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裴太太,你才是我的朱砂痣!
下午,秦汐下班以後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見一輛熟悉的卡宴停在路邊,裴錦川斜斜地靠在車身上,不過一個隨意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就顯得特別的優雅好看,引得無數人側目。
秦汐下意識地擰了擰袖口,深吸了一口氣。
裴錦川注意到她從醫院門口走出來,抬起手衝她招了招,秦汐下意識地就抬起腳朝著裴錦川走過去,站到他麵前以後才反應過來,問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聽話——
她想,如果她長了尾巴的話,此刻肯定是殷切地衝裴錦川搖著的,這已經成了一種烙刻進骨髓裏的條件反射,不管發生了什麽事,隻要裴錦川稍微示意,她就能違背意誌屁顛屁顛地跟過去。
“上車。”裴錦川隻是說了簡單的兩個字,然後轉身為秦汐拉開副駕駛的門。
秦汐順從地坐了進去。
油門發動,性能良好的車子瞬間提速,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秦汐有些忐忑地偷偷去關注裴錦川的表情,卻發現他隻是很認真地看著前方而已。
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又無話可說。
為昨天的事情解釋嗎?
可是她並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好時機。
說點家常閑話嗎?
可是氣氛又好像不太對。
就這樣安靜地待著?
然而夫妻間並不是這樣相處的。
明明是彼此最親密最熟悉的人,此刻,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秦汐暗自歎了一口氣,隻得假裝側頭去看窗外的風景。
“一會兒回媽那裏吃飯。”車子行駛了十幾分鍾以後,裴錦川終於開口,“昨天的事我已經和她解釋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我結婚生子,你不要再讓她失望了。”
秦汐忍不住看向裴錦川,小聲開口,“那你呢?”
裴錦川挑了挑眉,秦汐繼續問道:“你呢?你想要孩子嗎?”
“我三十多歲了。”裴錦川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但這句話卻已經證明了他的立場——
三十多了,不年輕了,是該有個孩子了。
所以,所有的人都是對的,就她一個人是錯的嗎?
“我明白了。”秦汐點點頭,“那瓶避孕藥,不管你相不相信,它本來就不是我買給自己的,孩子,如果能懷上的話,我就生。”
裴錦川猛地踩下刹車,將車子停在路邊,然後抓了秦汐的手,放在自己溫暖寬大的手心,“汐汐,在得知你不想生孩子的那一刻,我雖然難過也失落,但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想你勉強自己。”
秦汐緩緩的搖頭,“不是勉強。”
多餘的,她也不願意再解釋。
有些話就像是一瓶可樂一樣,當你擰開它的短時間內沒有把它喝掉,過段時間再喝,早已變味。有些話當時沒有講出來,過後再講,也會覺得變了味道。
當她想解釋的時候,沒有人給她那個機會,事情過去以後,她已經沒有了再做解釋的欲望。
裴錦川定定地看了她兩秒,然後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重新啟動車子。
晚宴上,陸亞玲為昨天的事給秦汐陪了個不是,算是徹底將這一頁翻過去了,不過言語中的意思,還是希望小兩口能盡快要個孩子。
秦汐以前隻是應付陸亞玲,答應了也並未放在心上,這次倒是認認真真地答應了下來,她也想快點生個孩子了。
晚上回到家,自是一番纏綿,避孕藥的風波就像是狂風中的一片樹葉,瞬間就被吹不見了,她和裴錦川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恩恩愛愛的狀態,隻是有些事情,卻在冥冥之中默默地被改變了。
這天秦汐輪休,剛好裴錦雯的兒子,也就是秦汐和裴錦川的侄子裴朗想要去看一個漫展,非要拖著秦汐陪他去。
裴朗雖然才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不過卻長得很高壯,父母基因好,一張稍顯青澀的英俊的臉龐已經能夠吸引不少小姑娘了,和秦汐走在一起倒也是一副挺養眼的風景。
“喂,你累不累?看在你陪了我這麽半天的份上,我請你吃飯吧。”逛完漫展以後,裴朗拖著秦汐就進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餐廳。
走了這麽半天秦汐也有些累了,順從地跟著裴朗進了餐廳。
此時還沒到飯店,餐廳裏沒什麽客人,兩人選了一個靠窗並且斜對著大門的卡座,上了菜吃得正歡,突然裴朗輕輕碰了碰秦汐的手肘,“秦汐,你看那是不是小舅舅?”
