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最後一個都留不住？
如俊一魂的七情六欲較為單一，似乎隻是衍生出來的附魂，附魂隻有在正魂沉睡或重傷時才會主導身體。
正魂找附魂是一早計劃好的，研究多年，可以確定火紅的魂魄為正魂無疑。
但附魂隻為正魂存在。
如俊這幾輩子都是到了一段時間才會有這種表現，而且多次尋求壓製的辦法，我能探測到正魂的戾氣，也試過無數方法去改變，但都不見成效。
妖精偶爾也會產生正附魂，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有東西的附魂是會抵抗正魂的，而且還那麽堅定。
後來我才有所猜測，可能如俊是戾氣所化在人間的實體，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一直沒爆發出來，並且由於長時間沾染人間氣息，附魂有了自己的情感，和正魂產生了巨大衝突。但是時日久了，始終會恢複本性。
這幾段話我看得越來越觸目驚心，好像有什麽想法冒出來了，整個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樣難受。
我哥是戾氣？我哥甚至都不能稱之為完整的人？那為什麽一直都跟著我，為什麽他還會想著克製自己？
我想起帝君的話，手忽然捂住心口，那個地方痛得揪成了一團。
我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帝君所說的戾氣？因為他變成了人留在人間，所以我必須變成了人才能去約束他。
帝君說過，我早就入局並且被盯上了，所以逃不掉。
剛好他變成我哥，一直在我身邊，我不就想不到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了麽？
但怎麽可能是這種結局？這種可笑的安排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甚至覺得自己一定是傻了，才會往這方麵想。
我還看到了最後一頁，這似乎是玉春婆婆剛寫上去不久的，上麵寫道:如俊體內的紅魂強了很多，融合是不可能了，本來的顧如俊隻會被本體慢慢侵蝕直至消失。
玉春從醫三百餘年，治病無數，最後卻始終對此束手無策，現在已經不是我能控製，隻可惜之前下不了殺心，恐釀成大錯。
顧如俊雖算不上大好人，但是唯一的那麽一點好也用在了一人身上，望看到者將此送到顧卿卿手裏，阻止如俊再造殺孽。
如若玉春死，如俊必去取泫黿之角。
書掉到了地上，我心猛地一痛，瞳孔微微一顫，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陸言辰把地上的本子拾了起來，沒有說什麽，隻輕輕將我攬進懷裏。
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現在的安靜就是最好的陪伴。
我這會兒沒有哭，反而喉嚨有點幹澀，幹得我整個人都有點兒難受，心裏都空空的，腳也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樣。
我說:“回去吧。”才開口就發覺我聲音沙啞，一點都沒了以往的清亮。
陸言辰將我拉了起來，粗礪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道:“說了，你還有我。”
陸言辰一直都不喜歡我哥，一直都覺得他藏著秘密，一直都覺得他是怪物，其實一早就心裏有數得了吧。
隻是他怕我傷心不告訴我，隻是他想不到我哥把自己分成了兩半。
不過這戾氣還能算我哥麽？還是他早就不在了？
我忽然都分不清這世上什麽才是真的了，一直養大自己的哥都是假的，我又是什麽玩意？
倏然，屋外傳來響動，似是什麽被碰翻的聲音。
我心裏有預感，猛地跑了出去，竟然看到我哥就站在門外！
他碰倒了桌子上的一隻茶杯，正一副了然陌生地看著我。
我沒上前，腳好像被黏住了一樣難受，挪都挪不動，隻覺得眼睛發酸，好想把這二十幾年的眼淚哭幹。
“都知道了？”我哥眼中紅光一閃，勾起唇角笑了起來，“倒是我低估玉春這個老不死了，或者說是低估了你？我的妹妹。”
我從來不知道妹妹這兩詞能在他口中說得那麽陌生，就好像我們不認識一樣。
陸言辰將我拉在身後，皺眉盯著他，道:“顧如俊，你的計劃已經被識破了，跟我回冥府。”
說完，雙手結印指尖白光倏然暴漲。我看向我哥，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眉眼，聽到的也是那把熟悉的聲線，甚至站姿都和以前一樣。
會不會我哥還有一部分在裏麵？
我害怕起來，猛地撲到陸言辰懷裏，阻止他結印，道:“不行，你不能傷害他。”
“你看清楚，他不是你哥！當年小白的國就是他滅的！”陸言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聽下去，“顧卿卿，他就是戾氣所化成的人，戾氣就是戾氣，不會有感情的，你聽到了沒？”
怎麽可能沒感情？這二十多年的感情隻有我最清楚。
我哥當初養著我的絕望，我哥一次又一次求醫想辦法時的無奈，我哥夢境裏的蒼涼……
太多太多了，多到我一點都忘記不了，一點都不想忘記。
沒有他我早死了，死了很多會，不會還能認識渣鬼還能站在這裏。
他真要殺我可以在我還是嬰兒的時候就下手了，但他沒有！
“想不到妹妹還是那麽好，謝了。”我哥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風聲吹來，陸言辰猛地將我撲倒在地。
而剛剛被風聲撞到的那扇木門早就四分五裂，黑色的殘渣碎了一地。
要是陸言辰不推開我，我就死了。
我惘然地看著我哥離開的地兒，陸言辰抓著我的肩膀，道:“卿卿，你一會兒立刻去老宅找我，我要去追顧如俊。”
我還呆呆地坐在地上，陸言辰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這破房子裏隻剩下我。
我抱著膝蓋，把頭埋在上麵，感覺不到活著的希望。
帝君之前讓我抓內奸找戾氣，現在戾氣找到了，就差內奸了，我是不是把自己和我哥綁回去就好？
我下不了手去綁我哥，即使真如陸言辰所說我哥沒了，那皮囊也是他的，怎麽舍得下手？
我一直坐著，坐了好久好久，直到膝蓋上的牛仔褲濕了一片才抬起頭。
但這次沒有我哥安慰我了，反而弄得我傷心的人正是他。
但是，你明明說了不會再讓我傷心的啊……
在這世上，我終於還是一個親人都沒了。好在還有陸言辰，但是遵守前世之約，陸言辰也會留不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