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許叫我汐汐,你不配!
外婆的葬禮在兩天後舉行。
自從外婆離開以後,秦汐就變得更加的沉默了起來。
也許人對疼痛都是有一個適應期的,疼著疼著,也就慢慢麻木了,那種天都要塌了的感覺隨著疼痛的加劇被慢慢的稀釋,秦汐隻是緩衝了一個晚上以後,就重新站了起來。
她沒有再掉過一滴眼淚,甚至全權主持了外婆的葬禮。
他們家本就沒多少親戚朋友,前來悼念的大多是附近的鄰居,裴錦川要來幫忙,秦汐並沒有拒絕,但她堅決的不允許陸亞玲和裴錦雯兩人出現在葬禮的現場——
她不想外婆走都走得不安寧,更不會讓她們打擾到外婆的安息。
她絕對不會原諒那兩個人。
外婆的病情本來已經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若不是被她們刺激到,又怎麽會走得這麽突然?
葬禮結束以後,第二天緊接著就是裴家與顧家的案子開庭的日子,秦汐收到法院的出庭作證的傳喚書。
不知道麥微在中間使了什麽手段,秦汐被認為是必須出庭的證人,法院強製要求她必須出庭,如果違抗,會被拘留處罰。
秦汐沒有辦法,隻得做好出庭的準備,然而被各種事情侵擾的她可以說是心亂如麻,根本就沒有想好自己應該怎麽做。
說出當年的實情嗎?
可是她答應了顧爺爺要拉顧家一把,而且裴錦川娶她就是為了讓她出庭作證,裴家負她,她為什麽要幫他們說話?
再說了,裴錦川和麥微未免對自己也太自信了,以為她真的會根據他們寫的劇本乖乖來演嗎?
那外婆的死,她受的這些委屈,又能找誰說?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嗬……
秦汐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既然他們希望她去,那麽,她便去吧。
隻是,嘴巴長在她的身上,她要說什麽,怎麽說,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如果事到如今她還看不清真相的話,隻能說她這二十多年真的是白活了。
出庭的前一晚,裴錦川試圖再一次找秦汐談談,這一次,秦汐沒有再回避。
他們兩人之間,總要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的。
秦汐冷笑地看著坐在她對麵的裴錦川,強迫自己忽略掉心裏的疼痛,率先開口,“明天我出庭作證,出了法庭以後你我夫妻就恩斷義絕,再無關聯。”
裴錦川的表情明顯地僵了一下,下意識地喚她,“汐汐——”
“閉嘴!”秦汐冷冷地打斷他,“不許叫我汐汐,你不配!”
“對不起……”他是一個高傲的人,從來都是別人對他道歉的份,可是,如果“對不起”這三個字能夠留住秦汐,讓他說多少遍都可以。
“你沒有對不起我。”秦汐理智地說道:“結婚這一年多以來,你對我都很好,算是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隻是我個人無法忍受這樣的婚姻,離婚,是一定要的。你也大可不必擔心財產的問題,當初顧家10%的股份我都能眉頭都不皺一下的捐出去,我並不稀罕你的錢,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淨身出戶。”
裴錦川抬眸看著她,依然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同意離婚的,你要怎麽樣都可以,除了離婚。”
“我什麽都不要,隻要離婚。”秦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眸子裏的神色,再也沒有了仰慕和脈脈溫情——
“你先別急著說不,或許,等你一覺醒來,就會改變決定。”
“這個問題以後再說。”裴錦川不願再離婚這個話題上與秦汐多加討論,隻是想到這兩個字,他就覺得心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一般,難受得緊。
他安慰自己說,秦汐隻是失去外婆以後太傷心了,才會說出衝動的話,她那麽愛他,依賴他,怎麽可能舍得離開他?
