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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九幽冥犬

  蘇慕遮說韓凝耗費了太多元氣,你好好休息恢複了,明早再給龍秋月療傷。韓凝哪放心龍秋月,又吹了幾遍曲子,直到吹不動了才躺到草地上。


  “韓凝……韓凝你怎麽會吹我們龍家的曲子?”


  他和龍龍月隔的不遠,聽到她在不斷說夢話。


  啊?你們龍家的曲子,這不是蘇慕遮教的嗎?

  龍秋月還在胡言亂言,他趕忙爬起來摸她額頭,很燙,是發燒了。


  他急忙把蘇慕遮從床上拎起來,“快說,快說……怎麽辦。”


  “去采草藥啊,還能怎麽辦。”蘇慕遮懶洋洋的。


  “噢。”韓凝趕緊往草叢裏走,走到半路停住了,“我說是你傻還是我傻,天這麽黑,草看著都一樣,我去哪采草藥?”


  “我再教你個曲子,你一邊吹,一邊找,會把草的性狀變成韻律傳給我。”


  蘇慕遮有了上次的經驗,很快把曲子變成哆喘咪教給他。


  韓凝已掌握吹葉子的技巧,這次學的很快,吹著曲子從附近找,每碰觸一棵草就停一會,等著蘇慕遮的指示。


  “這是普通的茅草,下一棵。唉……對就是這個車前草,把它挖出來……”


  他又找了一會,有用的草就這一棵,他急躁起來,龍秋月挺不了多久,照這迅速怎麽救她?


  想到山坡那草的種類比較多,一陣風似的跑過去找,果然剛到半山腰就找到兩棵,他繼續往上,突然看到山頂一閃一閃的發著青色的磷光。


  他嚇了一跳,以為遇到了鬼,轉頭要往回跑,那光突然滅了。


  他以為看花了眼,再吹響葉子,磷光又閃起來。這次肯定沒看錯,確實有光,雖然很暗,但照亮整個山坡。


  他一愣,忘了吹葉子,光又暗下去。


  原來是因為曲子,會不會上麵有什麽寶貝。


  他好奇心大起,吹著曲子到達山頂,光是從中間的位置發出來的,那圍著一圈商陸。他過去扒開草,露出來一隻動物的白色爪子,隱隱閃著青光。


  深夜草叢裏遇到動物肯定不是好事。他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合上草,恐怕驚擾到裏麵的動物。扭頭要往回走,那裏竟然發出了他吹的曲音。


  韓凝愣住了,動物絕對發不出這種聲音,難裏麵是一個人?


  啊!

  不好是哥舒夜,一定是從橋上掉下來的。


  他見過哥舒戈有過動物整皮做的衣裳。


  他急忙撩開草,看清楚那個爪子,是單個的白熊爪子,後麵沒連著動物也沒連著人。


  這是什麽東西?

  他看著好玩,彎腰撿起來,是整個的熊爪標本,五個爪尖還在,熊掌的部位有一個皮套,正好能套到他的左手上。


  這下他方便了,一吹葉子熊爪子就會發出光,他像孩子得到一件新玩具,興奮的玩了半天,才想起龍秋月還等著。


  有了照明,隻一會便把草藥都找齊了。


  回去他看著龍秋月犯了難,她牙關緊咬。怎麽也不能把她的嘴撬開,這些草一起塞到嘴裏,想熬草藥又沒有鍋,就算有了鍋也沒有火。


  蘇慕遮說:“別傻想了,你嚼爛了把汁吐到她嘴裏。”


  “你損不損啊?這樣就算救活她,她醒了也得殺了我。”


  “那你就等她死吧,反正你們兩個得死一個。”


  韓凝給蘇慕遮一個大白眼,用熊爪照亮龍秋月,她一腦門子汗,臉不斷的抽搐,樣子很痛苦,再不救也許真會死。


  算了,反正穀裏就他們兩個人,他不說龍秋月也不會知道。


  他對蘇慕遮說,“你要替我保密。”


  他說完感覺說錯了話,蘇慕遮就像他的意識,他不允許,怎麽會和龍秋月告狀?


  他頓時有了安全感,把草藥攢成一團,一把塞到嘴裏,腮幫子鼓成一團。


  又苦,又澀,又麻!

