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是結局
顧衍和白一珂相視一笑。
並不一樣的兩個人，此刻，笑容中卻帶著同樣的決絕。
“一珂，來生怕是不能相見了。這三世，我欠你太多，但終究是不能還了，你能原諒我嗎？”顧衍端起那碗湯，說。
到了現在，白一珂反而平靜了下來。
她隻是將手中的那隻碗舉高，然後說到:“原諒了。好也罷，壞也罷，都忘了吧。下輩子，過全新的生活。”
“好。”
“幹了。”
“幹了!”
兩人幾乎是同時說了這兩個字，又同時將著碗湯灌入腹中——沒有猶豫，並不是因為沒了感情，反而是因為有了太多感情——既然如此，那便早一日放對方安寧。
這碗湯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喝。相反的，白一珂甚至從中感受到了溫暖--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就連她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也是在那碗湯見底的時候，一些似乎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腦海——
“這草都要死了。姐姐，別管他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是啊，這凡間的草，哪裏都有，死了也便死了吧。姐姐，你別怪妹妹們心狠，隻是凡間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這小草未及長大便死去，應該會有更好的重生。
“但這一世它還有活的希望啊，隻要有人救救他!””
“姐姐你別鬧了，我們的法力不能在凡間亂用的，否則……”
“我不用法力，也能救活它!”
忽然，就在白一珂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畫麵忽然一轉，入目的是一個茅草屋和一片鮮花爛漫的山坡，霎是美麗。
“你竟然已成人形!”
“我會報答你的！”
“不用報答，不過隨手之勞，你走吧。”
“我不想走。”
“這……那我走了。”
白一珂離開的時候，便看著男子在地麵上仰著頭看自己，眼神中充滿了不舍——其實她又如何舍得呢？但她身為仙人，本不能在人間太長時間，已經為他破了例，實在是不能再來那麽一次了。
後來啊，她依舊在天上做她的仙子，養尊處優沒有煩惱。
人世間總也不太平，政權換了又換，戰爭來了又走，誕生與死亡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不過百年時間，地上卻早已換了一番天地。而仙子一珂的心中，永遠忘不了與男子別離時的那個眼神--但她知道，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一次，於是她努力克製住自己。
但男子能從小草化成人性，可見其積極向上的心態。
在仙子想念他的那些時日裏，他也在想念著那個救了他的仙子。但他並沒有因為思念而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相反的，因為心中有了仙子，他便更加努力。
不過百年時間，他便已經位列仙班。
他們的再一次相見，是在一次大型宴會之上。
他們的座位其實隔的很遠，但她的美貌，便是在仙班中也是獨一無二的。
她是宴會的焦點，他自然注意到了她。
後來，他與她相見，她當然還記得他。時間長了，他們的關係越來越近，發生私情也是正常的事情。
但天規在前，上仙與下仙之間的感情是不能被允許的。
她“死不悔改”，並且將他蒙在鼓中，他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她真的如其他人所說是除妖身亡。
於是，他便自盡了。
仙人並不是隻有一次生命的。但一次生命終結之後，往往要下屆經曆劫難，方可重新位列仙班。而顧衍和白一珂，不出意外編是遭遇了情劫。
後來的事情，在現在的白一珂看來，總算是沒有做錯什麽選擇。
他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身邊的男子--是熟悉的麵容，是他剛剛由草化人的模樣，也是他坐在錫國皇位之上的模樣!
說好的喝了孟婆湯，前塵盡數忘掉，卻不知現在會是此番情景。
而看顧衍表情，分明也是認得她的。
孟婆看這二人如此，不得已搖了頭，十分無奈：“罷了罷了，原是該有的命數。你們兩個啊，也是時候在一起了。回天上去吧，你們終究不是該在這地府和人間待著的，那裏才是你們的家。”
知道了一切，他們的感情反而更加濃厚了。
白一珂看著身旁的顧衍，忽然笑了起來：“你當時為什麽要自殺？”
“沒有你在，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能成仙，原本就是為了感激你。”
“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肉麻了啊，好惡心。”
“沒辦法，隻是說了實話罷了。”顧衍也覺得話題說起來讓人不舒服，便也轉了話題，“那我是不是能飛了。”
“是啊。”白一珂回應，“出了這地府吧。”
他們的生活，終於在這一天回歸了正途。
在天上，白一珂看著這芸芸眾生，忽然發出感慨——“其實，我們也不過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份子罷了，沒什麽特殊的，雖然是仙人。”
“是啊。”顧衍回應，“做皇帝的時候，覺得自己是一國之君，地位是很高的，是不能被任何人看不起的。現在回到了天上，才發覺自己當時格局太小了。”
“其實也不怪你，在什麽位置就會看到什麽樣的世界。”白一珂說。
“是啊。”顧衍將白一珂的手牢牢包在自己的手中，“你說，還有沒有人像我們一樣，感情經曆如此坎坷。”
“有吧……但我希望沒有。”
白一珂想，如果這個世界很簡單，簡單的隻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該有多好。但那樣的世界注定是不完美的世界。
顧衍想，這樣的世界不論如何，於他們而言，也隻是過去式了。
他們經曆了太多，甚至快要跨越千年，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珍惜現在，才能不再後悔。
“一珂，我愛你。”
“嗯？”她一時半會兒並沒有反應過來。
“一珂，不管是這輩子、下輩子、還是多麽久遠的將來，我都會守護你，相信我！”那一刻的顧衍，神色認真，前所未有。
那一刻的天邊，陽光透過白雲灑在錫國的大片土地上，給錫國人帶來了最美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