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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害怕,她會突然消失

  連翹因為數日勞累,洗過澡很早便睡了。


  馮厲行幾乎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睡,他便也躺在床上陪著她入眠,可是終究是睡不著。


  這幾日看著連翹為了弋揚的車禍日漸憔悴,馮厲行雖沒有多言,但他心裏其實也不好受,就像壓著一塊石頭,讓他覺得喘不過氣。


  如果那輛麵包車真是衝著她來的,那麽真的就是弋揚替她擋了這一劫。


  馮厲行轉身看著連翹的睡顏,忍不住伸出手去輕撫她的眉頭,那一瞬間心中閃過從不曾有的恐懼。


  如果那天弋揚沒來得及推她,或者那輛車的車速再快一點,可能最後躺在地上的便是連翹。


  馮厲行簡直無法想象,如果連翹成了受害者,他該怎麽獨自撐下去。


  可是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在他們婚宴當日對連翹狠下毒手?


  馮厲行忍不住起身,掏出手機給PERRY打了電話:“幫我查一查,裴瀟瀟是不是還在行政拘留中?”


  掛了電話,敢想轉手,手機卻又響了,這次是謝從涼的電話。


  “蓮丫頭是不是在你那兒?”


  “對,剛睡著,你找她有事?”


  “沒什麽事,隻是我沒法在國內呆太長時間,又擔心她的安全。”謝從涼想了想,“我下午去案發現場看過,按照我的經驗,這起車禍應該不是意外,對方是衝蓮丫頭來的,而那個死者隻是當了她的替死鬼。”


  馮厲行刮了刮眉心:“下午刑警也是這麽說。”


  “所以蓮丫頭有危險,我不知道她得罪了什麽人,但是從手段和現場拖痕可以看出,這個人是要將她置於死地的。”


  馮厲行忍不住喘口氣。


  將她置於死地,這小妮子得罪了什麽人,對方偏要取她性命?


  “我很擔心,她在明,對方在暗,我怕這次沒成功,對方再度向她下手。”馮厲行簡直不敢想象,如果連翹有任何不測,他會怎樣。


  謝從涼也是擔心這個。


  “法國那邊有急事在等我回去處理,所以這段時間我不能留在國內,這樣吧,我暫且留兩個可靠的人下來看著她,以免再有意外發生。”


  “這樣可以嗎?她這倔脾氣,我怕她受不了被人24小時看著。”


  “沒關係,我會關照手下人隱蔽一些,你別告訴她就行,一般她不會發現有人跟著她。”


  這樣是最好的辦法,馮厲行也求個心理安穩。


  “好,在案子沒了結之前,也隻能這麽辦。”


  連翹一直做噩夢,身上一層層出冷汗,可是人就是不醒。


  馮厲行幾乎一夜沒合眼,抱著她,看著她在睡夢中皺眉,咬唇,手指一把把抓身下的被單。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可是他卻無能為力,隻能將她抱得生緊。


  馮厲行大概是在後半夜快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手臂習慣性地收了收,可是懷裏空空一片。


  “連翹……”他一瞬間驚醒,床上哪兒還有連翹的人。


  那一刻的感覺就像是從懸崖上往下掉,整個人失重下落,手裏抓不到任何東西,從未有過的恐懼逼迫他匆匆撩開床幔下床,一轉身,見陽台的門虛掩著。


  馮厲行幾乎是奔跑過去,推開門。


  籲——


  還好,她還在,好好地站在陽台上,身上穿著單薄的吊帶睡衣,背對著他,回過頭來。


  “怎麽了?”她手裏夾著一支煙,眼色清寒,問臉色明顯有慌張之意的馮厲行。


  馮厲行不由在心裏嘲笑自己,好在也經曆過這麽多大劫,怎麽這次如此不淡定。


  “沒什麽,醒過來發現你不在。”


  “怕我想不開會自尋短見?”連翹吸了一口煙,煙霧散出來,混著晨光裏的霧氣一起模糊掉她的臉,“我不會,既然刑警說對方是要取我的命,我肯定要好好活著,等警方破案,看看究竟是誰要這麽恨我,也要親眼看看這個最終害死弋揚的人。”


  馮厲行不禁欣慰,謝從涼果然了結她,這個小妮子長得一臉嬌嫩,外人看著也隻以為她有點勾搭男人的本事,可是誰料到她這嬌嫩皮囊下裹著一顆如鐵一般堅硬的心。


  隻是欣慰之餘又覺得心疼。


  好像弋揚出事後就沒見連翹怎麽哭過,她連最基本的宣泄都沒有,心裏壓著那麽多痛苦和絕望該怎麽消化掉?

