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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是女朋友,而是他的裴太太。

  下班時分路上有些擁堵,今天的股東大會也並不十分地順利,裴錦川撐了撐自己疲憊的眉心,將車鑰匙丟給Tony,“先送我回家,然後你再走。”


  Tony將後座的車門拉開,等裴錦川平穩落座之後才發動車子。


  走出了一個街區,便停了下來。


  裴錦川睜開眼眸,“到了?”


  時間不會這麽快。


  “今天是您和太太的結婚紀念日,”Tony將車子停在了一家珠寶店門口,盡責地提醒道。


  裴錦川下意識地抬表看了看時間,幸好,隻錯過了一點點平常回家的時間。早上她說起結婚紀念日的時候隱隱還帶了一點失望。


  他知道是自己太疏忽了,所以這份禮物,他想用心挑選。


  他推開車門下車,“你不用跟著。”


  這是海州一家有名的老牌珠寶店,裏麵的東西貴精不貴多,款式很別致。


  裴錦川悉心挑了一對紅寶石的耳釘,獨特的水滴形設計,很襯秦汐的白皮膚,她戴起來也一定好看。


  店員包裝的時候順口道了一句七夕快樂。


  裴錦川一怔,旋即溫和一笑,“謝謝。”


  這樣的金主,連開口都這麽客氣,店員眉開眼笑,“要不要在我們這裏辦一個會員?您的女朋友以後來這邊購物的話,這對耳環都可以算積分的!下次折扣力度更大哦!”


  自己平日裏並沒有什麽時間陪秦汐,她的生活也局限於醫院和家裏兩點之間,這似乎有點不公平。他從小接觸到的那些豪門太太,每天都是在珠寶店,牌桌,還有衣服店裏麵打轉的。


  雖然送給她的首飾很少見她戴過,但這也算一份心意。裴錦川想了想,點頭,“給我一份資料卡。”


  “好的,”店員立馬拿出卡片遞到他麵前,“請填寫您女朋友和您自己的生日和姓名以及聯係電話就可以了,我們在她生日的時候還會有禮物贈送。”


  握筆的手微微頓了頓,裴錦川抬眸,“是我太太。”


  不是女朋友,而是他的裴太太。


  “啊,不好意思,”店員很是周到地又將要求重複了一次,“請填寫您和您太太的名字和生日。”


  裴錦川這才低頭,認真一筆一劃地寫下秦汐的名字。


  他的字遒勁有力,卻在寫她名字的時候,帶出了幾分別樣纏綿的味道來。


  店口的玻璃門被人推開,鏗鏘的高跟鞋聲音一點點靠近裴錦川,分秒之間,女子已經從他的背後與他擦身而過。


  Flis經典的WhiteRose香水味頓時淡淡地縈繞在他的鼻尖,薔薇的味道絲絲入扣.……

  裴錦川一愣,下意識地旋身去看那女子的背影——


  天藍色的香奈兒套裝,利落的齊耳短發,十寸高跟鞋,戴著墨鏡的女子已經消失在休息室門後。


  那背影玲瓏浮凸,卻是陌生的。


  心裏陡然彌漫出一股複雜的情緒,讓他連最後一筆也忘記了要落下。


  “先生?”,店員出聲喚裴錦川。


  他回神,寫完資料之後放下筆,拿過店員手中的袋子,“謝謝。”


  “不客氣。”


  裴錦川走出珠寶店,坐進車內。


  車子很快離開,駛入他和秦汐現在住著的佳境天城小區。
……

  珠寶店休息室內。


  女子摘下自己的墨鏡,露出一張知性的臉。


  她優雅落座,一雙長腿如女王般交疊在自己身前,“我定做的袖扣好了嗎?”