  太難吃了!


  他想吐,還是強忍著繼續嚼。


  他怕嚼久了汁液咽下去,就把龍秋月扶著坐起來,嘴對嘴合著唾液給她喂下去,再嚼幾口,再給她喂。直到嘴麻的嚼不動,才放龍秋月躺下。


  這樣一忙活,天已經亮了,他嘴麻的受不了,急需喝水,再不喝水嘴非爛了不可。


  他又在穀中轉,看到一處穀壁正在往下淌山泉水。


  他喝夠了,又折個大芭蕉葉,盛滿水興衝衝的回去,看到龍秋月已經醒了,直勾勾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什麽?

  “渴了吧,我扶你起來喝水。”


  韓凝要扶她,猛的縮回手,現在不同昨晚,龍秋月看樣子已經有意識了,這樣是碰她一下,身上就得多個窟窿。


  龍秋月昨晚雖然意識模糊,但韓凝扶起她喂藥,全模模糊糊感覺到了,還以為在做夢。早上醒來,嘴裏全是怪怪的味道。


  昨夜已經被小淫賊……


  她想死的心都有,可腿斷了,動也不能動一下。想哭,流不出半滴眼淚,隻好看著天,那原本藍色的天空,被蒙上一層灰色。


  韓凝把水舉到她嘴邊,想讓他配合,往她嘴裏灌水。她一動不動,和死了一樣。


  韓凝笑了笑,在她眼前擺手,“臭婆娘你傻了嗎?”


  龍秋月突然雙手一撐地,猛的坐起來,抱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上去。


  眼前這個人,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感,但就是想咬,一口,一口咬到他心裏去,到要看看那裏是不是肉長的。


  韓凝的胳膊被咬出血,合著龍秋月的淚水混在他袖子的幹血上。


  韓凝忍著疼並沒有躲,在那一刹那他感覺理應讓她發泄出來,至於對象是誰,並不重要,哪怕是他。


  她看到幹血愣住了,木木的鬆開嘴,魂不守舍的望著他的袖子。


  “你袖子上的血?”


  “什麽血,都是你咬出來的。“


  “我問你袖子上的幹血。“


  “都是你的血。“韓凝捂住傷口。


  “小淫賊你……“她的嘴唇顫抖著。


  “什麽你我的,昨天找到你,你鼻子又流血,又吐血的。我要是不救你,你早被血憋死了。上次攀岩比賽有一個人掉下來,就是被血嗆死的。“


  “可是昨天晚上你抱了我……“


  韓凝心糾在一起,這下壞了,她不是沒了意識,怎麽會全知道?他結結巴巴,“昨晚……你燒的很……厲害……就采……草藥……救你。當時沒辦……法……隻能……用……那種方式……給你灌藥。”


  在龍秋月的理念裏,抱已經被抱了,結果隻能有兩個,要麽她死,要麽嫁給他。


  還好小淫賊還算坦蕩,沒有失口否認,不然她隻能死路一條。


  她輕輕道:“沒關係。”她看韓凝捂著傷口,手指縫裏還有血滲出來。


  “疼嗎?”


  韓凝看這名女子太過奇怪,剛才還對他像仇人一樣,轉臉就變個人關心起他了。他無奈的笑了笑,“不疼,怎麽會疼呢。”


  龍秋月慢慢低下頭,不說話了。


  過後幾天韓凝在蘇慕遮的指引下,給龍秋月治傷腿。龍秋月再沒反駁一句,閉上眼默默的讓他醫治。韓凝給她上完草藥,用樹枝固定好,拿出葉子,給她吹曲子,好讓她快點好。


  韓凝幾次要停下,問她是怎麽知道音徒,還有那句龍家的曲子是什麽意思都忍住了。還不知道龍秋月真實身份,隱藏音徒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選擇。


  龍秋月看他忙來忙去,一會采果子,一會接山泉水,每次回來都是看著她笑,那雙眼睛裏仿佛有說不盡的話,嘴上卻一句也不說。


  她問他累嗎?他用袖著擦著臉的汗說不累。睡覺時都是看著她先睡著,才找遠一點的地方躺下。對她半點不敬的意思也沒有。


  他這幾天的表現反常,他也不知道怎麽了,平日裏最喜歡氣龍秋月,現在她受了傷,反而氣人的話一句也想不起來。


  龍秋月也感覺看錯了他,他真對她很好。長相並不讓人討厭,睫毛長長的,眼睛生氣時會瞪的很圓,那張臉看著不著調,藏在後麵的人卻很善良。


  這個到不打緊,這世上的人誰又不需要幾張麵具呢?她不也總冒充老太婆?

