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波折
元宵節一過完,泰初二十二年初,早朝恢復,各官署也忙碌起來。
正月十六日,聖旨同時下到衛府與安郡王府,將衛氏嫡長孫賜婚為安郡王正君,同時升安郡王爵位至親王,可謂是雙喜臨門。
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元晗卻並不曾開懷。
原先有元昀擋在前面,敵在明我在暗,才能一路有驚無險。現在元晗地位驟然提升,位置調轉,敵在暗我在明,更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徐氏一日不除,元晗一日不能安寢。
幾乎是預料之中的,陳煥貪墨一案起了波折。
指認陳徐兩家金銀往來的陳氏家僕突然翻供,稱是受了主人家的責罵,故意偽造了賬本陷害於陳家。
年前查案時,除了賬本和家僕的口供,並沒有查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現在唯一的證人再一翻供,這個案子幾乎可以認定為冤案了。
只剩下王笙不甘心,還在窮追猛打,連黃珊都私下裡說:「這個案子,徐晶做得很漂亮,處理掉了最關鍵的證據和證人,表面上做得滴水不漏,王笙想查出蛛絲馬跡來,難。」
元晗覺得,這件事遠不止於此。
王笙雖然查不出什麼線索,但一直被盯著,也不好受。徐晶一定還會有動作。
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個月,王笙在徐茹貪墨一事上再無進展,泰初帝申斥了她一頓,這件事以王氏的落敗告終。
徐茹升遷入戶部,做了戶部侍中。雖然品級沒有變,但由地方官升入京中,而且是戶部這樣的實權衙門,可以說是大的升遷。
年前禮部考評的官員,陸續赴任后,青州出了一樁大事。
剛剛赴青州上任的青州錄事趙梓,在任上不足半月,因水土不服病故。水土不服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但病故的,卻是少見。人既已病故,朝廷照例安撫了趙梓的夫女,便算了結。
不料御史台諫議大夫趙承睿在朝議時上書稱,族妹的死另有緣故。
距離趙梓的病故又已經過去半月有餘,泰初帝根本沒將一個五品州府錄事的死放在眼中,大部分官員也不曾記得有這樣一個剛剛上任的官員病故的消息,大殿里滿是茫然。
徐晶出聲提醒道:「半月前,青州刺史王林上書,報青州錄事趙梓,因水土不服病故。趙梓與趙御史同出金陵趙氏,是同族姐妹。」
儘管大部分人依舊沒有想起趙梓這件事,但是牽涉到王氏與趙氏兩個家族,不少人暗自揣測其中有什麼隱情。
「趙愛卿,你說趙梓的死另有隱情,如實道來。」
趙承睿拜倒在地,朗聲道:「青州刺史王林,報臣族妹乃是水土不服病故,可是族妹外族家便是青州永亭縣人士,族妹年幼時在永亭縣住過一年多的時間。幼時都沒有水土不服的情況,年長成人正值壯年,反倒會因為水土不服病故,臣實在難以置信。」
這的確是值得懷疑的地方,小孩子年幼易夭折,但趙梓在青州住過一年多的時間,根本不存在水土不服的可能。
趙承睿聽著身邊人的竊竊私語,又拋出一個重磅消息:「臣妹夫扶棺回金陵的時候,家僕發現族妹屍身面色青白,嘴唇紺紫,倒像是中毒而亡。族長已經命仵作驗屍,的確是中毒,並不是王刺史報的水土不服病故。」
毒殺朝廷命官,這可是樁大案。
泰初帝神色一肅:「趙愛卿,你可敢對你說的話負責。」
趙承睿叩首:「臣敢。朝廷命官無辜枉死任上,臣身為御史若還不敢出頭,又有何臉面忝居廟堂之上?」
「剛剛上任的五品官員,莫名死在任上,這青州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嗎?陛下,臣以為,這件事必須徹查到底。」徐晶接過趙承睿的話說道。
青州是王氏的祖籍所在,徐晶又參與其中為趙承睿敲邊鼓,將矛頭指向王氏,元晗不得不多想。
「趙愛卿,朕命你為欽差大臣,領西北道觀察使,徹查青州錄事趙梓一案,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臣領旨。」
下了早朝,衛弗與元晗並肩而行。自賜婚旨意下了后,衛弗毫不避諱與元晗的親近,下朝後議一些朝事,也不再避人。無論她們親近與否,在所有人眼中都已經是利益共同體了。
「殿下對趙梓這個案子怎麼看?」
「怕是脫不開徐氏的手筆了。」
「姜還是老的辣啊,徐晶反手就令王氏無暇他顧,徹底把徐茹的事情壓了下去。」
元晗卻微微一笑:「徐茹的事情有沒有壓下去,還得再看看。」
衛弗有些詫異:「殿下還有什麼高招嗎?」
元晗搖頭:「只是有些想法,還得等一個契機。即便這次壓下去了,以後少不得還有翻起來的時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衛弗暗自心驚,不知道這位殿下還有什麼后招。觀她回京后的行事,極擅於在錯綜複雜的環境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點,一手扭轉局勢。上次的巫蠱事件便是如此。
現如今,徐王兩族的紛爭,便是由徐晶陷害元晗不成開始的。攪混一池水,借著徐氏的手徹底扳倒元昕,又吸引走王氏的仇恨。再借著王氏的勢力,令徐氏分身乏術。這一招借力打力,堪稱完美。
現在發生的事,樁樁件件都與她無關,可是又處處有她的推波助瀾。崔致與李秋爽到底教了她什麼,還是皇室的女子,權謀之術是天生刻在骨子裡的?
「衛大人,麻煩將這個轉交給衛公子。」元晗從袖中摸出一個雕花的小匣子,打斷了衛弗的思緒。
衛弗笑著接過,匣子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裝的是什麼。元晗與衛蘊冬的婚期定在六月,還有足足三個月的時間。隔三差五就要衛弗轉交一些物件,大到玉石盆景,小到香粉帕子,什麼稀罕玩意兒都有。
「殿下再這麼送,冬兒的閨房怕是要放不下了。」
「那衛大人告訴我衛公子喜歡什麼,也省的我成日里尋這些不頂用的物件兒了。」
衛弗笑著不說話,也摸出一個小罐子:「冬兒的回禮,殿下可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