  “好了,麥小姐,”店長連忙從後麵的保險櫃裏捧出一個絲絨盒子,小心翼翼地在麥薇麵前打開。


  紅色的絲絨布麵上靜靜地躺著兩粒琥珀袖扣,那琥珀黑中帶紅,麥薇拿起盒子迎向燈光看了一會兒,那袖扣裏又開始隱隱透著綠色。


  “麥小姐,這是琥珀中最極品的瑿珀,我們尋了許久才尋到的,”店長有些緊張,因為這個女人實在是有點挑剔,可對方出的價錢卻又十分令人垂涎,她不得不小心應對。


  “就它們吧,”麥薇滿意地蓋上盒子,遞出支票。


  “謝謝!您男朋友一定喜歡!”,店長見她沒有戴婚戒,便精乖地拍著這樣的馬屁。


  麥薇收盒子的手微微一頓,旋即露出一個笑容,她沒有再解釋,隻是直接起身架起墨鏡往外走去。


  店長連忙跟在她身後送客,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後麵的店員驚呼了一聲,“哎呀,剛才那位裴先生的小票都忘了要拿走。”


  裴?!


  麥薇的腳步微微一頓,“裴?裴什麽?”


  大客戶得罪不得,店員忙開口,“裴錦川。”


  “他啊.……”,麥薇素手一抬,輕笑,“剛好,小票給我吧。”


  “麥小姐和他認識?”,店長詫異。


  “很快就會碰麵,”麥薇接過小票,丟下這句篤定的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珠寶店。
……

  到家的時候,時間快接近七點,比平日晚了不少。


  裴錦川輕輕地推開大門,半個夕陽斜掛在窗外,橙紅溫暖的光將簡歐的房內罩上一層溫和,空氣中有淡淡花香。


  可是,卻很安靜。


  不像平時,隻要他一推開門,秦汐就會拿著鍋鏟從廚房裏跑出來,老公長老公短地圍在他身邊,還會撒嬌地說自己今天準備了什麽菜,讓他一定要捧場地吃光光。


  今天沒有她輕快的腳步,更沒有她愉悅的聲音。


  突然,有些不習慣。


  裴錦川換好鞋子,喚了一聲秦汐。


  沒有人回應,他的聲音在三百平的房間裏輕輕地回響了一下,撞進胸口,讓他更加地不習慣。


  眉頭微微地鎖緊,他看向餐桌。


  上麵已經擺滿了漸漸涼掉的菜肴,說明她已經回來過了。


  她去了哪兒?……

  秦汐哪兒都沒去,而是陪著孟靜回到了大學的校園,一圈一圈地轉著。


  再多的堅強在失戀的時候也隻能是硬撐出來的偽裝,孟靜拖著疲乏的步子,哭得像個孩子——


  “秦汐,我怎麽就這麽眼瞎,心也瞎,為了他跟我媽咪吵架,還跟我大哥也吵架,全家人都氣我,不理我。我為了那種人,把我的全世界都拋棄了,結果卻是這樣……”


  秦汐聽得鼻頭發酸。


  孟靜真的為林宇付出過很多,很多。


  本來在家裏就是幺女,即便家裏做那種皮肉生意,也沒見她母兄苦著孟靜半點。她就像一個公主一樣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孟靜硬生生地在過去五年把自己變成了林宇的夏日空調冬日棉襖,可現在,人家把空調說關就關,棉襖說脫就脫,連半點準備都沒有給孟靜,實在讓人太難接受。


  就連上個星期,秦汐還聽孟靜幻想過她和林宇的婚禮,說一定要辦得和秦汐裴錦川的婚禮一樣夢幻唯美。


  現在,夢碎。


  情醒,情滅。


  心,也像是跟著那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線下墜,跌入泥濘。


  一整天沒有喝水,又哭成那副模樣,孟靜的嘴唇已經和她的心一起開始幹裂。


  秦汐怕她出事,半步都不敢離開,連話都不敢多說。


  直到最後孟靜累極了,才躺在學校操場的草坪上,傻愣愣地看著天上的星星,“秦汐,你說,我以後還會再笑,還會再愛嗎?”


  秦汐鼻頭發酸,和她一並躺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你會笑,會愛。你看天上的星星,有時候它們被烏雲遮住了,但是總會閃光。”


  孟靜吸了吸鼻子,“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他對我沒有我對他那麽深刻,我總是想單方麵地付出,我覺得他即便現在不愛我,將來某一天,也一定會愛我的,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秦汐一怔。


  心口的某一處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輕輕擊中,帶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現在不愛,將來就一定一定會愛?

  是嗎?是這樣嗎?愛情是遵循著這樣的邏輯,是一定可以由量的積累變成質的飛躍的嗎?