  禮儀上她早已是他的妻子,那晚哥舒戈把她綁在床上,他也沒對她怎麽樣。她一直不肯承認這段婚姻,是因為那時很不喜歡他,今天看來並沒有嫁錯人。


  龍秋月打斷自己,他再是她的男人,他們也沒有夫妻之實,他對於她來說還是陌生的,怎麽能這樣想一個男人呢?


  她癡癡的笑起來。


  韓凝看著她的樣子摸不著頭腦,他對女人也是一無所知,不知道說些什麽,就吹曲子給她聽,也許是因為對著她,曲子越吹越動聽。


  她陶醉在樂聲裏,韓凝看著她快樂的樣子,總會感覺心裏暖暖的,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對著她就再也沒有煩惱,至於回不回現代已經不重要,隻要她還在身邊在哪裏都好。


  蘇幕遮這次很著調,曲子還真有奇效,十幾天龍秋月能拄著棍子走動。她拄著棍子越走越遠,趟過草地,越過石灘,她走路不穩,卻有使不出的勁,她想看到他。想幫他做些事情。


  她一瘸一拐到山坡下,看到韓凝背對著她,蹲在草裏。她深深的笑著,想過去嚇嚇他,悄悄趟過草地。


  韓凝背往前突然一弓自言自語:“這下你跑不了了吧,今天晚上我就把你脫光了,洗幹淨……”


  龍秋月正在一大片草窩子中,身體一顫,被腳下的草綁到差點摔倒。她大腦裏茫然一片,身子就像擱到大海裏無著無落。


  幾日來的相處,龍秋月把他完全認定成將來要委身的人。怎麽也想不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他一直在騙她?就是想等她傷好了再……


  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的傷還沒完全好,沒有反抗他的能力。不如晚上從了他,出去後再做郡守夫人。


  不行,她怎麽能和這樣人麵獸心的人生活在一起。


  龍秋月銀牙緊咬,輕輕把劍拔出一半,殺了他!她再自殺!


  她輕輕的走,盡量不讓腳下發出聲響,她都不能確定能不能下的去手。離韓凝越來越近,她的心慌的越厲害。


  韓凝的身體突然往前一撲,從草叢裏拎出隻兔子。他扯著兔子耳朵,兔子很不情願的用四腳蹬他的胳膊,他有些把不住,把另一隻手又抓上去。


  他開心的笑起來,“哈哈晚上就吃你了。”他拎著兔子的耳朵,用手捅捅它的肚子,“毛還不錯,晚上扒下來,給月兒做個護腿。”


  龍秋月臉上一片緋紅,完全誤會韓凝了,他說的原來是扒兔子的皮。她把劍送回去,輕輕說道:“你不要傷害它,看著怪可憐的。”


  韓凝連日來練習蘇慕遮的曲子,耳朵越來越靈敏,整個山穀一點點動靜也逃脫不了他的耳朵。


  他早聽到龍秋月來了。之所以還背對著她,是想假裝被嚇一跳,好讓她開心,他沒想到自己對兔子的一句話,差點招來殺身之禍。


  他站起來轉過身,一枝茅草打到他的下巴癢癢的。他怕兔子跑了,一隻手抓住兔子兩條後腿,任憑兔子在他手裏蠕動。


  “我不放,放了咱們晚上吃什麽?”


  龍秋月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旁,實在走不動了,坐在草地上。韓凝和她並排坐在一起。


  龍秋月把頭偎到他肩上。韓凝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姑娘又想幹什麽,又不敢把肩移開,隻好石化在那裏。


  “韓凝我們已經成過婚了,在我生命裏一生一世,隻有你這一個相公。我在你心裏也是唯一嗎?”


