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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天網恢恢,疏而不失

  廖宵會背道德經,大出韓凝意料,這老道怎麽看也不像有學問的。不過他這招還真管用,音網把韓凝幾個人護在裏麵,弩箭全擋在半空。


  啵啵啵啵……


  弩箭觸到音網上,像過電一樣,渾身包裹著電光,一陣抽搐紛紛落到地上。


  大家長出一口氣,把法器敲的更響。音網越擴越大,黑色的天空像鑲上了五彩的花紋,把林子照的通亮。


  古人對未知的恐懼,早就應該嚇跑了。雨點似的箭還在向外噴射。韓凝在箭聲中細細分辨,兩個人的腳步聲,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


  他大聲叫道:“胖子是不是他們?”


  胖子叫道:“是李照白,已經快到了。大家快撤。“


  大家二話不說,轉過頭一邊敲著法器一邊往北麵跑。法音響徹整個樹林,誰也想不到在這麽慌亂的情況下,還能敲的這麽整齊劃一,過了一叢灌木,他們跑出林子,動作越發的嫻熟了。


  大路上四個黑衣人蹲在地上,身邊十幾匹戰馬正在吃草。廖宵鼓槌向前一揮,音網跟著出了林子,猛的撲到四個人身上,四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罩到了裏麵,他們使勁掙紮,網子就像沾在身上,根本甩不開分毫。


  “胖子別留給他們馬。”韓凝領著胖子趕走大部分馬,隻留下五匹。眾人不敢耽擱,紛紛上馬。手中的法器也不敢停,敲出半裏路,四個人麵前青光一閃法器不見了。


  又是五彩納音袋在搗鬼,這到底是在救人,還是在害人呢?


  夜中騎馬不辯方向,還好月亮把大路照成一條銀線,五個人不至於偏離方向。奔到天大亮,大家才到一個鎮子,是一條商業街,已經有商販在打開鋪門,展開攤子。每家店鋪,攤子前都有顧客光顧。


  “這是臨近蟒原的鎮子,出了鎮子再走五裏就是蟒原。”龍秋月翻身下馬。


  大家知道席青已經約了五大家族,鎮子離蟒原這麽近,很可能有音徒聚集。


  他們不敢騎馬招搖過市,一齊下馬,牽著馬往前走。曲無非路過一間鋪子,又走回來,非讓韓凝和他進去瞧瞧。韓凝把廖宵交給胖子看管,和龍秋月三個人進到鋪子裏。是一間樂器店,桌上擺的,牆上掛的都是樂器,曲無非一眼看中一架古琴,順手抄起來。


  “嗯……有點輕,不過可以湊合著用。”


  韓凝在一把二胡旁轉悠,從小他就對這東西感覺神秘。曲無非在他旁邊,眼睛都在放光。韓凝看他一眼,知道他是在選武器,這樣也好,不至於再那麽被動了。


  曲無非寶貝似的把琴堅在懷裏,問:“韓郡守你有銀子嗎,我的都讓李照白搜走了。”


  韓凝就一錠銀子,一會還準備給大家買早點,不舍得給他,他搖搖頭,“沒有。”


  龍秋月說:“難得曲太尉這麽喜歡這把琴,韓疑你就把銀子給他吧。”


  龍秋月都這樣說了,韓凝也不能太小氣,把銀子掏出來遞給曲無非,“就這些,你省著點用。“


  曲無非順手扔給店老板,又拿起支蕭,“老板這個我也要了。”抱著琴,拿著蕭大步往出走。


  老板剛回櫃台,韓凝追過去,“銀子,把找的銀子給我。”


  老板看看曲無非的背影,對韓凝搖搖頭,隨手給了他幾兩碎銀子。


  韓凝和龍秋月追出樂器店,看到廖宵在大街上正在和一位算命的道士吵架,廖宵拉扯他的道袍,就是不讓他走。


  這是怎麽一檔子事,同行都打起來了。韓凝感覺可笑,看來兩位老道要搶地盤爭買賣。


  廖宵看到韓凝,立刻笑起來,叫道:“韓凝你有銀子嗎?我要買這老道的鈴鐺。”


  啊……又是要錢的,還不如要他的命呢。韓凝捂著胸口痛苦的搖頭,“銀子沒了,都花光了。”


  龍秋月伸出手,“韓疑你不是還有幾兩碎銀子,這把銅鈴也值不了幾個錢,你就給道長買了吧。”


  韓凝這敗家媳婦就喜歡向著外人,今天隻能餓肚子了。他不情願的把銀子丟給廖宵,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老道,老道長的怪模怪樣的,一張大驢臉,死魚眼,手裏拿著幡子,上麵亂七八糟的畫著一個八卦,就像一幅兒童簡筆畫,另一手拿著支銅鈴鐺,舉的高高的,就是不讓廖宵搶到,就像大人拿著糖在逗孩子。


  廖宵得了銀子,眼睛眯成一條縫,說道:“這些銀子夠買你十把鈴鐺了,你賣不賣?“


  老道把頭搖的像撥弄鼓,“不賣,多少銀子也不買。“


  廖宵一把抓住他前胸,“果真不賣?“


  “果真不賣。“


  鈴鐺是老道吃飯的家夥事,給了廖宵等於斷了財路,他怎麽肯賣?