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他們還是可以好好的……
“除了這個話題,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秦汐冷淡地說著,旋即轉身離開,留給裴錦川一個清冷的背影——
裴錦川,以前,都是我在追逐你,看你的背影,隻期待你不經意間回頭能夠感受到我的目光,而現在,我已經決定先你一步轉身了。
從今以後,你我之間,隻有恨,沒有愛。
………………………………………………
裴顧兩家多年前的案子,準時在法院開庭,裴家的原告律師毫不意外的就是麥薇,而顧家畢竟在海州也算是有點勢力的家族,請的辯護律師也是業內頂尖的。
麥薇與對方在法庭上辯得口沫橫飛,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秦汐作為關鍵證人,被強製帶上了法庭。
她的精神狀況還算好,就是連日以來的勞累,加上傷心過度,身體撐不住,剛站到證人席位上就開始劇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
“證人秦汐,性別女,年齡二十三歲,婦科醫生,請問這些個人信息是否屬實?”主審官坐在高台上嚴肅地問道。
秦汐好不容易稍稍止住咳,勉強地點頭,“是。”
“作為出庭證人,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應該是真實有效的,如果違背,會受到法律的製裁,這些,你可都清楚?”
“清楚。”
“允許秦汐作為證人闡述當時的情況。”主審官敲下法槌,示意秦汐可以開始說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秦汐的身上。
秦汐有些猶豫地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麥薇開始用語言引導她:“秦小姐,不要害怕,當時你所見的是個什麽情況,實話實說就是了。”
秦汐冷冷地掃了麥薇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原告席上的裴錦川。
裴錦川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大帥氣,身上裁剪得體做工精細的西裝包裹住他健碩的身軀,隻是那套西裝,不是她所認識的——
不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自己的丈夫,買了新衣服,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卻全然不知道。
或許,這套西裝,是麥薇陪著他,精心為他挑選的吧?
或許,兩人早就舊情複燃,恩愛得如膠似漆了吧?
或許,他們原本就從未分開過,她秦汐,不過是他們翁中的一隻鱉,他們偌大而縝密的計劃中的一環而已。
裴錦川就像是俯瞰一切的天神一般,無論站在哪裏都會很自然的吸引別人關注的目光,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也難怪自己當初會傻傻地掉入他的陷阱裏麵。
秦汐狠狠地捏了捏手心,讓自己回神——
這一刻,她的腦子裏閃過很多東西。
顧家、裴家、外婆、還有她那還活著,卻不知去向的媽媽。
然後,她的眼神忽然就變得堅定起來。
她緩緩啟唇,聲音沙啞,卻清晰無比:“當年,我看到.……裴興雲和顧振華兩人發生爭吵,裴興雲情緒太過於激動,自己失足從陽台上掉下來,顧振華並沒有故意推他!”
此話一出,全場愕然。
記者們也驚訝得停止了拍照的動作,相機都差點掉到地上去。
前來現場報導采訪的媒體本來就是裴家安排進來的,為的就是第一時間記錄下秦汐的證詞,從法律和輿論導向上徹底的壓垮顧家。
他們原本以為裴家勝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秦汐裴太太的身份,雖然一直都很低調,並沒有刻意宣揚出去,但是總有幾個知情人的,以她和裴錦川的關係,斷然不會不幫裴錦川說話。
可現在的情況……
他們到底還該不該繼續拍下去?
秦汐這句話說完以後,麥薇和裴錦川也同時愣住了,麥薇當場就幾乎要翻臉,那張化著職業化端莊妝容的臉,一瞬間就黑了下來,“秦汐,你可知道作偽證是要付出法律責任的?”
秦汐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我說的話句句屬實,請法官定奪!”
“你——”,麥薇本來以為勝利在望,斷然沒想到秦汐會在這種關鍵時候翻臉不認人,還欲再說點什麽,對方顧家的辯護律師立即抓住了機會,“我抗議,原告律師涉嫌恐嚇證人,請法官定奪!”
