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一技之師
而孫萌萌確實是個聰慧的女人,立刻明白了徐景行話裏的意思。
當然,徐景行在這個場合中講這個故事,並且讓孫萌萌在棋罐上畫這幅畫,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不過孫萌萌能不能看懂,那就另說了,反正那一層意思是絕對不能當眾說的。
也不知道孫萌萌有沒有覺察到,這姑娘想了想後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畫了草圖,草圖很簡單,但大致布局卻很清晰,畫好好征求徐景行的意見,一點都不客氣的謙虛。
徐景行同樣也不客氣,更沒有留一手什麽的,把自己的看法毫無不留的講出來,又對草圖的結構提出了一些意見。
孫萌萌繼續思考,然後重新畫草圖,繼續征求他的意見。
他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如是再三,這簡單的草圖才算大功告成。
孫萌萌抻著圖紙喜滋滋的看了半天後笑道:“小徐大師,還是你厲害。”
“你也很不錯,”他也由衷的讚道,這個孫萌萌在書法和繪畫方麵的造詣確實不弱,技法方麵可能不是特別出色,但想象力很出眾,有點天馬行空的意思,隻是還不能準確而完整的在宣紙上表達出來而已,經過他的指點後,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竅門。
而且孫萌萌跟安心不同,這個女人很有主見,聽了他的意見後不是一味的采納,而是先思考,然後解構,最後把對她有用的部分利用起來,沒用的統統拋掉,以確保她的個人特色,哪怕為此會損失一部分的精彩之處。
這是個成大事的人。
他在心裏感慨一聲,然後靜靜的旁觀孫萌萌在半成品的紫砂棋罐上作畫。
在紫砂器的表麵作畫,跟在宣紙上作畫還是有所不同的,在宣紙上作畫更講究墨色的渲染,色彩的層次和變化比較豐富,畫麵的感染力也會非常強;可在紫砂器的表麵作畫,沒有了墨色的暈染,沒有了層次的變化,隻剩下純粹的線條,難度自然要大一些。
當然,這種創造方式跟正宗的畫像石畫還是有些區別的,畫像石上的線條更簡單,更原始,變化更少。在紫砂器上作畫,好歹是用毛筆和金漆來做,線條的粗細長短區直虛實還是可以自由掌握的,相對而言還是有些變化,隻是不如在宣紙上的變化那麽豐富罷了。
可對他而言,這一切卻很新鮮,因為他還沒有嚐試過在紫砂器上作畫,所以看的非常認真。
他雖然沒有上手,可感覺跟在宣紙上作畫的手感應該是不同的,因為他發現孫萌萌的筆法跟正規的筆法略有差別,運筆的時候發力較重,有點舉重若輕的味道,如果在宣紙上這麽做,宣紙早就廢掉了。
他琢磨半天,等孫萌萌收筆的時候,忍不住問:“你運筆那麽重,是怕金漆不夠飽滿嗎?”
孫萌萌點點頭,“那是一個原因,另外還要考慮到高溫燒製時帶來的膨脹係數,如果膨脹係數比較大,可能會把之前畫好的畫給撐變成了,在平麵上的線條還好說,如果在狐麵上,稍微有那麽一點點的膨脹,好好的線條立刻就扭曲了。”
聽到孫萌萌的解釋,他恍然大悟。
弄明白原理就好了,至於怎麽調整把握,多試幾次就行,這東西是很難用語言解釋清楚的,隻能自己在實踐中慢慢的摸索、總結,直到完全掌握。
再看棋罐上比較豐滿的頸部,弧線最大的地方,線條果然要稍微細一些,這樣等入窯燒製膨脹以後,線條會自然而然的跟這伸展成正常粗細。
而且為了適應這種變化,金漆塗的要相對濃一些,這樣一來,畫麵的線條不至於在細微的變化中變成斷斷續續的斷線。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朝孫萌萌拱拱手笑道:“萌萌姑娘,多謝。”
“不客氣呢,”孫萌萌捂嘴一笑,“我現在相信小徐大師是個天才了,這些關鍵點我琢磨很久才掌握,可你隻看了一遍就懂了,佩服佩服。”
“我不過是看明白了,你應該清楚,‘看明白’跟‘掌握了’是兩碼事兒,我是一動手就露餡的‘看明白’,而你是可以揮灑自如的‘掌握了’。”
“那也很了不起,”孫萌萌笑道:“我這算不算是你的一字之師?”
“算,不過更準確的說是‘一技之師’,比‘一字之師’的分量更重。”
“那麽,你打算怎麽報答我這個一技之師?”孫萌萌紮炸眼睛反問。
徐景行呆了一呆,然後笑了,“那好,稍等片刻,”說著拿過孫萌萌用剩下的那些降坡泥,三下五除二的也捏了一隻紫砂棋罐,造型尺寸跟孫萌萌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風格略微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而已,他做的這隻棋罐,看起來更加挺拔。
明明兩隻棋罐的造型和尺寸幾乎完全一樣,可骨子裏透出來的氣質也有不小的差別,這就是個人風格在裏麵的緣故,也隻有工藝美術境界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能把自己的風格融入自己的作品裏麵,而且這種風格一般不受材質、造型、尺寸等因素的影響。
比如說孫萌萌做的棋罐,就是靈動秀氣中帶著些中正的感覺,多姿而不媚,可愛而不俗。
而他的風格,相對而言就更加大氣一些,氣勢也更強,那棋罐往麵前一擺,就能感受到那種挺拔的氣質,放佛棋罐也有了骨骼和脊椎一般,而且還挺的相當的直。
孫萌萌早就看呆了,“你,你的手藝這麽好啊,學了多久了?”
“你猜?”
“五年了?”孫萌萌試探著問。
“嘿嘿,連五天都不到,滿打滿算也就三天時間,要是算上我接觸、了解這門手藝的時間,總共四天,”他帶著些小得意說道。
“你這人,是專門來打擊我的嗎?”孫萌萌有些鬱悶,“真的假的?”
“這是我這輩子做的第二件紫砂器,”徐景行說著拿過孫萌萌之前用的小楷毛筆和進球,認真道:“看好嘍,能學多少就學多少,我隻演示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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