  “連翹…”馮厲行走過去,突然將她摟進懷裏。


  連翹手裏還拿著煙,被他這麽一樓,一條手臂隻能奇怪地舉在半空中。


  “又怎麽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答應我,不準離開我。”


  他心裏有越來越濃烈的恐懼,總覺得自己懷裏這具溫熱的身體快要抱不住了,她好像隨時會消失,一夜,一天,一眨眼,甚至一瞬間。


  連翹那天沒有去醫院陪弋正清,馮厲行也沒有去公司,抽時間在家陪著她。


  謝從涼是夜裏的航班飛巴黎,臨走之前抽了點時間來看她。


  連翹見到謝從涼,總算有了一點精神。


  “謝大哥,這幾天把你耽誤在這,對不起。”


  “傻丫頭,謝大哥倒希望一直守著你呢,不過那邊事太多。”


  “我知道,況且你在外麵也不安全,就你養的那些女人估計就要在家鬧翻天了。”連翹勉強笑了笑,為了讓謝從涼走得放心。


  謝從涼盯著她明顯消瘦的臉看了幾秒。


  連翹被他看得不自在,開口:“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沒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沒事。”他又伸手過去習慣性地捏了一下連翹的耳垂,兩人之間存在著恰到好處的親昵,“我的蓮丫頭什麽風浪沒有經曆過,我相信你這次照樣能夠挺過去。”


  連翹點點頭:“是,就算為了弋揚,我也一定要好好的。”


  謝從涼走之前非要抱一下二寶。


  “小東西都長這麽大了,我居然才頭一回見他,真是該死。”


  結果一個五大三粗,身上還有刺青的大男人抱著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兒,那畫麵實在不和諧,況且二寶可能也不喜歡這個陌生叔叔身上的味道,在他懷裏手腳撲騰幾下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馮厲行當時剛好在旁邊,笨拙地趕緊將二寶抱過去,結果奇跡發生了,二寶居然不哭了,嘴巴撲哧撲哧地往外吐著口水泡,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馮厲行。


  謝從涼極端不爽,難道這孩子還認人不成?


  馮厲行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幾乎沒有抱過這孩子。


  連翹在旁邊看著心裏一沉,趕緊將孩子接了過來:“謝大哥,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去機場吧。”


  馮厲行送謝從涼出門,一直送到樓下。


  他的車子就停在樓道前麵,幾個穿黑衣的小弟一字排開,謝從涼想了想,上車之前還是覺得有幾句話要跟馮厲行講一下。


  “跟著蓮丫頭的人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共安排了四個,輪兩班,隻要她出門,24小時都會有人跟著。”


  馮厲行心中由衷感激:“好,謝謝。”


  “不用謝,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不過蓮丫頭精神狀況這麽糟,估計恢複得好一段時間,這個誰都幫不上她。”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會多花些時間陪著她。”


  “陪著她也可以,但要給她適當的空間。”謝從涼拍了拍馮厲行的肩,“你可別小看這丫頭。你知道我手底下那些混賬東西為什麽肯叫她一聲嫂子嗎?”


  “因為她替你生了一個安安。”


  謝從涼一愣,這才想起來在外界眼裏安安是他和連翹的私生子。


  當年連翹剛到法國就發覺自己懷孕,一度想把孩子打掉,因為未婚生子對於當年18歲的連翹來說簡直是件奇恥大辱的事,但最終因為身體原因她沒能打掉,後來遇到謝從涼。


  謝從涼曾向她親口許下承諾:“如果沒有人認這個孩子,我就當孩子的父親,背信棄義的罪名我來背。”


  這樣總好過讓18歲的連翹生個不清不白的孩子來得強。


  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和馮厲行領證,謝從涼覺得他更不應該讓馮厲行知道連翹在五年前曾經跟一個陌生男人發生過一夜情,畢竟是不光彩的事,所以咳了一聲,回答:“不光是因為她生了安安。”


  “那還有什麽原因?”


