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上善若水任方圓(軟肋)
宮人將葯端入內,向許戈行禮過後,正要給史姒喂葯,卻被許戈揮退了:「你先下去吧。」
「是。」
那名宮人邁出房門時,顧泓正進來,她眼神一瞥,滿目精算。這一幕恰好落在許戈眼裡,他也懶著拆穿,這個小舟殿里的人,怕是十之二三背後都有效忠之人。
待到那宮人遠去,顧泓謹慎關了房門,轉身道:「殿下,那太醫果真有問題,幕後主使是太子。」
許戈「嗯」了一聲,輕搖著葯碗里的木勺,等著它變得溫涼些。
顧泓也知曉許戈已能猜到是太子所為,繼續講:「太子,應該在史姒姑娘身上……下了一種毒。方才那不是風寒,那是毒發。」
許戈手一頓,目光望向躺在床榻上的史姒,隱忍著道:「是……什麼毒?又是何時何地下的毒?」
「沒能聽見。」顧泓道,「但按太醫的話,這葯服用下去,毒便能暫時壓制。」
他見許戈端葯起身,卻伸手抓住了許戈的胳膊:「公子,這葯能壓制毒性,可萬一……」
「萬一十四日後因那毒物為太子所控,對我不利,是嗎?」許戈順著顧泓的話講道。
「是。」
顧泓艱難點頭。他清楚,這葯若不給史姒喝下去,她便有性命之位,可若她喝了,公子日後便可能為太子掣肘。
「無妨。」許戈用木勺將葯送進史姒嘴裡,「比起日後,我更怕現在。」
公子戈何時會說出「怕」字……
顧泓猛然明白過來太子為何千方百計把史姒留在許戈身邊,那是為了能在許戈身上鑿出一個軟肋來。
公子,在乎史姒。
顧泓覺著是意料之中亦是意料之外,過了一會,才想起說:「公子,另有一件事情……」
「何事?」
「太子似乎,早就認識史姒姑娘。」
許戈持著勺子的手輕輕一顫:「什麼意思?」
「我聽太子的話里,他知曉史姒姑娘手腕內側有疤痕……」
————————————————————————————————————————
定金街道,茶樓酒館、商鋪小販,繁華熱鬧。
「婆婆,這定金也好漂亮啊。你看那商販賣的果子和糕點,和芫暘京的都不一樣呢。」馬車內,槲葉興奮地指給花婆婆看。
花婆婆笑:「虞人喜甜,沒少在果子糕點上化工費,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嘗一嘗?」槲葉終究年齡小,愛吃的喜好全然藏不住。
「想吃的話現在就可以買。」花婆婆喚停了車夫,給了他些銀兩,讓他幫忙買些點心、果脯。
「謝謝婆婆。」槲葉的眼梢含笑。
花婆婆點點她的腦袋:「你這小饞貓啊。也不知公子喚你在老婆子我身邊,究竟是誰照顧誰。」
「婆婆最好了。」槲葉撒嬌道。
一邊的枳花也跟著她們笑。
待車夫回來,將吃食遞給她們,對花婆婆說:「我方才打聽了,因那寧王府尚在修繕,寧王在虞宮內呢。老夫人,接下去你們打算去哪?」
枳花聽了這話,放下了正要送入口中的蜜餞。她看花婆婆思慮了一番,道:「有勞您駕車帶我們去太傅府。」
「太傅府?」
車夫看著眼前的老婦人更是驚奇,這位老婦人明明穿著一般,可她想要去見的人怎的都是大人物。
「是的,太傅衛沽行府邸。」花婆婆重複道。
車夫點頭,放下車簾,趕忙繼續駕馬去了。
花婆婆回頭,剛巧和枳花對視上。女孩年歲不大,做事卻沉穩老道、心思細膩,為人不善言辭,可雖算不上圓滑,卻比槲葉成熟的多。
「小小年紀,老氣橫秋。」花婆婆餵了枳花一顆甜杏,不禁有些感慨,「你這性子啊,和老婆子年輕時候一模一樣。」
槲葉狐疑的看了她們一眼,可很快又忙著吃去了。
枳花咽下了那顆甜杏,問:「婆婆,您先前瞞著公子來定金,現在又要改道去太傅府。等見著了公子,他會不會生氣?」
「會,他當然會。」
「啊?」槲葉忽然覺著吃不下了。
「無礙,是老婆子我非要來定金,和你們無關。公子是個明理的,不會責怪你們。」花婆婆講。
「婆婆,我不是這個意思。」枳花說,「我是擔心,那位太傅不會見您。」
花婆婆笑了,眼裡閃過一絲哀傷:「的確,我這身份,看著的確不像是能見著他的人。不過,你放心,他一定會帶我們進虞宮見公子的。」
枳花從花婆婆的言語感受到了一種沉重的悲哀,她知曉自己戳中了婆婆的痛處,不禁伸手握住了花婆婆的手。
花婆婆忍不住對她道:「阿枳,你這孩子,該沒心沒肺些,日後才能少些苦楚。」
槲葉嘴裡塞著慢慢糕點,插嘴道:「婆婆,枳花姐姐就是那樣每天憂心忡忡的,她改不了的。」
花婆婆垂下眼來,是啊,人這一輩子,很難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