  廖宵夠上他的胳膊,一把抓上去。老道啊一聲,臉立刻歪到一邊。


  韓凝在林子裏看廖宵,光憑一雙肉掌就能扭斷敵人的骨頭。他就想到在酒樓時,也曾經被廖宵抓住臉,當時他是沒有用力,不然韓凝臉上早出五個窟窿。


  老道被廖宵抓在手裏凶多吉少,不過廖宵此時有傷在身,也不能發揮出多大實力。廖宵手上用力,感覺抓處軟綿綿的,就像沒骨頭一樣,他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愣頭愣腦的不知道怎麽辦了。老道隨著他的勁道,胳膊一前,一後的搖晃起鈴鐺,聲音雜中有順,像在開壇作法?

  曲無非臉色突然一變,把蕭扔給胖子道:“會用這個嗎?“


  “隻要是吹的我就會。“胖子把蕭在手掌裏轉一圈,將蕭堅在唇下。


  曲無非把琴堅在懷裏,大聲道:“這位便是段家白虎星宿的奎木狼段回南,廖宵你攝魂鈴已失,怎麽能打的過他?”


  廖宵手觸電一樣縮回來,驚道:“你便是段回南?段家白虎星宿已在鎮中?”他警惕的四下查看,都是商人買主,分辨不出哪個是段家的人。


  段回南哈哈大笑,把手中幡一晃,上麵的白布碎成幾塊落到地上,漏出一架子的鈴鐺,每排四支,共有五列。他把鈴鐺一晃道:“你們兩個為老不尊的宵小之輩,丟光了你們祖宗的臉,居然勾結李照白,盜取我們段家的寶物,還仿奏我們段家的天網,真是可笑之極,奏的驢唇不對馬嘴。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段家真正的功夫。”


  他有節奏的抖動身體,整架鈴鐺響起來,中間的鈴鐺閃出一個光點,越擴越大飛速結成一隻音網,向廖宵直逼過去。廖宵心中大駭,這音網與他們用的不同,是段家用來攪碎怪物的,如若沾上,他會碎成上百塊碎肉。


  他大聲驚叫道:“老曲救我。”


  曲無非叫道:“胖子煙籠寒水與你合奏一首如何?”


  “好久沒與人合奏了。”胖子按住笛子,一個長音發出來,這是煙籠寒水的起音,曲無非一掃古琴,二人合奏時來。聲音奇絕魁偉,曲調之間迸發出音弧刀刀,直撞到音網上。那音弧刀刀去勢極快,卻後勁不足,一縷煙似的消失在音網上。


  二人用的隻是民間普通樂器,就是能發出音弧刀,也是隻具其形,不得其勢,音弧刀一縷縷撞上音網,絲毫抵擋不住段回南的攻勢,眼見廖宵就要被四分五裂。


  突然遠處飛過一道白光,砰一聲撞到光網上,光網碎成一段一段,掉到地上,像一條條蚯蚓扭動不止。


  韓凝看到那是一把拂塵,這下壞了,馬茗雙已經到了。韓凝警惕的四周看,沒找到人,他感覺奇怪,馬茗雙為什麽不把所有人變瘋,還要救廖宵?


  後麵李照白叫道:“他們一個都不能死,還要留著他們找去蟒原的路。”


  李照白夫婦在林子裏追了一夜,不光沒找到人,還處處被壽王的兵追射,兩個人隻有一把拂塵,發揮不出全部實力,放躺下幾名兵追到大路上,隻看到五個馬屁股。二人憋了一肚子氣追到鎮子裏,看到段回南在攻擊韓凝幾個人,馬茗雙要把幾個人都結果掉,李照白不肯,他對廖宵知道絕律八音盒去處信以為真,慌忙吩咐馬茗雙救廖宵。


  馬茗雙一擊成功,二人從後麵屋頂跳到地上。


  段回南認出兩個人,把幡子往地上一戳,二十個鈴響同時叮當,叮當直響。他高聲喝道:“曲無非你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的幫手都來救你了。”


  音徒最恥和李照白這種人為伍,段回南的話對曲無非是最大的侮辱。他剛要辯駁,韓凝叫道:“李照白你讓我們幾個在這誘敵,要把段家的鈴鐺都搶過來,熔鑄成一個大鈴鐺。現在段回南在這裏了,是不是可以把武器都還給我們了?”


