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走過人間十四橋(識破)
史姒方才環顧房間四周便知自己肯定是身處富貴人家的院落中,這麽當著那綠衣女子的麵逃跑,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史姒雖然表現得鎮定,一顆心,可是真真懸到嗓子眼了。
“姑娘坐下罷。”女子輕道,“站著累不是嗎。”
“不必了。”史姒隻想快些回沈府去,且不說二小姐未找著她又沒了蹤影,阿寶應該會擔心她的。
那女子皺眉卻是不語。此時,門外卻有一人輕笑道:“那本王若是不來,姑娘豈不是要一直站著?”
著紅衣、攜笑意的男子出現在門口,史姒一愣,怎麽是他……
許戈朝綠衣女子道:“掩柔,你去外頭守著。”掩柔聽此便退出房外,關上房門。
他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耳邊,那樣穩妥有禮。她一直覺著,許戈的腳步似個孩子,但凡放任他去,便落步得像個孩童,輕快又大聲。
她第一次見他時,便跪了下來,聽他不斷走近……
所以,他的腳步聲她莫名清楚的很。而眼前人,若是穿著兩年前有銀兔裝飾的靴子,怕是穩當的不會讓銀兔有絲絲晃動吧。
他倒也不同她說話,徑直坐下了。
許戈的坐姿亦不像兩年前她所見過的斜倚桌子、以手撐頭,而是坐的端正有禮。不同於方才他進門時乍一眼的熟悉,再細看他,史姒隻覺眼前的許戈怎麽有些奇怪。雖是一樣的笑意,一樣的鮮紅色的衣物,卻怎麽都不太一樣了。
她忍不住大膽直視眼前的男子,許戈的眼神,時而朝陽豔麗,時而皎月清亮,她憶的清明。而眼前的許戈,眼裏表麵看上去裝的是傲然風流,可在那之下,是一泓泉,深深探究著她、打量著她。
史姒莫名覺著,這人並非許戈。
那他又是誰?
外貌長相同許戈一樣的世上並非沒有,那便是東虞太子,而東虞太子近日的確也來了芫暘京了。
史姒忍不住身體一顫,許司晗為何要打扮成公子戈的模樣出現在她的麵前,為何要讓人把她打暈了帶過來……
既然東虞太子刻意如此騙她,她又如何能拆穿他……
強忍疑慮與恐懼,她跪下道:“民女見過寧王殿下。”
久久未聽許司晗回應,她隻覺自己心跳如雷。下一刻,便聽到那人從戲謔的嗓音變成淡雅的聲音:“倒是個聰明的姑娘。”
他這般回應,可是識破了她已知道他的身份?
史姒不語。
“還要再裝嗎?再裝可就不聰明了。”
聽他如此說,史姒真心感著是當頭一棒。
“是不是感覺很奇怪孤怎麽就一下子看破你了。”許司晗淡淡說,“不過,孤也很驚訝,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快就看出孤非寧王了。那麽……你一定很了解寧王吧。”
他承認了自己並非許戈,史姒都覺著呼吸凝滯。
她趕緊搖頭:“民女與寧王殿下並不熟識,太子弄錯了。”
“是孤弄錯了嗎?”許司晗慢慢蹲下身子去同她對視,“可孤怎麽想都不會覺著是個誤會呀。你還記得這個手繩嗎?”
他的掌心打開,出現在她麵前的,可不就是那個珊瑚珠做的手繩。
史姒又是呆愣又是詫異,這個手繩怎麽會在東虞太子手上,難不成,那日她遇到的人根本就是許司晗!
許司晗看她眼裏俱是震驚,笑道:“那日孤穿的非紅衣,姑娘卻將孤錯認成了寧王。今日孤穿的是大紅色衣裳了,姑娘怎麽又認出孤非寧王了?這呀,隻能解釋說……姑娘見到的寧王向來與他人不同,不是個草包,不是個廢物,所以姑娘初見孤時才會錯認吧。”
他細聲細語,史姒隻覺這聲音太過煎熬。眼前的人和許戈太不一樣了,看似翩翩公子,實則心機沉重、性情善變。
“民女的確見過寧王殿下穿其他顏色的衣物,但也隻是如此而已。其他的,民女一概不知。”
許司晗不急不慢起身,把玩著手裏的手繩:“你無需撒謊,孤知曉寧王是在裝糊塗。孤好奇的是,寧王怎麽會留你這麽一個平凡女子的性命。孤若是她,一定不會留著一個毫無價值卻又知道了秘密的人。”
史姒隻是注意著許司晗前半句話,許司晗說,他知道寧王是在裝糊塗,是真知道還是在試探她?
她小心翼翼搖頭道:“太子殿下在說什麽,民女不解。”
“你倒是個留心眼的。”許司晗笑,“可孤沒甚耐心,你若是再裝傻充愣下去,性命可就……”
史姒起初是想過會他們想要害她,可冷靜下來細想,卻是不可能的。若是想殺她,大可早就以此威脅,何必如此三番四次試探。況且,又為何傷了她的手,再給她包紮?
“太子殿下,民女真是不知道,您若是想殺我就殺吧。”史姒抬頭說。
許司晗看她轉變也忒快,方才還害怕的說話聲音都抖呢,現又是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丫頭,你是看出來孤不會殺你是吧。”
史姒不語,表情卻因許司晗的一句話有了鬆動。她猜對了,他果然暫時不會傷她性命。
“心思細膩、頭腦靈活,雖說嘴笨了點吧,但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你若是個懂朝政的,孤倒真想留你在身邊。”
“太子殿下謬讚了,可惜民女是在山野長大的。對殿下毫無用處,還請殿下快些放民女回去。”
“嘖,剛誇你,怎麽又變笨了。我若是輕輕鬆鬆放你走了,又何必找人將你帶來?”
“民女腦子是笨。”史姒言之鑿鑿的正經模樣逗笑了許司晗。
“你是不打算告訴孤實情了?”許司晗緩緩問,每一句卻令史姒十分焦灼,“寧王是個什麽樣的人,到底是否在裝傻?而你,是不是寧王派去沈府的暗棋?”
他怎麽知道自己住在沈府,還誤會她是公子戈的棋子?
史姒狠命搖頭:“太子,我真的隻是沈府內一名普通的繡女。與寧王殿下也隻不過是一麵之緣,這珠子,是他掉在地上,民女貪財,撿得的。”
許司晗沉聲:“一個隻有與寧王一麵之緣的人竟能輕易看破孤非寧王,你說說,孤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