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地府相見
但近鄉情卻，因為太久沒見了，因為已經絕望了，忽然有這樣的希望，他並不想讓這樣的希望破滅--若是那人並不是白一珂，隻是自己自作多情，那自己該有多麽失望？
所以，明明是渴望見麵的，這一刻，他卻是邁不開自己的腳步了。
而此時此刻，對於白一珂來說，和平日裏並沒有什麽差別--在這裏，她的目的當然是明確的，但她知道以顧衍的身體，還有好多年好活，所以知道他一直半會兒是不會來的。
這樣想著，她雖然還是在等人，但心態已經很平和了。
也是在這裏，她每天都看著這裏經過的每一個人，猜測他們曾經的人生，祈禱好人來生幸福，壞人來生改邪歸正。
所以，對於白一珂來說，這一日和平日裏並沒有什麽區別。
隻是不知怎麽的，今日裏，竟然感覺自己心跳加速--十幾年了，這顆心雖然還是在胸膛中的，但並不跳動，生命的感覺幾乎消失殆盡。而現在，這顆十幾年未曾跳動的心髒竟然開始瘋狂跳動！
是他來了嗎？
她下意識有了這樣的猜測！
她猛然向著來路望去，果然見到了那麽自己思念多年的男人--他老了，明明年紀不算很大，但估計是因為常年種地，看起來很是很老的。那一頭白發，那滿臉皺紋，無不證明了他這些年過的並不是養尊處優的生活。但盡管如此，她還是能從中感覺到他獨一無二的氣質。
又或者說，在她心中，他永遠是獨一無二的，是不可取代的。
她已經無法掌控自己的心靈。
她提起裙擺，最快速度跑向了他——有多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跑了？
顧衍將白一珂抱在懷中，隻覺得一切恍如夢境。
“我，這……一珂，是你嗎？”他想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是啊，是我啊！”白一珂卻是流下了眼淚，“你怎麽來的這麽早啊！”
原本，白一珂想說的是“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的好苦”。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以顧衍的身體，活這麽短的年歲實在是太可惜了。
她愛他，所以希望他長命百歲。
她愛他，所以希望他的每一天都是安寧幸福的。
她愛他，所以……
是啊，她愛他，所以在自己朝思暮想的她出現的時候，她說出的才是這樣責備的話語。
他們心有靈犀，雖然多年未見，但顧衍和白一珂都不會忘記多年前兩人相處時候的每一個細節。
所以，白一珂這樣的說話風格，顧衍如何不懂呢？
顧衍終於沒有忍住，也跟著掉下淚來：“是啊，我也在想，我怎麽來的這麽早啊，大概是因為……想我的一珂了。”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將白一珂攬的更近。
這世上再沒有什麽比擁抱更能讓一個人感覺有安全感的動作了。
擁抱的時候，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懷中，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受。
現在，顧衍就有這樣的感覺--此生能和白一珂再次相見，他覺得才是自己最幸福的事情！
原本沒敢想的事情忽然成真，顧衍整個人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都忍不住張開了。
“你在這裏是在等我嗎？”顧衍問。
“是啊。”
“為什麽要等我？”顧衍的話語中，滿滿是對白一珂的心疼，“咱們不是商量好的嘛，誰先到了這裏，誰就要先轉世投胎，過最幸福的下一世的生活。”他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昏暗的地方，白一珂在這裏等了自己這麽久。這段時間裏，她甚至沒有一個能和她說話的“人”。在這裏，她太孤獨了。
“我也不想等你的。”白一珂笑了一下，眼淚卻噴湧而出，“但是我想了一下，你做了那麽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報複你的。等你來了，我要讓你跟我說一萬次的對不起！不然，我怎麽甘心啊，怎麽甘心！”
她“埋怨”著他。
然而這樣的語氣任誰都聽的出來其中的意思。顧衍聽著聽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根本無法止住。
白一珂從顧衍懷中離開，然後和他十指相扣，微笑著：“我們走吧。雖然這條路前麵就是結局，但是不管這結局好不好，有結局總比沒有要好得多。”
她在這裏的時間太長了，顧衍也是心疼的。
他和白一珂交握的手握的越來越緊了。
他們往前走著，很快就走到了孟婆身邊。
黑白無常對白一珂倒是沒什麽印象，但孟婆可以說是白一珂的老朋友了。
看到顧衍，她竟然也笑了：“終於等到人了啊！”
“嗯。”白一珂放鬆了許多，“我們一起來喝湯的。”
孟婆看了一眼兩人交握著的手，說到：“這孟婆湯一喝，前世記憶都沒了，你們互相也是不認識的。這麽多年都過去了，現在還是別著急了，你們去旁邊再多說些話吧。”
孟婆這麽說，顧衍就發現這孟婆也和人間人們傳說中的不一樣--她並不是個不近人情的老婆婆，反而還是個很通人情的老婆婆。
也許是和白一珂接觸的太多了，對白一珂，她心中是有憐惜之情的。
“不用了。”這一次，白一珂和顧衍竟然是異口同聲的。
說完，他們相視一笑。
他們心中都明白，千言萬語，也抵不過現在的十指相握。
這人世間的一次次輪回，總有開始和盡頭。既然是圓滿的結局，那就不要留遺憾了。大方的走下去，比囉囉嗦嗦要好得多。
“不改了？”孟婆再一次開口。
“不改了！”白一珂點點頭，然後看向顧衍，“你呢？”
“不改了！”顧衍也用了和白一珂一樣的語氣，“我們喝湯吧。”
孟婆見此，也知道自己再勸說也是沒用的了--白一珂是什麽性格，她早就了解，隻是畢竟是有交情之人，麵子給了也便罷了。說到底，她完全沒必要因為白一珂和另一個她根本不熟悉的人被地府處分。
這樣想著，她便從那忘川中取出了兩碗水，端到了顧衍和白一珂麵前：“既然想好了，那就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