  韓凝感覺被風化了,剛才是不敢動,現在恨不得散的哪裏都是,隻要不在這裏就好。這個女孩子到底什麽毛病,以前隻要沾她一點邊,就要打要殺的,現在居然說出這麽大膽的話。


  現在躍龍井沒有了,他還要在這個時代繼續下去,但並不代表他要娶妻生子,雖然並不討厭龍秋月。


  他終歸不屬於這個時代,哪一天走了,不是把她也害了——他生命裏三個女孩子,可能都要害了。麵對龍秋月這樣直白的表白,他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那個……”


  龍秋月推他一把,頭離開他,臉上盡是哀怨,“怎麽你不願意嗎?”


  韓凝放開兔子腿,把她頭摟回來,重新靠在肩上,想不出怎麽拒絕她,隻好說,“月兒我當然願意,可我隻是個郡守,在朝廷裏並沒有依靠。你也知道我的性格,隨時會得罪人,掉了腦袋的,害了你的。”


  “我不怕。“龍秋月堅定的說:“你也不是完全沒有依靠。記得我讓你殺的苦瓜臉,你知道他是誰嗎?”


  韓凝搖頭,腿伸進草叢,雙腳一蕩一蕩的踢著草。


  “他就是蕭驤王第四個兒子蕭劍平,秦朗是他在祿國從小到大的玩伴,能讓他幫你做事,你認為不是在看好你嗎?”


  這大出韓凝意料之外,他對苦瓜臉的身份有過種種猜測,卻沒有想到他名王子。


  韓凝感覺不公平,一路上大家都知道苦瓜臉的身份,隻瞞著他一個人。


  難事,苦事都讓他上,卻連一個身份也不肯告訴他。


  他猛的站起來,“就算他是王子怎麽樣,我韓凝不會為他辦一件事。”


  龍秋月正靠著他,身體一歪就要摔倒,韓凝慌忙扶住她。


  “月兒我不是對你,是他對我一點誠意沒有。還想讓我幫他。”


  他重新坐下來。


  龍秋月說:“這你不能怪他,蕭驤王有四個兒子,三個有封地,隻有他什麽都沒有。壽王怕他回厲陽一路追殺他。他不了解你,隻能向你隱瞞身份。”


  韓凝想想也是,他從沒拿蕭劍平當過朋友,一直也是在利用他。他又憑什麽向韓凝道出身份。


  不過還是不能幫他,現在韓凝的牽掛又多了一人,陷到黨派之爭,做好了還行,做不好都會被連累。


  壽王,公孫前浦都比他有實力,他在朝中和韓凝一樣沒有依靠,他的勝算最小。


  幫他會不會就像崔九說的一樣改變了曆史,到時候韓凝將會消失。


  他看龍秋月呆呆的看著草叢,眼神裏全是關心的神色,他不忍讓她擔心,“月兒到時候咱們再決定吧。“


  龍秋月笑了笑,“朝中的事離我太遠,我也不想想的太多。咱們還是說說這隻兔子吧。“


  “兔子?“


  “你想沒想過,也許我們永遠出不去了。有可能會在這裏永遠生活下去,那麽我們就要和穀中的動物和平相處,不如我們養它吧。“


  女孩子就是喜歡毛茸茸的東西,韓凝也想她高興,就把兔子交給她。他把采茅草編了根繩子,套住兔子的脖子牽在手裏。


  二人說了會話,天慢慢黑了,周圍伸手不見五指。韓凝吹響曲子,給龍秋月看熊爪。一閃一閃的像天上的星星,一輪圓月升起來。


  龍秋月也很新奇,問韓凝從哪來的。


  韓凝還沒有回答,突然聽到山穀四麵傳來飛快的鑽草聲,就像有什麽大型的動物正在往這裏群奔。


  這些日子他對山穀已經很了解了,除了兔子,山雞,連一條蛇也沒有,怎麽突然有了這些動物。


  聲音越來越近,他急忙拉起龍秋月,龍秋月問他怎麽了。他說有危險。


  話音剛跑,從草叢裏鑽出一隻動物。體型像小牛犢一樣,閃著磷光,渾身像漂浮著一圈綠汪汪的鬼火。血紅的一雙眼睛,毛色黝黑,翹上來的尾巴對稱一對尖刺,是一隻巨大的野狗。四腳——不應該叫蹄子,三隻蹄子連在一起的大腳。


  “九幽冥犬它們怎麽在這裏?”龍秋月驚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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