秦汐一愣,從一片食物裏抬起頭來,順著裴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自己絕對不會認錯的身影。
裴錦川優雅地走進餐廳,電話拿在耳邊,像是在講電話的樣子,秦汐剛想站起來打招呼,就見裴錦川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這個人,她也認識。
是麥微。
秦汐看見麥薇哪裏還坐得住,當即就要起身過去,內心裏有一個衝動,一個急於宣誓自己主控權的衝動。
裴錦川是她的老公,她才是裴家明媒正娶的媳婦。
裴朗卻一把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先別衝動,聽聽他們說什麽嘛,你這樣衝出去,沒誤會也會變成有誤會了。”
秦汐一想,裴朗說得也有道理,於是坐在椅子上按兵不動,心裏卻七上八下的沒個底。
由於角度的原因,秦汐和裴朗兩人能夠清楚地看到裴錦川和麥薇之間的動作,兩人卻不容易看到他們,隻見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餐廳,找了一個靠邊的安靜的位置坐下,裴錦川一直在打電話,麥薇則低著頭點菜,從遠處看去,兩人好一對金童玉女的樣子。
過了大約兩分鍾,裴錦川的電話講完了,他收起手機看向麥薇,表情很冷淡的樣子,這讓秦汐稍微放下了一點心。
或許,她家裴先生隻是和麥薇偶遇,推不過這個人情才一起吃飯的。
她在心裏這樣安慰著自己。
“錦川,十幾年過去了,這個地方翻修了好幾次,但菜做得還是和以前一樣正宗,你還記得以前嗎——”,麥薇紅唇輕啟動,語氣有些幽幽,“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你家裏出了意外,為了給我買一樣像樣的生日禮物,你在這家餐廳打了兩個月的工。”
裴錦川沒有說話,似乎也有些陷入了回憶裏。
秦汐的心裏咯噔一聲響——
“你看,這個城市裏,到處都充滿著我們之間的回憶,我們一起長大,十八歲在一起,二十三歲分開,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以前的那些事都還清晰地印在我的腦子裏,錦川,我們擁有這麽多的過去,你真的能夠說放下就放下嗎?”
聽聞這句話,裴錦川才微微皺了皺眉,“我記得我們是來談官司的。”
麥薇眸子一閃,輕聲一笑,“你再怎麽否認也沒關係,因為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是忘不了我。沒有愛哪來的恨,如果你真的已經不再愛我了,就不會刻意疏遠我冷淡我。”
“麥薇。”裴錦川叫她的名字,聲音裏帶了些壓迫感,“我說,我們可以談案子了。”
“好,十多年前,一直是你縱容我順著我,現在就換我縱容你一次,你要談官司,那咱們就談官司。”麥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完全沒有被裴錦川話裏的冷淡打擊到的樣子。
而一旁的秦汐,聽著兩人之間的談話,一顆心早已荒蕪得不成樣子。
對於裴錦川,她雖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對他卻了解得並不多。
她隻知道他是上市風投公司的老板,身份地位顯赫,卻不知道,他過去還在餐廳裏打過工。
他可以給她任何她想要的,閃瞎人眼的鑽戒,華貴的服飾,貴婦般優渥高雅的生活。
可他給自己的這一切,本就是信手拈來的,根本不用費什麽功夫。
她錯過了他的過去,而他的過去,全都跟一個叫做麥薇的女人息息相關。
這個女人不但侵占了他的過去,還侵占了他們的現在。
那一片已經被燒成灰燼的薔薇園不屬於她,以及裴錦川每日一束的薔薇花,也不屬於她。
喜歡薔薇的是麥薇,不是她秦汐。
手掌下意識地捏成拳頭,秦汐再也忍不住地站起來,踩著高跟鞋優雅地走過去——
“老公,你怎麽在這裏?”她故意親密地坐到裴錦川的旁邊,挽住他的胳膊。
秦汐的突然出現讓裴錦川的眉心下意識地一皺,有一種陌生的心虛感席卷全身,他伸手攔住秦汐的肩膀,像是要攬住別的什麽即將要消失的東西——
