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難解之毒
而沈薇並非是真的要什麽金創藥。
身體的疼痛,她完全可以隱忍,隻不過,這毒和經脈的問題,卻是成了她的心頭大患。
裴玨拿著金創藥回來的時候,正看到沈薇坐在了桌案邊塗塗寫寫。
裴玨趕緊上前將她手中的筆奪了過來。
墨水被猛地一甩,直接就將紙上的字跡給塗黑了。
裴玨也是一愣,絲毫不敢對上沈薇略帶質問的眼神。
“玉兒姐姐,我……我隻是想要你早些歇息。你看時間不早了……”裴玨訕訕地摸了摸發髻,生怕沈薇對他產生厭煩之心。
可實際上,沈薇又怎麽可能會怪他呢?
“下次,記得先和我說一聲!”
沈薇心疼地看著紙上剛列出來的一些藥材,仰頭朝著裴玨歎了口氣,這才是捂著心口往床榻上而去。
“你也知曉,夫人中了毒。這種毒,雖然不會當即發作,但留在體內總是不好。現在的我沒有過多的心力來給她施針,也隻能替她研究研究解藥了!”
紙上所寫的的確是沈氏的解藥。
而她自己的,她還是一籌莫展。
她不得不佩服金老的本事。
當初她根本不信金老說,他的毒藥,旁人根本解不出。她以為,那不過是誇大其詞罷了。可現在看來,她信了。
“啊?那我是不是……姐姐,我,我錯了!我真的不該……”
裴玨很少認錯,因而此刻臉紅的模樣顯得格外窘迫和狼狽。
沈薇隻是抬手撫了撫他的腦袋:“沒事,不過,你既然做錯了這件事情,那我就讓你做一件事情來彌補。”
“什麽事情?”裴玨躍躍欲試地問道。
沈薇順勢往下說道:“我養傷的這幾日,你須得每日練習紮馬步,一日都不能休息。如此半個月下來,你的身體一定會有所改變。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走幾步就喘了!”
“這個啊?”裴玨還以為是當真能做什麽改變當下局勢的事情,一聽卻是這個,臉上的興趣當即消散了。
不過同時,他的眼中也出現了倔強之色。
“雖然不是我喜歡的事情,但是,姐姐放心。我答應過父親,我一定會好好練武!我也不會辜負你的心意!”裴玨深情地看著沈薇,攥緊的小拳頭輕輕地往沈薇的手上撞了一下,如此便算是立下了盟約。
沈薇被他逗得直想笑。
“好了,快回去休息。明日早起練武呢!偏院的事情,也該安排下去了。若是夫人知曉我的身子,或許會擔心!”
沈薇特意用了“或許”二字,眉眼裏頭也多了一份失落。
年幼的裴玨卻根本沒有看出她的難受,隻當她是因為傷口疼得蹙眉。
“好,玉兒姐姐也好好休息!”
裴玨一蹦一跳地奔了出去,桌上的紅燭也被他熄滅了。
沈薇半躺在床榻上,蓋著被褥,望著那從半掩的窗子裏漏出來的月光,隻覺得心空空的。
是在想宇文璿?
沈薇趕緊搖頭,拚命地啐了幾口,逼迫她自己改變想法。半晌兒之後,她才是將腦袋裏頭翻湧的東西壓下去,小心翼翼鑽進被窩後趕緊閉上了眼睛。
殊不知,窗外的槐樹邊,藏在暗處的紫霜正托著下巴望著這個房間,在思索著沈薇到底是什麽樣一個女人。
翌日清晨,沈薇是被心口的痛楚生生疼醒的。疼醒的那一刹那,她也硬是將即將出口的叫喊咽了下去。
“玉兒姑娘,該是去偏院了!”
她剛給她自己換了藥和繃帶,蘇然便是在外頭叩門了。
蘇然早就在外頭等候了,一直到房間裏頭有了聲音,這才是進行打擾。若非如此,蘇然或許會繼續站著。
“謝謝!”
蘇然小心攙扶著沈薇,遇到有的下人奇怪相問,蘇然隻說沈薇在練功時不小心扭傷了腳,這幾日才是不能走動。如此一來,便是很好地將心口的劍傷遮掩了過去。
到了偏遠,沈薇發現房間裏頭的被褥都已經被換過了,床榻邊的架子上更是擺滿了醫術和藥材。
她越發感激地看向蘇然:“蘇然姑姑,你待我可真好!”
“我這個人性子本不好,也虧得你對夫人和小少爺好。不然啊,我非得刁難你才行!”
年近三十的蘇然笑起來時眼角出現了一道一道的褶皺,沈薇看著她,就像是瞧見了她當初作為“裴玉”之時所熟悉的所有人一般。
“蘇然姑姑,你可認識蘇蘇姑姑?”
沈薇剛躺上床榻,猛不丁地問了一句。
蘇然一愣,頓時困惑地看著她:“蘇蘇?你如何會認識蘇蘇?”
“我前些日子不小心路過玉林院,便是看到一個丫鬟在玉林院院中發呆,當時詢問了一下其他丫鬟,她們說,那是蘇蘇姑姑。這才是突然想到的!”
待沈薇反應過來不對之後立馬轉換著言辭,這才是趕快糊弄了過去。
而一提到“玉林院”,蘇然也陷入了深思,哪還有功夫去思量她所說的每句話?
“蘇蘇妹妹,她啊,一心守著我們大少爺所住的地方,旁人怎麽勸都不行呢!”蘇然淺淺笑著,可那笑容背後卻是滿滿的苦澀。
忽地想到什麽,她趕緊揩了揩眼角。
“若你也想去見見她,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就是!她若是見了你,一定會歡喜你!畢竟,你與我們故去的大少爺真的很像。”
“是長得像嗎?”沈薇明知故問道,更是摸了摸嘴邊莫須有的胡子,惹得蘇然一下笑出了聲。
蘇然趕緊搖頭:“自然不是長得像!天下間,若非同胞而出,哪會有生得那麽像的兩個人呢?”
沈薇這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無人知曉,她表麵上輕描淡寫,可藏在被褥下的手早已攥得在微微顫抖。
“你先好好休息吧!少爺那邊,我自然會幫你看著!”
“不必了!”
蘇然正是往外走,聽她這麽一說,趕緊回頭。
沈薇則是篤定地搖頭道:“以少爺現在的性子來看,他不會偷懶的!你還是小心護在夫人身邊,別再讓她發病了!”
“夫人是天生哮喘,你平常更要注意一些,不能讓她接觸到花或是花瓣。”
沈薇記得,沈氏是花粉過敏,幼年未曾注意,這個時代也並無這種說法,因而病情才越來越嚴重。
直到她曾經從靈隱山學成歸來才替沈氏醫治安好。
沒想到,十三年後,沈氏又是複發。
也沒想到,十三年後,還是她這個女兒來醫治。
沈薇搖搖頭,望著蘇然離開的背影,眼神也不由地渙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