  而這個不愛到愛的過程,又需要多久呢?一瞬間,還是一輩子?


  “啊——”,孟靜大喊出聲,帶著眼淚瘋狂地尖叫著,如同一個傻姑娘一樣,“我一定要忘記他!我再找的話,我要找一個愛我的,而不是我愛的人!那樣的話,我就沒這麽辛苦了!秦汐,你說對不對?”


  秦汐回神,抬手輕輕地抱住她,“要找一個愛你的,你也愛他的人。一定要……”


  因為在感情裏,如果永遠隻有單方麵的付出,那麽這份感情就隻會如同流沙上畫出的美景一樣,風一吹,就散了。


  孟靜狠狠地抱住她,狠狠點頭,“今晚,我大哭一場,以後,不會再為他哭了,永遠永遠,都不會.……”


  “傻瓜。”


  秦汐輕輕歎息。


  她知道,孟靜還會度過許多失眠的夜,因為她是那樣傻,那樣傻的一個姑娘啊。


  而自己的,自己.……是比她幸運,還是,和她一樣傻?


  她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回程的車上,孟靜已經累得再說不出話,連嗓子都像是被灌了硫酸一樣,撕扯著疼。


  秦汐也是默默。


  車裏的收音機裏放著一首很經典的老歌——


  隻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總是為情所困,終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


  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


  無悔付出青春,她就會對你真


  隻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總是為情所困,終於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愛是她的靈魂


  她可以奉獻一生,為她所愛的人.……

  不同的表情,卻是同樣的心情,秦汐覺得她和孟靜都被困頓在了這首沉悶的老歌之中,無法掙脫。


  將孟靜送回醫院的宿舍之後,她才開車回家。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


  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過了。


  原本以為裴錦川已經睡著,可沒想到他還衣衫整齊地站在客廳,她剛一開門就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擔憂,焦慮,還有淡淡的憤怒。


  “你去哪兒了?手機打不通!”


  秦汐一怔,這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沒電了。


  裴錦川大步上前,她若是再不回來,他都已經打算要報警了!這個女人!真讓人不省心!


  她還在失神當中,他已經將她從頭到尾都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沒傷沒病,體溫也正常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你去哪兒了?”


  說不出為什麽,也許是為了維護好友殘存的尊嚴,更或許是為了自己某些隱晦的心事,她避開他的眸子,低低道,“我名下的一個產婦突然羊水破了,我去醫院了。”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裴錦川不疑有他,隻是皺了皺眉,“這工作實在太辛苦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婚後,裴家那邊催得緊,一心想讓秦汐辭職安心在家備孕生子,可她卻一直堅持著自己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


  幸好,裴錦川沒有太為難她,依舊是尊重著她的選擇。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去洗澡吧,我把飯菜熱一下,一會兒出來吃飯。”


  “我很累,”秦汐有些懨懨的,“先不吃飯了,洗完澡就睡。”


  裴錦川盯著她的神色,半晌應了一聲好。
……

  溫熱的水很快蔓延過全身,將她心口的疲憊一點一點地擠出身體。


  洗完澡出來,裴錦川已經等在了床頭。


  他挪了挪身體,拍了拍旁邊的空位,“上來。”


  秦汐慢慢走過去,躺下。


  平時她會一下子奔過去,躺在他的胸膛上不肯起來,可這次,卻安靜得有些異常。


  裴錦川翻身,將她扣在自己懷裏,“累了?”


  “嗯,”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睡吧,”他擰滅了床頭的燈,有一下無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


  很溫存的動作,卻讓秦汐有些心口發澀。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心緒,卻繁蕪得如同此刻窗外夜空中的星一樣。


  忽明,忽暗。
……

  翌日晨起,已經過了上班時間。


  身旁的床鋪早已冷了下去,隻餘下枕頭上的淡淡凹痕。


  秦汐連忙從床上下來,快速地洗漱完畢,換好衣服準備上班。


  經過餐廳的時候,就看到了餐桌上依舊還冒著餘溫的外賣早餐,以及一張字條——


  昨晚你回來的時候十二點已經過了,這個周末,我定了餐廳的位置,我們補過紀念日。


  外麵陽光灑進來,一路落進她的心裏。


  明媚而溫暖。


  秦汐珍而重之地將那張字條小心疊進自己的錢包裏,然後吃完早餐,上班。


  滿滿地,又恢複了戰鬥的狀態!……

  thunder風投頂樓辦公室內。


  每一天都似乎有批複不完的文件和看不完的報表,裴錦川卻總能在進入公司之前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他埋首於如山的文件當眾,一邊聽著Tony的報告,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裴總,”Tony喚了他一聲,然後打開了辦公室牆壁上的巨幕液晶電視。