主審官猛地敲下法槌,“被告律師抗議有效,原告律師,請肅靜!”
秦汐繃著一張小臉,麵上並無其他表情,但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剛才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沒錯,她就是在作偽證。
從外婆去世以後,法院強製她前來作證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有了這樣的打算。
一來,她不想違背當初對顧爺爺的承諾。
二來,外婆的死是裴家一手造成,她要為外婆報仇!
三來,裴錦川娶她不就是為了今天嗎?他以為她一定會乖乖地按照他的設定去走?!
不!她偏不!
還是那句話,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一年多以來,她就是太懦弱,忍讓得太多了!
以前的秦汐,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秦汐,早已經斬斷了所有的感情和牽掛。
別說事情過去這麽久,法院不可能查出來她說了假話。
就算是查出來了,她就算去坐牢,也斷然不會讓裴錦川和麥薇這對狗男女稱心如意!
她眼神冰冷地掃過愣在當場的裴錦川,不帶任何一絲的感情,神態倔強。
裴錦川的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漆黑的鷹眸像是鎖定獵物一般地鎖定著她,似是不敢置信,似是失望怨恨。
秦汐已經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她在心裏無數次的告訴自己,裴錦川不會再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影響,他的情緒,他的仇恨,與她何幹?
因為秦汐這個證人臨時翻供,法院那邊並沒有立即給出審判結果,隻說是擇日再審。
但,其實結果已經很明顯了。
除非裴家能夠在短時間內再找出一個目擊證人,否則,這場官司,算是徹底地輸了。
秦汐站在法院門口,看著頭頂蔚藍色的蒼穹,感受著秋日溫暖而又並不灼熱的陽光,一陣清風送來淡淡的桂花香,這個世界,原本是如此美麗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腿快步地往前走。
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奔向全新的生活吧。
以前想來困難的事情,當你真的身臨其境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困難。
“秦汐——”,顧少庭快步從後麵追上來,臉上掛著狂喜的表情,“秦汐,我真沒想到,今天你還願意幫助我,我……”
“請別再腦補下去了。”秦汐冷靜地看著顧少庭,“我隻是實話實說,並不是特意要幫你。”
“呃……”顧少庭被秦汐這句不冷不熱地話稍稍澆滅了一些熱情,但還是對她道:“不管怎麽樣,你還是幫了我,謝謝你。”
“不用謝,再見。”秦汐衝他揮了揮手,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再見,再也不見。
和以前的秦汐有過過往的人,她都不打算再見了。
翌日。
秦汐看著電腦屏幕上那一串密密麻麻的文字,從頭到尾的檢查了一遍之後,這才咬一咬牙,按下了打印鍵。
這是她擬定的離婚協議書,上麵把自己的要求說得清清楚楚,不,其實她也沒什麽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離婚。
她聲明自己不要任何的錢財補貼,不要裴家的一針一線,並且同意將裴錦川以前給她辦的卡全數還回去,兩人結婚不久,財產也並不混亂,又沒有離婚,她主動放棄財產的分割權,這樣沒有條件的條件,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偷著樂忙不迭簽字了。
未免橫生事端,秦汐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親自盯著裴錦川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秦汐站在Thunder風投公司大廈的樓下,捏緊了手裏的文件袋,做了兩個深呼吸調整好情緒之後,才邁開長腿走了進去。
“小姐,請問您找誰?”前台接待員笑意盈盈地攔下了秦汐。
秦汐回以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我找裴錦川。”
“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秦汐定定地看著那前台,“但是,我今天必須見到裴錦川,你可以打電話向他請示,我叫秦汐。”
前台卻並不為她的話所動,“對不起小姐,您沒有預約,就不能上去,或者,您可以自己給裴總打個電話。”
秦汐的手機卡都被她扔了,沒有再買心的,哪裏可能給裴錦川打電話。
這樣想著,她的心裏又冒出了一絲絲的悲哀。
看,她和裴錦川結婚一年多了,裴錦川公司的員工,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她這個“總裁夫人”。
以前的她自以為自己對裴錦川了解得很透徹,自以為自己已經在他的生命裏占了很重的份量,然而,事實總是在不經意間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大廳的玻璃旋轉門又走進來一個人——
白色的職業套裝,大波浪卷發,劃著精致得體的妝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秦汐用餘光認出了麥薇,忙下意識地低下頭去,遮住了自己的麵容。
那原本對著秦汐還一副公事公辦樣子的前台在見到麥薇的那一刻,立即勾起了一個略為討好的笑容,“麥小姐,您來啦?總裁就在辦公室,您直接上去吧!”
