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走過人間十四橋(丫頭)
史姒急道:“太子,人終有異,便是兄弟亦是如此。我是真的不知寧王到底如何,更不是寧王的人。您若不信,可去查我的戶籍。我是一年多前才來至芫暘京,如何與寧王相熟識?而我入沈府,也是巧合而已。”
許司晗盯著她許久,並不言語,眼眸深沉。史姒低著頭,拳頭緊握,她並沒有把握他絕對不殺她。若按照她的說法,她的確對他無用,那麽殺死她豈不是輕易?
但她絕不能承認許戈的確在假裝蠢鈍,否則,定給他帶來麻煩。
夜風悄然吹進房間裏來,冷意,點滴滲入她的衣間。恐懼倒是少了,心中密密麻麻多的是迷茫不知,實在難受。
而許司晗突然一聲輕笑,嚇的史姒一抖。
他換了輕鬆的語氣道:“既然姑娘什麽都不知,那孤便不咄咄逼人了。景鬆,進來,送客。”
隨之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對史姒道:“姑娘,請吧。”
史姒眨巴了下眼,許司晗突然的轉變讓她一下子愣住了,就這麽輕易放她走了?
“怎麽,你想留下來了?”許司晗好笑道。
“不。”史姒連忙起身,隨那叫景鬆的侍衛出去。剛至門外,許司晗又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
史姒被停下腳步的景鬆攔住,可卻並不想開口告訴他。
許司晗倒也不氣,反而道:“罷了,你若不願意說,就不說了。日後若能再見,孤就叫你丫頭吧。景鬆,帶她走吧。”
史姒嘴角一抽,可她並不想同他再多說一句了,跟著景鬆快步離開。
而原地的許司晗看她離去,眉眼便從戲謔變回了原先固有的冷清。
“太子殿下就這麽讓她走了?”掩柔不解,問許司晗。
許司晗低語道:“若她真能被孤問出了底細,孤才真的覺得她毫無利用之處了。”
此時,又有一男子進門,此人就是今日跟蹤過史姒的人了,亦是許司晗的護衛,景楓。而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相貌俊逸的男子,其瀟灑俊美,可謂皎如玉樹臨風前。此人名為謝瀟胥,乃是梁國禮部侍郎。
“殿下,方才那出去的姑娘是何許人哪?”謝瀟胥一見許司晗就嬉笑道,“竟讓殿下叫臣命人夜開樺棶樓側門。”
許司晗臉色平靜,全然不顧謝瀟胥的打趣:“孤也沒曾想到,梁皇帝對謝侍郎的喜愛已經到了此等。居然可以隨意來去樺棶樓。”
“太子說笑了,樺棶樓屬禮部掌管,禮部又是我謝家人的地方。來來去去,進進出出,臣雖身份低微,但這些事還是自如的。”謝瀟胥許聲音低低,湊近司晗道,“太子是不是慶幸能夠拉攏到這麽一個貴臣。”
“自然。”許司晗依舊清朗溫潤著道。
“唉,隻可惜。”謝瀟胥又嘖嘖道,“雖然小臣可管得了樺棶樓裏麵,卻管不了外頭。太子殿下故意讓您的貼身侍衛帶著那女子出去,可是不怕她被人殺了?”
“不會,孤還有用著她的地方,自然會想辦法讓她不要死的那麽早。”
“哦?”謝瀟胥好奇道,“那女子看起來平平無奇,有何可利用之處?”
“日後謝侍郎便知曉了。”
謝瀟胥笑著調侃:“藏巧於拙,用晦而明,寓清於濁,以屈為伸。臣一直以來,佩服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君子氣度。”
“謝侍郎今夜前來,隻是為了讚美孤嗎?”
“非也,非也。”謝瀟胥油腔滑調道,“臣今夜來,是想問問太子殿下,若是梁國之謀成功,您心中,最適合梁國新皇的是哪一位?”
“哦?謝侍郎這麽問,可是有舉薦之人?”
謝瀟胥正經道:“大皇子李喚。”
“為何?”許司晗饒有興趣,“一般而言,李喚表麵嚴苛實則仁愛,又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若他以後成了梁國新皇。再有人想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豈不是逆天理而行?三皇子李緒易怒魯莽,好戰如梁皇,於孤而言,他不應該是最合適的棋子嗎?”
“是,太子殿下考慮的周全。但,楚梁兩國皇室世代結親,李喚若是死了,楚國必感唇亡齒寒。況且,梁皇死了,李喚死了,李衍又怎麽可能看著唾手可得的皇位落入李緒手中?李衍,才是三個皇子中最懂得韜光養晦、奮起一擊的人。也隻有他,是殿下明日之謀功成後最大的阻礙。”
許司晗忽地笑起來:“三皇子生母謝貴妃是謝侍郎的親姑姑,三皇子便是謝侍郎你的表哥。謝侍郎你還真是大義滅親啊,早知如此,孤方才不必撒一通的謊話。”
“要謀大計,必先要有所舍得。”謝瀟胥臉上雖有誇張的痛心悲情之感,垂著的眼下卻浮現出陰狠來,“夜深了,臣就告退了。”
史姒隨著景鬆七轉八拐,還未走出那繁麗的樓閣,眼前的景象卻讓史姒吃驚,她所在的地方似是宮樓之所。此樓閣門外,有侍衛把守。
景鬆帶著她徑直出去,那些侍衛並未阻攔,反倒視若無睹。
門外,是輛精美的馬車,上還有個燈籠,大寫著一個“謝”字。
“姑娘上車吧。”景鬆麵目表情對她說。
史姒是第一次坐這高大的馬車,以往隻是看沈二小姐、沈夫人乘坐過。可景鬆絲毫沒有要給她取個馬紮來的意思,史姒倒也無所謂,直接手並腳用難看的姿勢爬了上去。所幸她手腳長,爬上去並非難事。隨後掀開簾子,便坐了進去。
景鬆看她那姿勢,原本繃著的臉一瞬也有鬆動。不過史姒既然已經上去了,他也輕鬆上車駕馬。
許司晗在高閣之上恰好看到這一幕,又是一聲輕笑,對掩柔道:“的確是景鬆欠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