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都愣住了,事情以及如此明了了,為何女皇還心有存疑的樣子?
華微微抬起了眼睛,不動聲色地朝海芋看了過去,海芋回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她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啊。莫非是大神官做了什麽手腳不成?
海芋抬起眼睛朝門外看去,那顆緋紅的楓樹之下卻早已沒有了大神官的蹤影。
幾乎是一聽到女皇的這句話,裴桓臉色驀地變了,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委婉的時候了,一旦女皇有了懷疑不消除的話後果隻會越來越大,他直接說道:“女皇可還是有所懷疑?”
女皇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錯,朕不敢相信有世間能有如此相像之人。”
“方才她的身手女皇也見過了,利落狠辣,跟臣不相上下。這種身手若不是從小習武根本就練不出來的。”裴桓說道:“張將軍你也是習武之人,你怎麽說?”
姓張的將領立刻行了一禮,開口說道:“陛下,裴大人所言甚是,她那樣的身手臣看在眼裏,也覺得很驚訝,隻怕臣都不是對手。雲錦帝姬是不會武的,在失蹤的幾個月裏就能有如此身手……陛下,恕臣直言,這是不可能的。”
“是啊。讓人無法置信。”
“是啊……”
幾個官員符合道。
女皇負著手繞著海芋看了看,伸手抬了抬,示意所有人安靜。
裴桓又補充了一句:“陛下若是不信,還有最後一個可以證明的事情,雲錦帝姬身上是有胎記的。”
女皇招來了身邊的侍女,對她耳語了幾句。
“你們都退出去,這幾個人押出去。”女皇看著海芋,示意道:“帶她進去看一下。”
劉佛有些擔憂,說道:“這個女人的身手那麽好,若是她反抗一下,侍女一定是沒有還手之力的。跑了的話要再抓住就難了。不如……”不如讓侍衛押著一起進去。
女皇麵無表情看了劉佛一眼,劉佛是多麽會察言觀色的人,頓時就改變了說辭:“不過相信外圍有這麽多侍衛把守,她就算掙脫了也是插翅難飛。”
女皇沒有回話,看向了海芋,說道:“朕注意到你方才很安靜地在聽著,是不是也在想這件事情?聽說你是沒有記憶的,你一定也對自己的身份很好奇,以及……自己這幾個月是否被當槍使了。”
海芋抬起眼睛望著女皇,動了動唇,卻沒有說出什麽。
胎記……她身份還真的有一塊。
女皇說道:“去吧。”
“且慢。”
裴桓走了過來,背對著女皇,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海芋,抬起手就在她身上點了幾下穴,隨後才轉過身道:“臣封了她的穴位,讓她無法運功,這樣才萬無一失。”
“你做事,朕是放心的。”
女皇微微頷首。
兩個侍女帶著海芋進了廳堂後麵的一間廂房裏,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山河和周忠孝對視了一眼,心情也是相當複雜的。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侍女快步走了出來,說道:“女皇,後腰有一塊梅花形狀的胎記。”
“可看清楚了?”
“不會看錯。”
女皇轉身就往後麵的廂房裏走去,要去確定一下。
而廳堂裏麵,裴桓的表情已經沉了下來,子俊站在他旁邊,給了一個複雜的眼神,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這不是吧?會不會也是假的?”
裴桓搖了搖頭:“做個假你以為那麽容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皮膚裏麵生長出來的,跟後麵做的能一樣嗎?”然而這種解釋連他自己都不信啊,但是怎麽辦,他以前沒親眼看過,現在也無法再去看一眼了。
難道還真的是雲錦?裴桓心情有些沉重,裏麵的就是柔姬他無比清楚,他不怎麽敢相信這兩個是同一個人,性格截然不同,而且……不過柔姬的確是從地牢裏醒過來的,跟雲錦同一個地牢,沒道理幾天就變了一個人了。
這個局要怎麽才能再一次翻轉過來呢?
裴桓突然發現,路好像被他自己給堵死了。
不過裴桓也明白,再怎樣不願意,再怎樣不可置信,這個局都定了。
片刻之後,女皇和海芋一同從廂房裏出來了,女皇神色之中的陰翳已經散去,露出了一些些笑容了來,是寬慰也是失而複得。
女皇環顧了一下四周,朗聲說道:“眾位,這個是朕的帝姬雲錦無疑,這但凡世間做娘的啊,再怎樣也不會錯認自己的女兒,盡管有許多不符之處。朕不知道雲錦失蹤之後發生了什麽,然而雲錦卻極有可能是在隱莊危難之際卻得到了天神的庇佑,才有了如此大的轉變。否則神殿也不會排除神殿的黑騎首領來解救。”
女皇又說:“這位黑騎首領華大人,應該無誤。方才一番鬧劇,還望華大人見諒。”
張將軍打了一個手勢,侍衛急忙放開了黑衣少年。
華直起了身子,站到一邊,不說話也不行禮。有人剛要嗬斥他無禮,就見女皇做了個打住的動作,隻好把話吞回了肚子裏去。
劉佛慣是一個會投機取巧之人,一聽女皇這麽說,就知道無可更改了。第一個就站出來行禮說道:“見過雲錦帝姬千歲,雲錦帝姬此次劫後餘生,實是我溪國之大幸啊!”
