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徐景行前天下午跟錢東他們談論孫萌萌的手藝時,說“能把一個簡單的棋罐做到極致,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當時也隻是那麽一說,誰曾想竟然被錢東給記在了心裏,還拿到孫萌萌麵前顯擺。


  不過他也沒揭穿,隻是笑嗬嗬的看著錢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一樣在孫萌萌麵前顯擺。


  孫萌萌也隻是笑,一邊笑一邊了練泥,看得出來,孫萌萌練泥的手法比唐先海要差一截,略顯生澀,而且有點吃力,畢竟是女孩子,在力量和體力方麵存在著天然的缺陷,但她做的非常認真,不大會兒就冒汗了,白淨的麵孔布滿了紅暈,鼻尖額頭滲出些許細密的汗珠,看起來煞是可人。


  不過孫萌萌卻沒有覺察到,依然專心致誌的練泥,間或抬起袖子擦一下。


  孫萌萌心無旁騖,可一旁的錢東的魂兒都快被勾走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孫萌萌,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也難怪錢東這般失態,實在是孫萌萌現在的模樣實在有些勾人,不是說孫萌萌多性感,而是她無意中散發出來的那種賢妻良母一般的神態,對錢東這個年齡段的人實在太有誘惑力。


  別說錢東,就連徐景行看到孫萌萌用袖子擦汗時的那個小動作,心跳也忍不住快了一些。


  可孫萌萌那是真的專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裏的紫砂泥上,連頭都不抬一下,自然不會注意到他們的反應。直到她把那一塊降坡泥重新練打一遍,這才收手,抬起頭朝幾人笑道:“這活兒好累,每次練泥練的我都想去死。”


  錢東急忙道:“我幫你。”


  孫萌萌的大眼睛眨了眨,笑道:“這是個技術活兒,”言下之意是錢東做不來,其實就是拒絕錢東的意思。


  可錢東這個時候才不會想那麽多呢,陪著笑臉道:“我可以學啊,萌萌姑娘你教我,我,我出學費……”


  “我自己都沒入門呢,沒資格收徒,”孫萌萌再次不著痕跡的回絕了錢東的示好,然後不等錢東說話,直接對徐景行道:“小徐大師,你認識這泥嗎?”


  徐景行點點頭,“看這個色調,應該是降坡泥。”


  “厲害,這都能認出來,”孫萌萌豎起大拇指讚了一句,說話間熟練的切割好需要的泥片,棋罐的結構比茶壺要簡單的多,一個圓形的底片,一個長方形的身片就夠了。


  把長方形的身片卷起來銜接好,然後開始打身筒,用木拍子配合手掌和轉台給身片塑形,不到十分鍾的時間,直上直下的身筒就成了標準的罐形。再然後就是補上底片,用脂泥粘接,然後開始修光,跟做雕刻差不多。


  修光工序完成,一個標準棋罐就能入窯燒製了,不過在孫萌萌這邊還得加一道工序,寫字畫畫,這也是孫萌萌製作的這些棋罐的賣點。如果不是孫萌萌的書法和繪畫水平不錯,這些棋罐可能一個都賣不出去。


  孫萌萌小心翼翼的調配好金漆,對著棋罐端詳片刻,扭頭問:“小徐大師,你說畫個什麽好呢?”


  徐景行有點無語,這姑娘這不是給他拉仇恨嗎?

  扭頭看錢東,果然,錢東看他的眼神已經有點不對勁兒了,看他的眼神跟看奪妻仇人差不多。


  當然,他也不至於因此就畏首畏尾,他略一沉思,笑問:“聽說過桔中棋仙的故事嗎?”


  “桔中棋仙?”孫萌萌眨眨眼,扭頭去看陳卉筠和安心。


  陳卉筠和安心茫然地搖搖頭,表示都沒聽說過。


  至於錢東,連問都不用問。


  徐景行見狀笑道:“這個故事跟爛柯山的傳說差不多,不過是在川蜀一帶有個桔農,家裏有一大片桔子樹,到秋天的時候樹上有兩個桔子又大又紅,比一般桔子大許多,便沒舍得摘掉,一直讓它們掛在樹上,可從秋天到冬天,兩隻桔子不但沒有壞掉,反而越來越紅越大越亮,到了晚上,桔子裏麵還有燈光和說話聲傳來,非常神奇。


  桔農心下狐疑,便把兩個桔子都摘了下來,打開一看,裏麵沒有果肉,卻有兩對老者在下棋,兩對老者旁若無人的繼續下棋,直到棋局結束,其中一個老者說他們是從商山來的,另外一個老者說‘桔室雖好,仍被摘毀,其緣已盡,我等也該走了’,話音落下隨風而散,消失不見。


  桔農這個時候才知道碰上了商山來的神仙,而他卻因為魯莽的摘下桔子打擾了神仙們對弈的樂趣,所以才有其緣已盡這句話,後悔不已,可也沒什麽辦法,但這個故事就這麽流傳下來了,這就是桔中棋仙的故事。”


  孫萌萌欣喜的問:“你的意思是,把這個故事畫下來?”


  “不覺得挺有意思的嗎?而且畫麵感也挺強的,”徐景行笑道。


  “那怎麽構圖?”孫萌萌緊問。


  “一隻棋罐上畫一棵桔子樹,每棵樹上畫一隻碩大的桔子,桔子開窗,裏麵畫上兩個專心下棋的小人,多簡單。”


  “可是,別人看不懂怎麽辦?”


  “需要所有人都看得懂?”徐景行反問。


  孫萌萌聞言一滯,點點頭,“我明白了。”


  徐景行這話問的有點不太厚道,但說穿了,其實也簡單,美術作品,真沒必要做到讓所有人都能看懂的地步,因為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是美術方麵的文盲,對美術的鑒賞能力幾乎為零,評價一件美術作品的詞匯隻有兩個,“真漂亮”“真醜”。


  所以根本沒必要為了一些不懂美術的人而遷就自己的創作,那樣無異於自我束縛。


  像孫萌萌所麵對的這種情況,難道就因為這個故事比較冷門,所以就不畫了?

  如果這個故事很無趣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兒故事的畫麵感很強,聽起來讀起來可能沒什麽感覺,可把它變成一幅畫的時候,那種強烈的趣味效果就非常強烈了,就算是不懂的人,看到藏在桔子裏下棋的兩個老頭兒,也會情不自禁的會心一笑。


  也就是說,不管讀者聽沒聽過桔中棋仙這個故事,能不能看懂這個畫麵,那都無所謂,隻要畫的好就沒問題。


  所以徐景行才那麽問孫萌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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