“汐汐,我和麥律師談點事。”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算是解釋。
隔得這麽近,他的裴太太正在顫抖,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他想要給她一點安全感,讓她安心,然而聰明的他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秦汐全身緊繃著,麵上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好,你們談,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
裴錦川暗暗皺眉,對著麥薇使了一個眼色——
麥薇收到他的眼神示意,用手肘撐著下巴笑得更歡了,“算了,我還是不打擾裴總和裴太太了,案子的事,有時間再說。”
說完,麥薇起身,踩著高跟鞋快速而驕傲地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廳以後,她方才點的菜這才送上來。
水煮魚,素炒蝦仁,宮保雞丁,西紅柿牛尾湯。
全是裴錦川喜歡的菜,也是麥薇喜歡的菜。
心,一點點的涼下去。
秦汐突然起身,從裴錦川的懷裏掙脫出來,眼睛裏帶了些並不明顯的酸澀的水意,“裴總,你還是自己吃吧,我看到這些菜就倒胃口。”
她緊緊地咬著牙關,轉身欲走,卻被裴錦川抓住了手腕,“汐汐,別任性——”
“任性?”
嗬,是,她秦汐多麽任性啊,撞到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一起吃飯,不但不識趣地躲開,反而要不懂事地撞上去,破壞了人家聯絡感情,她多任性呀——
她要是不任性,天底下就沒有任性的人了!
“裴錦川,我才是你妻子!”她閉了閉眼,遮住了眸子裏滿滿的絕望,再睜眼時,已是一片冰冷,“如果你沒辦法擦幹淨自己的屁股,如果你的心還在搖擺不定,那就不要來惹我!我不是沒有思想任你擺布的洋娃娃!”
“我和她隻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裴錦川微微歎了一口氣,他見不得他的裴太太露出這樣的表情,會給他一種隨時都會失去某種重要東西的感覺——
“汐汐,請你相信我,我無比清醒,我知道誰才是能夠與我共度一生的人。”
秦汐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他,“那如果我讓你換一個律師呢?天底下律師這麽多,為什麽非得麥薇不可?”
“我……”裴錦川沉默了片刻,“這個案子,隻有她才能做到,生意上的利益關係說給你聽你也不懂,我保證,這個案子結束以後,絕對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的關聯。老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那等你們合作什麽時候結束,什麽時候再來和我說話吧!”秦汐衝著角落裏喊了一聲,“裴朗,走了,我們該回去了!”
裴朗從角落裏冒出來,看著裴錦川的眼神裏也帶著濃濃的不滿,“小舅舅,你這樣,對秦汐真的太不公平了!”
說完,快步追上秦汐而去。
裴錦川猶豫了片刻,並沒有追上去。
事實上他並不明白秦汐到底在生什麽氣,他雖然和麥薇見了麵,但他們並沒有什麽不軌的行為。
他已經解釋過了,秦汐若是不信,他也沒有辦法。
除了愛情,他能給她的,都已經全部給了。
至於愛情,他不會再給任何一個人,不管是秦汐,還是麥薇。
“秦汐,你傻不傻!”裴朗快步追上秦汐以後,在她耳邊恨鐵不成鋼。
“裴朗,說話就說話,你別人身攻擊啊!”秦汐正在氣頭上,轉過頭去狠狠地剜了裴朗一眼。
裴朗一邊護著她過馬路,一邊數落著她,“你才是正宮娘娘啊,那麥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現在無名無分,你怕她幹啥?人家都會想辦法把自家老公往家裏帶,你倒好,一個勁地往外推,這不是給她製造機會呢嘛?”