  裏麵正在播報一則新聞——


  顧氏的少東顧少庭將在下個月初和唐氏財團的大小姐唐心完婚。


  此新聞一出,顧氏的股票直接漲停,顧家已經有隱隱從泥潭裏走出來的趨勢。


  裴錦川依舊沒有抬頭,隻是手中的筆一頓,指尖因為微微用力所以有些泛白。


  全身也開始散發出一種肅殺的冷然。


  Tony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將手中的報告遞了過來,“剛才我也接到了很多電話和文件,我們找的那些頂尖律師已經開始推掉您的案子。”


  裴錦川眉峰微微一蹙,換做以往,他會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可在這一則新聞之後,他已經明白——


  任何一個海州的律師都不可能跟唐氏財團抗衡,哪怕雇傭他們的人叫裴錦川,也不例外。


  裴家和唐家勢均力敵,這趟渾水現在隻怕是龍王爺都不敢隨便蹚進來,更何況是律師?

  這個案子裏,裴錦川是原告,顧家的顧振華是被告。


  這件案子已經懸而未決,打了一年都沒有打出個結果,想要勝訴,簡直難於上青天!


  裴錦川放下手中的筆,十指在胸前交疊,“你有什麽看法?”


  Tony一板一眼,“我們需要一個新麵孔,我已經發出通告了。也有人已經表示願意來試一試。”


  “哦?”,裴錦川挑眉,“還真有不怕虎的牛犢?”


  “倒也不是初生牛犢,對方的應聘書上寫著她是從哈佛大學法學院畢業的,最近剛剛回國,是大律師,在美國的勝訴率是百分之百。她說,她不懼怕任何的勢力,一定全力把這場官司打贏。”


  “這麽厲害?”,裴錦川不信。


  “她最近勝訴的一次官司,是幫一個拿著刀站在父親屍體旁邊的少年勝訴。”


  “那少年判了幾年?”


  “無罪釋放。”


  裴錦川微微一撼,“對方叫什麽名字?”


  “麥薇。”


  裴錦川怔住。


  麥薇,如此平凡又如此普通的名字,卻像是已經輕輕地,將他的心口捏中。


  起身,合上文件,“換人!”


  很堅決。


  Tony不解,正要發問。


  “為什麽不行?”,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舒朗的女音,成功而強勢地阻止了Tony還沒出口的話。


  居然是不請自來的麥薇。


  裴錦川看向門口。


  淺灰色的套裝,利落的短發,whiterose的淡淡香水味,隻一眼,他的心口就已經開始發緊。


  記憶裏的薔薇香氣和眼前的畫麵重疊起來,讓他有些不受控地胃痙攣。


  有點麻,有點疼,如同回憶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十七歲的仲夏對於裴錦川來說,是記憶裏最寒冷的一個季節。


  那一年,父親突然死亡,哥哥被人戕害致殘,所有對裴家虎視眈眈的人伺機而動,他和母親姐姐麵臨的是四麵楚歌。


  家道中落,他不得不去打工來支撐起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及補貼家裏人的費用。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遇到了同樣在麥當勞打工的麥薇。


  他那時候低迷而頹然,將自己一點點地封閉起來,卻瘋狂地打了三份工。


  暑假的日頭很足,他卻可以站櫃台,送外賣,甚至連來了貨物也是他去搬運。


  她跟他從小就在同一個小學,同一個初中,同一個高中,甚至,同一個班級。所以,她開始接近他。


  以喜歡的名義。


  過去的片段如不受控的閃電一樣,一幕一幕地點亮在他的眼前——


  那個在烈日炎炎下麵,跟在他身後送貨的她;


  那個在櫃台旁邊小聲地纏著他和他一起背單詞的她;


  那個在被他第一次拒絕之後,哭著跑回家的她;