  曲無非一愣道:“韓郡守你這是什麽意思?”


  韓凝笑道:“剛才你在樂器鋪還說這把琴太輕,先湊合著用,等抓到段回南,再把龍骨鳳弦琴換回來。你怎麽到給忘了?”他又問胖子,“胖子你倒說說是怎麽回事?”


  韓凝一路上都在騙李照白,大家才得以脫身。曲無非軍旅出身,平時不喜歡動腦子,也沒感覺出什麽不對勁,還以為郡守是文職,當郡守就得有韓凝一樣的口才,不然怎麽打官司斷案。沒成想韓凝越說越不像話,把他和李照白說成一夥的,這還叫他在五大家族怎麽立足。他急忙要解釋。


  還沒等他說出口,胖子搶先道:“你們說過段家武器最多的段回南,最沒用的也是他。搶段家的樂器,就得從他下手。”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段回南被激怒了,太陽穴上青筋鼓起來,大聲吼李照白。


  李照白連續在韓凝嘴下吃虧,連笛子和納音袋也折在了他手裏。他時刻提醒自己加倍提防韓凝,再見到韓凝,他想出的招還沒用上,就被他一頓誣陷。李照白立當場,不知道怎麽回答,嘴裏不斷的是,不是,的重複。


  “你的意思都是你說的了?”段回南雙手抓住幡橫著一舞,鈴鐺互相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音,一大束綠色音箭從鈴鐺裏射出來。


  馬茗雙擋在李照白前麵,手中指塵一甩,麈尾暴漲數十米,化成觸角似的白色音絲撞在音箭上。


  “砰……”音箭和音絲相持在半空中,都不肯向後退讓。


  崔九光向韓凝演示音弧刀刀,他沒想到還有音箭,音絲,看來音徒的事他所知太少。馬茗雙的麈尾就像琵琶洞的蜘蛛絲,把一隻隻音箭整根纏上,馬茗雙輕喝一聲,將拂塵往回拉,要把音箭拽到地上。段回南渾然一個跳大神的,渾身抖動不止,音箭上爆出藍色的電光,和麈尾糾纏在一起。


  韓凝感覺像在看科幻電影,讓人眼花繚亂,一時都看呆了。


  胖子急忙扯他,“還不快走,一會要是音爆,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那五匹馬還在邊上安靜的站著,胖子率先上馬,四人也先後跟上,他們頭也不回往鎮外急奔。


  鎮子不大,他們很快跑出鎮子。路兩邊長滿荒草,越往前草越茂盛,不多時他們到了一條上山的小路上。


  那座山完全被野草覆蓋,看不清路,也看不到山上都有些什麽。地勢漸漸增高,他們隻有舍了馬走山路了。


  胖子把馬趕遠,領頭和大家在山路上塘草走路。曲無非走在最後麵一路抱怨,“韓郡守我怎麽在五族裏也算得上號人物,你這樣抹黑於我,叫我回厲陽後如何麵對大眾?”


  韓凝在中間,前麵是廖宵,後麵跟著龍秋月。他折下一根草,在手裏甩來甩去,“曲太尉你帶兵打仗,也應該知道事急從權。剛才我們實力相差太大,如果李照白幫助段回南,我們一個也不能活著出來。”


  廖宵道:“貧道就告訴過你這小賊難纏,咱們兩個加起來好幾百歲了,還被他哄的亂轉。曲太尉貧道還是勸你和魏家連手吧。”


  胖子說:“我說你們兩個老東西,你們一個沒了武器,一個受了傷,剛才那場景連段回南的毛都沾不到吧。要不是韓郡守出手,怕我們現在都出不了鎮。”


  曲無非說:“就算是當時事急,也不能用宵小的手段……”


  他話沒說完,突然從前麵草叢裏鑽出個人來,尖下巴,圓額頭,圍著青絲帶,離遠看就像一個問號。


  他手裏忽然多出本書,翻開幾頁,“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韓凝聽著耳熟,想不起來出處,便問:“這是誰說過的話?”


  胖子說:“好像是論語。”


  韓凝道:“胡說,我們這個時代孔子還沒出生呢,他哪來的論語讀?”


  曲無非道:“這個時代確實孔子沒有出生,如果麵前這位是位音徒呢?離家世代讀書,他是離家老三叫離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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