  “因為她夠狠!”謝從涼想到以前在巴黎發生的事,不由唾了一口,“是真TM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我手底下那些人都被她弄怕了,心甘情願開始喊她大嫂。”


  馮厲行不由苦笑:“她的狠我領教過。”


  “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她走不過這道坎兒,因為一般心狠的人都特別堅強。”


  ……


  送走謝從涼,馮厲行正要上樓,PERRY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馮總,我查到了,裴小姐已經被保釋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您和餘小姐婚宴的前夜。”PERRY回答,卻問,“可是您知道是誰保釋她的嗎?”


  “誰?”


  “楊董,是楊董親自去保釋的。”


  馮厲行臉色隨即一陰:“知道了,這事別跟楊鍾庭講。”


  弋楊因救連翹而被車撞死的事已經在圈內傳開,一時之間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各種說法都有。


  有同情的,有惋惜的,當然也有罵連翹的。


  連翹已經完全不會在意,隻是不想弋正清受此影響。


  周沉看到新聞給連翹打來電話安慰。


  “我很抱歉,本想等案子結了再去看你,可是看網上新聞傳得太嚴重,說肇事司機的目標其實是你,所以覺得還是不放心,打個電話想問問情況。”


  連翹苦笑一聲:“網上說的那些便是情況,隻是我相信天網恢恢,總有一天害人的凶手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周沉見她情緒似乎還行,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馮厲行剛起床便接到警局的電話,稱凶手已經找到。


  馮厲行帶著連翹立即趕過去,刑警將一張剛拍攝的凶手照片遞給他們。


  連翹搶著接過去,看了一眼,臉色鐵青。


  刑警笑了一聲:“沒想到吧,凶手居然是她,之前家喻戶曉的玉女影星裴瀟瀟,昨晚她自己來局裏自首,陳述了整個作案過程。肇事司機是她花錢雇的,29歲,外地人,清駱會成員,五年前因為強.奸案入獄,前段時間剛被放出來,裴瀟瀟便買通他開車伺機撞你……”


  馮厲行不由眉頭皺緊,雖然之前已經有些預感,但真的看到刑警手裏的照片,他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連翹更是接受不了。


  “她為何要找人撞我?難道就為了我曝光她在禾田會視頻的事?可是她之前在水晶樽已經報複過我一次,雖然沒有得逞,可是還不夠嗎?”


  連翹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裴瀟瀟要這麽做,這不是自己把自己逼上絕路嗎?

  “能不能讓我見她一麵?”


  “暫時還不可以,雖然她已經被我們收押,但是案子沒有宣判之前,隻有律師能夠見嫌疑人。”


  兩人從警局出來,各懷心事。


  連翹心裏想,裴瀟瀟到底為何恨自己恨到要謀害自己的性命?


  馮厲行卻在想,裴瀟瀟怎麽會認識清駱會的人?


  清駱會是內地最大的幫派之一,老巢就在鄴城,而楊鍾庭此前也是清駱會的成員,出獄之後也一直與會裏一些小頭目保持關係,此前宋微言在禾田會包廂裏找人按了攝像頭,楊鍾庭便是找清駱會的人去教訓擺平。


  現在裴瀟瀟買凶肇事又與清駱會的人搭上關係,這中間是不是楊鍾庭暗中指派?

  如果真是楊鍾庭,馮厲行更擔心。


  這男人就是個瘋子。


  回公寓的路上,連翹一直沉默不語,直到車子快要抵達公寓門口,她才轉身用柔軟的語調問馮厲行:“能否想辦法讓我進去見裴瀟瀟一麵?”


  “你要見她做什麽?”


  “至少我應該當麵問清楚,到底她對我有什麽深仇大恨,恨到非要取我的性命!”


  “可是剛才刑警也說了,案子沒有結束之前,除了律師沒人能夠見嫌疑人。”


  “我知道,可是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馮厲行握住方向盤,想了想,最終妥協:“行吧,我找黃律師問問。”


  當天晚上黃律師給馮厲行打了電話。


  “馮總,我找人疏通了關係,進去見裴瀟瀟沒問題,但是裴瀟瀟提出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餘小姐見她之前,她想先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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