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千秋(二)
梁辰反而笑了,說道:「我不知道現下的困境該怎麼解,我只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元晗苦笑:「不過是待焰火結束,便會有人引著眾人前來捉姦罷了。二位公子的名節,怕是要栽在本王手上。」
「同選秀留牌子的男子私下待在一處,殿下怕是要擔上的穢亂宮廷的罪名。」
元晗像是剛剛意識到似的,恍然道:「看來還是本王更危險。」
「那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元晗尋了個門口的位置坐下,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盞:「那便要看是太醫先到還是捉姦的人先到了。」
「殿下向來都是喜歡將事情壓給運氣嗎?」
「可貌似我的運氣一向都很好。公子可有興趣與我打個賭?」
「賭注為何?」
「便是要聽公子的一句話吧。至於是什麼話,待本王贏了再向公子討要。」
張疏桐自元晗走後便離開人群,剛轉過一處廊柱,只聽一位年長的侍從正在訓斥:「怎麼還多了個梁公子?」
被訓斥的年輕侍從委屈道:「梁公子一定要照顧薛公子,便一起去了廂房。殿下進去后也沒有什麼動靜,奴才便鎖了門。」
年長的侍從氣急:「讓梁公子壞了殿下的事,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張疏桐不確定這個梁公子是不是梁玉的弟弟,但是宮中姓薛的公子,多半就是薛皇后的外甥薛意了。兩人話中的「殿下」似乎在密謀什麼事情,既然讓他聽見,少不得要添些亂子。
年輕的宮侍急匆匆奔出偏殿,張疏桐現身攔住他:「你是含光殿伺候的?」
宮侍打量張疏桐的衣著,看出來這是一位侍君,只是臉生的很,不知是誰府上的。
「奴才立福是含光殿伺候的。」
「我方才在殿外丟了一方帕子,你提個燈籠來隨我去尋一尋。」
立福心中叫苦不迭,殿下吩咐的事情出了岔子,還沒來得及補救,這廂又被盯上抽不開身。
「侍君容稟,奴才得了皇后的令,去御膳房吩咐菜品。」
一般人聽了皇后的名號,自然是不敢再糾纏。可是張疏桐認定他心中有鬼,越發不肯放他離去:「那你去尋個宮侍來替我打著燈籠,帕子是殿下賜予我的,一定要找到。」
此刻焰火漫天,宮侍們都悄悄摸出去看焰火,偌大的大殿里居然找不到人影。立福費勁唇舌也沒能擺脫張疏桐,簡直急到快絕望了。兩人糾纏間,焰火聲停了。
殿外觀賞的人群陸續回到殿中,張疏桐依舊死死盯住立福,不讓他離去。
眾人在位置上坐定,只停皇帝問:「十四和十五怎麼還沒回來?」
元暘從殿外走來,面上帶著笑,臉色卻不太好:「兒臣去偏殿醒醒酒,晚了一步。」
「可有見到你十五妹?」
「這,並不曾。」
泰初帝還想問什麼,守瑞快步走到皇帝身邊,說了幾句。皇帝臉上看不出來什麼,皇后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緊接著,皇帝便與皇后離席,不知去向。
守瑞解釋道:「陛下不勝酒力,去偏殿歇歇,諸位大人自便。」
元暘慢了一步追上去:「母皇,方才人多,兒臣並沒有說實情。」
「哦?」泰初帝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地盯著她,「實情是什麼?」
「兒臣方才見一位公子扶薛公子進了廂房,緊接著十五妹便跟了進去。」
皇帝依舊面色不變:「那朕倒要去看看,到底在搞什麼鬼了。」
元晗和梁辰定好賭約,焰火聲便停了。二人靜待片刻,門外響起了梁玉的聲音:「殿下,太醫來了,門怎麼鎖上?」
元晗笑道:「看來是公子輸了。」然後隔著門扇對梁玉道:「來的是哪位太醫?」
門外有一個年輕的聲音答道:「臣太醫院連翹,奉命前來為殿下診治。」
「連太醫有禮了。本王現在被困在屋內出不去,勞煩太醫叫幾個人來將門打開。需要診治的不是本王,而是父后的外甥,薛家三公子。事涉緊要,還望連太醫守口如瓶。」
連翹雖然年輕,可出生御醫世家,常年在宮內行走。深知宮中的陰私之事不可深究,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只是恭謹道:「臣這便去。」
不等連翹轉身離開,門外傳來一陣嘈雜:「梁學士,你怎麼在此?」
梁玉看見為首的帝后和一邊的元暘,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此事重大,請陛下摒退左右。」
皇帝看了看垂手侍立在門口的連翹,命跟隨的侍從們都退下,只留下了守瑞和一個侍衛。
「誰在裡面?」
元晗揚聲道:「兒臣見過母皇父后。這裡除了兒臣,還有梁公子和薛公子。薛公子似乎中了藥物,請母皇命人砸開門鎖,讓連太醫進門診治。」
薛家這一代人丁不興,薛皇后的三位姐妹只有兩個女兒三個兒子,薛意更是其中唯一的嫡子。聽說他中了藥物,薛皇后頓時將焦急的目光轉到泰初帝身上。泰初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下令道:「將門砸開。」
在場的侍衛得令,退開幾步助跑,一個飛踹,門扇應聲而倒,眾人終於看清廂房內的情形。
薛意蜷縮在榻上,神志已經不清醒,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呻吟,梁辰在一邊按住他胡亂揮舞的手。在場幾人一看便知,是中了催情的藥物。元晗背對他們坐在門口喝茶,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
「太醫。」
「臣在。」
「去看看薛公子怎麼了?」
連翹連忙走進廂房,元晗和梁辰都讓開位置。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在場眾人都屏息凝神,場面十分安靜,只有薛意的呻吟和衣料與脈枕摩擦發出的輕微聲響。
診完脈,連翹面色凝重,額頭隱隱有汗珠沁出:「陛下,薛公子中的是一種催情藥物。這種藥物,若是與女子交歡,能大大提高受孕幾率。若是不行房事,以藥物緩解壓制,一個時辰后便能散去,但日後恐怕會子嗣艱難。」
連翹說話毫不遮掩,在場的人全都變了臉色。子嗣艱難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不啻於剝奪了立命之本,但薛意未嫁之身,又怎能與人交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