茹有些莫名的熟悉。
這裏啊,是上一世自己通過很久的努力也曾踏進來過,這一次倒是快的很啊。
經過院門,塞兒抬頭一看便見門上懸了一道匾,寫著:“雅雍園。”三個大字,進內依舊循著院子的回廊,奔向正房廊下。
行至門外,落華回頭示意塞兒等在門外,自己便接過羹湯,門口看門的婆子連忙挑簾,落華便進了門。
塞兒雙手規規矩矩的置於腹前,低著頭,卻忍不住瞧瞧看著四周的環境,這院子並無太多裝飾,花草也不顯奢華。
自己再次見到這裏的人和事,想想也是相隔很多年的事情了,該忘的也差不多忘了。
正門的額匾上寫著:“明心堂。”
此家家主乃是二老爺黃文遠。
長房大老爺黃文齊已經不在,隻有大夫人年氏。
二房夫人曹氏因此成為這家的當家主母。
塞兒在外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門裏出來一個梳著垂掛髻戴著米粒大小珍珠耳環的水靈靈小丫鬟傳話道:“大夫人請塞兒姑娘進來問話。”
塞兒聽了連忙跟著進了內廳,行至堂下,也不四處亂看,躬身施禮,麵帶從容。
“奴婢塞兒見過大夫人。”
堂上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起來回話吧。”
塞兒起身依然不敢抬頭。
大夫人便道:“抬起頭來。”
塞兒不知為何,便抬起頭來。
與那堂上的大夫人對視了一眼,大夫人梳著簡單的圓髻,插著一柄襄祖母綠玉石的梳篦,戴著金耳環。眉稀眼明,鼻高唇笑,滿臉慈悲,一派雍容之姿。
身穿藕色帛錦墜地裙,暗綠色四喜如意妝花褙子,端坐堂上,看了塞兒片刻之後,竟然起身,走來,細細的打量自己。
塞兒連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心裏卻是湧起一絲暖意,記憶中有這張臉,她是自己的貴人之一。是她幫著自己走出黃府,去找自己的妹妹的。
能不能引起她的同情給自己自由身?
年氏見塞兒生的肌膚瑩潤通透,水靈,杏花眼,點絳唇,頭上的青絲挽著個纂兒,雖然衣著粗陋,卻也叫人一眼看了就覺得是個身材窈窕,俊秀靈巧的丫頭。
又見她年紀雖小,卻不忸怩,行為舉止大方得體。不像那些新進府的小丫頭都戰戰兢兢的。頓時心生好感。
“好孩子,今年幾歲?”
“回大夫人,奴婢年十三。”
“哦,聽說你叫塞兒?何人賜名可是吳管家?”
“是奴婢的娘~親起的乳名。”
夫人連連點頭:“塞兒,這蛇羹是你做的?這蛇也是你抓的?”
塞兒點頭稱是。
大夫人笑道:“真是個有本事的孩子,這蛇羹做的不錯,當年大老爺最喜歡這一口,今日嚐到這般地道的野味,我很是滿意。
隻是房裏那處為何會有蛇呢,你這孩子膽子還不小,若是換了旁人,早就嚇破了膽子,你居然還抓來煮湯?”
“回大夫人,奴婢自小也跟著哥哥經常混跡於荒山野嶺的,學著抓些野物。”
塞兒沒有說錯,她自小跟著父兄上山狩獵,混跡山林,甚至上過戰場。
顧家軍,顧家將,顧家兒郎上沙場。
這一晃眼已過去多年,就現在的自己而言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確切的說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畢竟自己好像已經經曆過一世了。
“山野清流,最養天性,想來你應該是個豁達的孩子。看著長相也極標誌,把你分到廚下確實有些可惜了,可懂針線?可認字?”
慈祥的大夫人看著自己笑吟吟的問道。
顧妙茹抬起頭衝著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