  那個在被他吻了之後,懊惱卻又害羞地說那是自己初吻的她;

  那個堅定地放棄其他學校,一起和他報了海州大學的她;

  那個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忙匆匆地拉著他一起去圖書館占座位的她;


  那個每次在食堂吃飯,都小心翼翼,假裝自己不喜歡吃肉所以把肉都分配給他的她;


  以及,最後的最後,那個,不辭而別,隻留下了一封信給他的她——


  信上,隻有簡短卻殘酷到了極致的一句話——


  前程比你重要,我們,就此分手。


  他甚至還來不及質問一句為什麽,她就已經飛赴大洋彼岸,開始她的深造。


  而他,憑借著自己的驕傲和努力,哪怕最後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也沒有再去找她。


  可每一個回憶的碎片,都因為她此刻的出現而慢慢地在他的血液裏複蘇,凝聚成了一個又一個完整的畫麵。


  原來那些畫麵隻是在他的身體裏沉睡,而不是忘卻。


  明明已經堅定地將她忘記,根本沒有任何打算要再次想起她,可當她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的胸膛卻還是避無可避地被一種叫做回憶的力量擊中。


  如此無奈,卻又如此地鮮明的回憶。


  隱隱地,讓他心口有些不受控地窒悶。


  而現在,她正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踏著他的回憶從門邊款款而來。


  她是麥薇,是曾經屬於他的,麥薇。


  如藕一樣白皙的手臂輕輕地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她望進他琥珀色的眸子,“為什麽我不行?你最好能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不聘請你,”裴錦川往後輕退了一步,拉開自己和麥薇的距離。


  本能地皺眉,去抗拒那薔薇的香氣。


  麥薇輕輕在他麵前的椅子上落座,讓人看不出喜怒,“一杯黑咖啡,謝謝!”


  話是對Tony說的,他請示地看了一眼裴錦川。


  後者蹙眉,“我這裏沒有黑咖啡。抱歉。Tony,送客吧。”


  拒人千裏的態度很冷,冷得足以將麵前的人凍僵。


  麥薇不喜不怒,輕輕抬手在他的桌麵上扣了扣,“如果今天我走了,那麽整個海州,或者說,整個國內的律政界都不會有人來接你這個案子。國外的律師沒有我這麽懂國內的法律和人情世故,你確定,要我走?”


  蛇打七寸,她永遠知道他的軟肋在何處。


  裴錦川額頭突地一跳,麵無表情地合上自己麵前的文件,“隻要我想找一個律師,還是易如反掌的事。”


  麥薇氣定神閑,“我今天就會放話出去,這個案子,我麥薇接了!看誰敢跟我叫板?!”


  她還是這樣,和當年一樣,沒有改變。


  裴錦川眉頭鎖得很緊,“我不和你簽委托書,你怎麽代理我的案子?!Tony,送客!”


  麥薇看著他手指上的婚戒,心口狠狠地被擰了一把,“裴錦川,你是怕你自己控製不住自己,所以才不敢留下我麽?!”


  很好,激將法!


  可是,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裴錦川昂藏的脊背僵硬了幾秒,然後才放鬆下來,“官司的事,你和Tony全麵接洽,我不負責參與。”


  他也有自己的底線。


  麥薇輕輕一笑,波瀾不驚地起身,款款走到他麵前,“合作愉快,錦川。”


  裴錦川蹙眉,“既然是合作關係,那麽請你以後,叫我裴先生。”


  麥薇一步上前,已經在Tony驚訝的目光下,輕輕地抱住了裴錦川,“好的,裴先生。”


  裴錦川僵硬了一秒,伸手就要推開她,可麥薇已經自覺地退了一步,“Tony先生,麻煩你把案件的卷宗和所有資料以及前幾次開庭的記錄都給我,謝謝。”


  又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仿佛剛才那個擁抱隻是特別的禮儀,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Tony點頭,“麥小姐,請跟我來。”


  麥薇自信離開,留下裴錦川一人在空大的辦公室內。


  他甩了甩頭,將自己重新扔回工作當中去。


  一切,早已忘卻,麥薇如今的身份也隻是他的律師而已。


  不會對他,對秦汐有任何的影響。


  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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