秦汐吸了吸酸澀的鼻子,“也許對於你小舅舅而言,我和麥薇比起來,根本就算不上什麽。”
“所以我說你傻啊!你才是受法律保護的,那麥薇就算是想進門,也得你給她騰出位置,隻要你不讓出自己的位置,她一輩子都別想進裴家門!”說著,裴朗伸出手指點了點秦汐的腦門,“好歹還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呢,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秦汐被這麽一頓數落,心裏就更覺得委屈了。
道理她都懂,可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卻不是那麽回事。
她是一個貪心的人,比起裴太太的位置來,她所求的,是更加難得的東西——
那就是裴錦川的感情。
她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夠用同樣的感情來回報自己,而不是角色扮演般的無微不至。
這樣的她,過分嗎?過分嗎……
秦汐茫然地站在路口,看著紅燈綠燈來回跳動,裴朗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遠,她彎下腰來,將身子弓成一個蝦米狀,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怎麽了?”裴朗的聲音再次拉近。
秦汐咳嗽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抬起因為咳嗽而充血漲紅的臉,“沒事,可能剛剛正麵吸到了一些汽車的尾氣。”
裴朗仍是擔憂地看著她,秦汐卻接著擺了擺手,“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去看看外婆。”
“那你小心點啊。”裴朗點點頭,幫著她攔了一輛出租車,兩人就此告別。
人的天性就是這樣,每當受傷了,難過了,本能性的就想回家,想賴在最親密的親人麵前,尋找一些安慰。
秦汐像個無助的小孩子一般投入外婆的懷抱,嗓音裏帶了些許的鼻音,“外婆——”
“你這孩子,怎麽突然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外婆麵上板著臉教訓,眉眼間卻全是慈祥和藹的表情,伸出手輕輕地拍打著秦汐的後背。
“是不是和錦川吵架了?”和秦汐相依為命二十多年,老人家自然一眼就辨認出她的心情不佳。
秦汐在外婆的懷裏蹭了蹭,吸吸鼻子,卻並未說實話,“沒有,我隻是想你了,剛好今天歇班輪休,就來看看您。”
外婆聽她如此說,也不多加追問,隻是牽著她的手往屋子裏麵走,“正好我炸了一些小魚,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進來嚐嚐吧,下次把錦川也帶過來,讓他也嚐嚐外婆的手藝。”
“好。”秦汐勉強一笑,看著外婆裏裏外外忙碌著的身影,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外婆的年紀大了,這些年養育她,供著她讀書,沒少操勞,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
她也提出過讓外婆搬過去與她同住,好就近照顧,可外婆說什麽也不答應,說是不能打擾了小兩口的二人世界,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這老舊的房子,形單隻影。
她真的很不孝。
“這是隔壁張爺爺自己釣的魚,可新鮮著呢,來,嚐嚐看。”外婆從廚房裏端著一個盤子出來,遞到秦汐的麵前。
秦汐拿了一條炸小魚放進嘴裏,果然又香又脆,和兒時記憶裏的味道一模一樣。
“怎麽樣?”
“好吃,外婆做的東西是世上最好吃的!”秦汐毫不吝嗇地讚歎道。
“你喜歡就好。”外婆在秦汐的麵前坐下,慈愛地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外孫女,“等下給你打包,帶回去慢慢吃。”
秦汐努了努嘴嚷嚷著撒嬌,“外婆你都不疼我了,我還打算晚上在你這裏留宿呢,屁股都還沒坐熱您就趕我走。真是讓我好傷心好傷心哦……”
“你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了,凡事要以家庭為重,外婆這裏,你偶爾打個電話,或者過來看看就行了。”外婆說著,又看了看秦汐的肚子,“你都結婚一年多了,怎麽這肚子還沒什麽動靜?”