麥薇回以淡淡微笑,然後踩著高跟鞋驕傲地走了,很快就進了電梯。
秦汐忍不住問:“她是誰啊?為什麽她見你們裴總不需要預約?”
這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出這麽一個自己就能猜出答案的問題,隻是那一瞬間心有所動,便問出了口。
問完之後,才察覺自己多了嘴,又一不小心關注了自己本應該不再關注的事情。
那前台不屑地掃了她一眼,語氣裏已經帶了些陰陽怪氣,“人家麥小姐可是總裁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交情,曾經還是一對戀人,你算什麽,能和她比?”
秦汐在心裏暗罵自己多嘴,剛好Tony從另一邊走過來,在看到秦汐的時候一愣,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對她不滿,但還是喊了她一句:“太太,你怎麽來了?”
秦汐淡淡地看著Tony,“我來找你們裴總,但是你們這位前台小姐自認為我比不上麥薇,沒有預約就不讓我上去,Tony,你覺得她說得對不對呢?”
Tony聞言,臉色一變,立即沉聲嗬斥著那位小前台,“這位是裴總的夫人,還不過來道歉!”
那小前台嚇得臉直接煞白了,她怎麽知道這位看起來穿著打扮都很一般的小姐,竟然是自家總裁的正牌夫人呢,以前也沒見到過啊!
想起自己剛剛在秦汐麵前說的那些話,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她唯唯諾諾地開口,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秦汐打斷,“不用了,反正我馬上就不是你們的總裁夫人了。”
剛剛她故意對Tony說起這件事,就是要給這個前台一個教訓,教她不要狗眼看人低,如果是以前的秦汐,斷然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計較,還專門打小報告——
可惜,現在的她,還就是這麽斤斤計較的人。
看不起她的,對不住她的,負她的,她不會再選擇忍耐!
徑直去了裴錦川的辦公室,麥薇果然也在,兩人正麵對麵地坐著,不知道在談些什麽。
秦汐也不在意了,直接將離婚協議書甩在裴錦川臉上,“你簽字,我走人,給你一分鍾時間!”
裴錦川被突然砸過來的文件弄了個措手不及,黑著一張臉瞪著秦汐,似乎要將她刺穿一般。
秦汐突然就笑了起來,“怎麽?你裴大總裁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砸過吧?滋味怎麽樣?當初你媽這樣砸我的時候,我看她砸得蠻爽的,今天就忍不住試了一下,果然感覺挺爽啊!”
她說的,是避孕藥事件時,陸亞玲砸到她臉上的那個藥瓶。
“秦汐!”裴錦川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叫了她的名字,如同一隻野獸的怒吼。
“時間已經過去20秒。”
裴錦川皺著眉頭將文件袋裏麵的A4紙取出來,隻看到抬頭“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臉色就猛地一變,也不再看後麵的內容,直接撕了個粉碎,“我說過,我不會同意離婚,我不會簽字!”