“是啊,參見帝姬千歲。”縣令也行了禮。
“參見帝姬千歲。”
“參見帝姬千歲。”
陸陸續續屋子裏的人都跪下來行了禮,不過海芋臉上還是懵的,一副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樣子,裴桓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一時間也有了一些懷疑,難不成還真的是雲錦不成?
子俊微微皺起了眉頭,神色非常複雜。
他一開始就是想要借機看看她身上有沒有胎記的,若是原先帝姬的性子早就被他得了手,到她這裏就處處碰壁,又因為那邪門兒的妖術,他一直就認定了雲錦和她是兩個人。後來遍尋雲錦無處,裴桓便抱著了個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心態,對她出了手。若真的是這樣的話,他當初的決定還真是對的,隻是遺憾至此都沒能得手。
女皇抬了抬手,目光銳利,掃過眾人的臉。
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靜候女皇說話。
“此時太過蹊蹺,今日若不是朕的懷疑隻怕雲錦就被錯殺了,”女皇說道:“雲錦有不同尋常的經曆,才變成現在失去記憶又截然不同的樣子。朕希望今日之事,以及雲錦會武功一事,你們都當做不知道,好好憋在肚子裏。”
“你們都記住了,違者,殺無赦。”
海芋微微側臉看著女皇,心情也是複雜的,到這個時候她終於遲遲找回了一些被丟掉的真相。
為什麽會在地牢?當然因為調戲祁照熙被扔了進去了。
為什麽神力總是留不住?當然是因為這個身軀是個凡人,凡人的身體承載了神魂本就困難,怎麽可能還能承載更多的神力呢?
至於為什麽她的神魂會進入這個雲錦帝姬的身體裏,她卻依然是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還有,雲錦帝姬為什麽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呢?
海芋想起那個白衣銀發的大神官,他一定知道什麽,卻隱藏著不告訴她,隻是他很希望她找到天界門之後趕緊離開凡界,幾乎每一次見麵都要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
海芋覺得這個大神官愈發神秘了,難道真的有什麽傳遞天界神仙消息的人麽?
“……那,他們呢?”海芋有些別扭地開口了,眼前這個女皇畢竟是這具身體的娘親,“可以放了吧?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人。”
女皇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你失憶了,大概又忘記人心險惡了。他們都是大昭國那個宣王的人,對你好也是取信於你,你切莫輕信了他們。”
海芋“呃”了一聲,思索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難道說他們是自己挑的來教武功了麽?那豈不是承認了與祁照熙以前關係匪淺,她摸不準女皇的脾氣,隻是下意識覺得與祁照熙的關係盡力隱藏比較好。
於是她隻好說道:“並非如此,他們兩都是宣王身邊一個奇人異士的朋友,我與那個奇人異士相見如故,於是她就讓他們兩人來追隨我了。”
女皇微微頷首,說道:“朕明白你的心情,不過就算如此也得審查一番才行。雲錦你放心好了,就算被帶走審查,也不會虧待了他們的。”
女皇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海芋不好再說什麽了。
女皇帶著海芋要離開。
裴桓垂眸站在一旁,衣襟上的血跡殷紅,臉色蒼白如紙又透出了一些死灰之色,卻是一言不發。明明身體都有些搖晃了,卻硬是挺直背脊站在那裏,隻是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握。
女皇走了幾步,忽的又停了下來,說道:“還有你裴桓。方才雲錦跟我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據說你在沙漠之中就將她拋下……這可與你之前的說法有所出入。”
裴桓立刻跪了下來,說道:“因為帝姬跟過往截然不同,若不是今日陛下斷定她是帝姬,母子連心……臣也依然不信眼前的是帝姬。故而,臣一直處於懷疑之中,幾番試探、觀察,大概也因此才在帝姬那裏落了個不好的印象……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裴桓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捂住嘴巴,不一會兒放下手又滿是咳出的鮮血了。
女皇皺了皺眉頭。
裴桓緩過來了之後繼續說道:“至於將帝姬拋棄於沙漠之中,那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臣不明白帝姬為什麽要這樣栽贓於臣。這一路之上臣對帝姬照顧不周,還請陛下責罰。然而因為照顧不周而生了怒意,給臣扣下這麽一頂大帽子,就恕臣不敢認了!”
海芋本來也沒有想過要趁機踩他入穀底的意思,隻是在女皇的仔細詢問下才說了實情,這種事情總不能還指望著她幫忙隱瞞起來吧?真是無稽之談。
不過說道理,雖然是實情,但是她沒有任何證據。
於是裴桓就可以有恃無恐了。
女皇的嘴角往上一勾,說道:“說的也並無道理,朕知道這事也是空口無憑。隻是裴桓,帝姬失蹤你可知罪?隱瞞帝姬失蹤你可知罪?胡亂懷疑帝姬你可知罪?裴桓,這些罪,你都打算抵死不認嗎?”
裴桓跪在地上,叩首,聲音平靜道:“臣知罪。”
“既然知罪,”女皇一揮手,冷冷道:“來人,押下去!”
這一刻,海芋突然覺得女皇形象高大了起來,以她沒怎麽把凡人放在眼中到此刻,她第一個服氣的就是這個溪國女皇。
她一直拿裴桓束手無策,瞧,這裏也有裴桓隻能乖乖聽令的人。
不管如何,事情告一段落了,而到溪國的生活才剛剛開始,等待她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傳說中雲錦帝姬那些男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