“我還年輕呢。”秦汐咂咂嘴。
“話可不能這麽說,這女人結婚生孩子天經地義,錦川今年也應該有三十三了吧?他家裏人肯定也著急了,你啊,還是早點準備要個孩子吧。”
秦汐皺了皺眉頭,“我婆婆和你說過孩子的事了?”
前幾次過來外婆都沒提到過孩子的事,這次卻突然提了這個,除了婆婆陸亞玲,誰還會來和一個老人家說這個?
“你婆婆確實給我打過電話。”外婆微微歎了一口氣,“小汐呀,你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人家裴家有錢有勢,你的家世本來就比人家低了好幾個坎,人家不嫌棄你出身低,不介意你結過婚,就是想早點抱孫子,這要求也不過分。和少庭的婚姻,是外婆害了你,你生不由己,那和錦川是你自己自願選擇的吧?有些事情啊,當受則受吧!”
“外婆——”,秦汐鼻子一酸,沒想到自己都這麽大了,還要外婆來為自己操心。
“外婆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
“這豪門媳婦不好當,外婆知道你也很辛苦,可一碼歸一碼,你需得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別人才找不到你的錯處,說不了你的閑話——”
外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秦汐就這麽在昏暗的老房子裏注視著外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外婆又老了,白發越來越多了,她曾經是自己的依靠和港灣,現在她老了,自己再怎麽也不該拿自己的事去讓她煩惱。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又有些埋怨起陸亞玲來,明知道外婆身體不好,還要拿孩子的事來打擾她,她又不是不願意生!
秦汐最終還是沒在外婆那裏留宿,一起吃過晚飯以後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她偷偷在外婆的床單底下塞了一些錢——
錢雖然是俗物,但好歹也代表她的一份孝心,可以讓她的心裏稍微好受一點。
回到家已是華燈初上,秦汐掏出鑰匙開門,就見裴錦川坐在對著大門的組合沙發上,直愣愣地看著她,眸光裏還慘留著些許來不及斂去的異色。
“汐汐——”,他站起身,朝她走過來,“你去哪裏了?電話也打不通。”
秦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電了,於是抬起頭,“我去看外婆,手機沒電了。”
一邊說著,一邊蹬掉腳上的高跟鞋,就要往屋子裏麵走。
裴錦川從後麵拽住她,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語,“汐汐,我們談談。”
中午和秦汐分開以後,他一直感到有些心神不靈,下午的會議上頻頻走神,估計裴總殺伐果斷的精英形象在這一下午間全毀了,但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秦汐離開時的那種眼神。
秦汐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然後清淡一笑,“我覺得我中午的時候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放棄和麥微的合作,重新找律師,不然就沒什麽好談的。”
不是她小氣,那個麥微很明顯是衝著她的丈夫來的,兩人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麥微又句句話不離十年前,不離小時候,她不可能缺心眼到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最讓她介意的是那次薔薇園被燒的事,那時候裴錦川毫不猶豫地衝進火裏的背影,刺痛了她的眼,傷了她的心。
“咳咳咳——”想到那次事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又開始弓著背咳嗽起來。
“汐汐,你怎麽了?”見秦汐咳嗽得厲害,裴錦川忙扶著她,輕輕地幫她拍打著後背順氣,語氣裏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和擔憂。
秦汐咳了好半天,眼淚都咳出來了,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擺了擺手,“我沒事,可能有點著涼。”
“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裴錦川不放心地問道。
秦汐搖頭,聲音嘶啞,“不用,我自己就是醫生,雖然是婦產科的,但常識還是有的。”
自從上次在薔薇園被煙嗆了以後,她就有了這咳嗽的毛病,但是並不嚴重,隻是在情緒波動或者著涼以後才會咳,若是用這個理由去就醫,難保不會給裴家人留下一個小氣矯情的印象。
“那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裴錦川扶著秦汐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去接了一杯溫水過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喝下,見她麵色漸漸恢複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辦公室裏空調溫度不要打得太低了,夏天感冒最難受了,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麽還是記不住。”裴錦川擔憂之後,又生起氣來,裴太太有時候就是小孩兒心性,貪涼得很,一不注意就會生病,偏偏她自己還沒自覺。
秦汐靜默地躺在裴錦川寬闊溫暖的懷裏,過了好半晌,才悠悠開口,“如果我和麥微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裴錦川撫摸她發絲的手指微微一頓,“這個問題不成立,你和她為什麽要同時掉進水裏。”
“那假如呢?假如!”