秦汐早就料到他有那樣的舉動,竟是從隨身挎包裏又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沒關係,你撕掉了,我還有很多,我秦汐再不濟,幾張紙的錢還是拿得出的,你盡管撕,撕到你願意簽字為止。”
裴錦川仍然不願意看離婚協議書上的內容,隻是坐在那裏,像是極為憤怒一般,低低地喘著粗氣。
離婚,隻需要他簽下自己的名字,分分鍾就能辦成的事。
他卻猶豫著,糾結著,不願意去正視。
昨天在法庭上,當秦汐幫著顧家的人做了那個偽證的那一瞬間,他真的怨恨過她,恨不得親手將她撕碎。
結婚一年多以來,他雖然沒能愛上她,但是絕對做到了一個丈夫應有的責任,不過因為外婆的意外死亡,她竟然選擇了倒戈相向。
那一瞬間,他有了一種萬念俱灰的,叫做“絕望”的感覺。
他完全不敢相信秦汐會這麽對他,所以,他愣在了原地,愣了好久,才察覺到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疼。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本能地不願意去麵對離婚這個事實——
也許這個世上可以有很多人能夠代替秦汐留在自己身邊,但,卻找不到人再帶給他隻有秦汐所能給他的感覺了。
那種現世安穩,一世長安的,名為“家”的感覺。
秦汐見裴錦川遲遲不下筆簽字,而麥薇在一旁看著,也隱隱有些擔憂的表情,不由得勾起一個嘲諷的冷笑——
“裴總,你動作再快一點,不要再猶豫了,你看,等著來接我班的人都已經等不及了呢!”
“秦汐,你——”麥薇被說中心事,頓時惱羞成怒,這不過短短半月餘的時間,秦汐突然就變得這般的伶牙俐齒,句句誅心,她倒是真有些小瞧她了。
“麥小姐,雖然你種種作為讓我覺得非常惡心,但有話,是話糙理不糙,女表子配狗,天長地久,我就在這裏提前祝你們天長地久,永垂不朽了。”
裴錦川眉頭皺得更深,全身的肌肉緊繃,“秦汐!閉嘴!”
他不敢相信,他可愛善良的裴太太,怎麽會變得如此的惡毒?
這些話,不應該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他,不想再聽到她口吐糙話,毫無氣質形象的樣子。
秦汐心裏一酸,麵上卻更加的強硬,“不想聽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你就快點簽字,裴錦川,這個婚,我離定了,若是不想我把你婚內出軌的事實抖落出來,咱們就好聚好散,私下了結,你以為呢?”
秦汐的步步緊逼,讓裴錦川愈發的煩躁起來。
想起秦汐在法庭上說的每一句話,他猛地拿起筆筒裏的筆,在尾頁快速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既然她想離婚,那就離吧……
既然她那麽希望他簽字,那就簽吧。
但是,她想離開,不可能!
秦汐得償所願,不再多言,直接揚長而去。
裴錦川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轉頭看向麥薇,“我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麥薇不接地看了裴錦川一眼,下意識地想問他還能有什麽事,但想到兩人連離婚協議書都簽了,離婚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實,她等了這麽久,也不在乎多等幾天,於是也毫無異議地離去。
麥薇離開以後,裴錦川直接撥打了內線,“Tony,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給我攔下秦汐,不要讓她離開!”
…………………………………………
秦汐沒有再回她和裴錦川的房子,那裏,已經沒有了再回去的必要。
東西,她也不想再要了,不過幾件衣服一些雜物而已,隻要是與裴錦川有關的任何東西,她統統都不要了!
走到路邊等出租車的空檔,她一個不注意,突然被人從背後捂住了嘴巴,快速將她拖到了停在角落處的一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裏麵,她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
上了車以後才發現等在車裏的不是別人,而是紀北辰,頓時,心裏放心下來一半。
紀北辰愧疚地看著秦汐,“對不起秦汐,事情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隻能用這樣得方式帶你走,希望你不要怪我。”
秦汐疑惑地看著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紀北辰一邊吩咐司機開車,一邊簡單的解釋,“裴錦川派了人來綁架你,他根本就沒打算放你離開,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既然你想離開他,他就別想攔住你。”
秦汐隻是稍微怔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估計裴錦川剛剛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不過是為了暫時穩住她,等她一出門,就會有人綁架她把她帶回去。
他根本就沒打算放她離開。
可是,裴錦川,你知道嗎,這個時候這種方式的挽留,隻會讓我更加看不起你而已!