“救她吧,然後跳下去和你一起死。”不忍讓秦汐失望,裴錦川思考了片刻,給出了一個答案。
想出這個問題的人就是個妖孽,這個問題據說難倒了無數的男性同胞,因為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麽,女孩子都會覺得不滿意,雖然秦汐將這個問題裏麵的“婆婆”換成了“麥微”,但難度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秦汐聽了裴錦川的回答,嗤笑一聲,“寧願自己死也要她活著,裴錦川,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偉大啊!”
“那我先救你,這該滿意了吧?”見秦汐表現出不開心的樣子,裴錦川毫無原則地更改了答案。
秦汐撇撇嘴,“讓你的老情人,什麽朱砂痣白月光的心肝自己去死,你也不怕傷了人家的少女心!”
好吧,秦汐承認,她是有點無理取鬧了,聽到裴錦川第一個答案的時候,其實她心裏還是有點開心暗爽的。
有些人,你可以和他一起生,但隻有一個人,能夠讓你和他一起死。
裴先生其實也是愛她,在意她的吧?
她有些悲觀地想,就算裴錦川是騙她的,那也足夠了,騙你,證明他還在意你,不在意你的人,連騙都懶得騙你。
裴錦川笑著用自己的額頭抵住秦汐的額頭,語氣溫柔得能夠溺死人,“難道你還在懷疑嗎?裴太太,你才是我的朱砂痣啊!”
“我覺得我頂多就是一蚊子血,比朱砂痣差遠了。”秦汐心裏樂開了花,麵上卻傲嬌地不承認。
裴錦川一下將她按倒,壓在身下,寓意明顯,“那我就換個方式讓你明白,看你以後還敢懷疑我!”
秦汐半推半就地被壓倒,兩人結婚一年多,對於彼此的暗示和表現已經足夠了解,也沒必要裝什麽矜持,很快,衣服就散落一地,一室曖昧的喘息聲音此起彼伏。
兩人都被汗水打濕了,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頭發緊緊地貼著皮膚,酣暢淋漓。
裴錦川低下頭去親吻秦汐的唇角,在她耳邊喘息著低語,“汐汐,我隻有你,別再亂想了——”
“好。”秦汐點點頭,主動吻上裴錦川的薄唇,將所有的不快與委屈都扔到了一邊。
裴錦川的溫柔寵溺,以及偶爾的霸道,讓她早已深深地淪陷,動了情,丟了心,所以她沒有安全感,總是患得患失,但是,她相信裴錦川,相信她的裴先生。
或許麥薇是有點想要再續前緣的意思,但隻要裴錦川沒有那個意思,她又何必去在意那麽多呢?
她的裴先生這麽優秀,想要撲過來的狂蜂浪蝶數不勝數,如果每一個她都要去吃醋計較,那她這輩子光應付情敵都會累死了。何必呢?
至少現在他們是屬於彼此的,他們擁有著一個美滿的家庭,他們正幸福著,彼此牽掛著,這就夠了。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麽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