“你怎麽會知道……”秦汐隻問出了前半句,就自動禁了聲。
這些大家族之間,互相安插臥底眼線什麽的,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她沒必要大驚小怪。
紀北辰含笑看著她,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讓人安心,他問她,“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秦汐想了想,“暫時沒什麽打算,我想先出去散散心,裴錦川既然不打算放我走,肯定會到處找我,到國外去暫時躲一段時間是最好的辦法,我也,很想出去看看。”
這個世界太大了,她剛剛大學畢業,就被裴錦川給圈禁在屬於他的一畝三分地裏,原本計劃的畢業旅行也成了空,正好,趁這次全部補回來。
紀北辰摸摸她的頭,“其實,我可以保護你的,你要想留在海州,我可以保護你的。”
“我不能再麻煩你了。”秦汐笑著搖搖頭,“你為我做得已經夠多了,再說了,昨天我收到了我閨蜜孟靜的郵件,她正在意大利度假呢,羨慕死我了,我想過去找她。”
她故作輕鬆地說著,極力不想讓紀北辰看出異樣來。
一個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
“那好吧,等過段時間我會去找你的。”紀北辰沒有再堅持,直接開始聯絡手下的人為秦汐買機票,等車子載著他們到達機場的時候,所有的簽證和票務問題全部已經解決好了——
這年頭,有錢真是好辦事。
因為怕裴錦川反應過來以後追上來,航班買得很趕,到了機場以後就得趕著過安檢登機。
秦汐來不及和紀北辰說太多的話,隻是簡單地與他揮手告別,獨自登了機,找到自己的位置,閉著眼睛假寐。
心,還是有些許殘留的痛感。
用心愛了那麽久的人,突然說不愛就不愛了,那是不可能的,隻是,她強迫自己收回自己的心,強迫自己去無視那些傷痛,她相信總有一天,她終究會得到新生。
有句話說得好: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瘋狂過,沒有愛過幾個渣男呢?
秦汐按著自己心口的部位,壓抑住那種忍不住想咳嗽的感覺,空乘人員開始來回走動著為乘客服務,飛機上的廣播放起一首老歌。
女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如泣如訴地唱著:
這個城市太會說謊
愛情隻是昂貴的櫥窗
沿路華麗燦爛陳列甜美幻象
誰當真誰就上當
竟然以為你會不一樣
但憑什麽你要不一樣
因為寂寞太冷虛構出的溫暖
沒理由能撐到天亮
……
這個城市太會偽裝
愛情就像霓虹燈一樣
誰離開之後卻把燈忘了關
讓夢作得太輝煌
以為能夠留你在身旁
但是誰肯留在誰身旁
一首情歌都比一個親吻更長
這就叫做好聚好散
……
這一場有關於愛情的夢,秦汐總算是做到頭,醒了過來。
人的一生,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隻是和你擦肩而過,有些人闖入你的生命,讓你擁有了短暫的溫暖和快樂,讓你產生了幸福的錯覺,當你彌足深陷之後,安排了這一切的上帝隻是揚揚唇角,微微冷笑,一揮手,將所有的假象全部撕碎。
他讓你赤裸裸地看清這個世界,眼睜睜的失去那些溫暖,然後,又會給你別的轉機,繼續冷眼看著你是如何的掙紮。
他給你一顆伊甸園的果子,卻勒令你千萬不能去吃,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卻又無辜地告訴你,你生來便有原罪。
秦汐疲憊地睡了過去,飛機起飛的轟鳴聲慢慢淡去,新的未來,真的會如期到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