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演示
李道江在一邊全程圍觀，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不過林輝的脾氣十分和藹，很快就讓李道江打消了這種想法。
“你好。”林輝看到李道江之後，彬彬有禮地點了點頭。
李道江對林輝早有耳聞，在小小明嘴裏都已經聽出繭了，但真正看到他的時候，還是有些局促。
“您……你好。”李道江鞠躬道，感覺就像遇到了孟師一樣充滿敬畏。
四周的爆炸和火光還在持續，小小明的肩膀起伏不定，情緒仍未平靜下來，又有一些穿著外骨骼機械裝甲的安保人員端著槍支探入大樓之中。
外麵的喧鬧，似乎離幾人很遠，氣氛有些詭異的寂靜。
“現實世界裏，可不能這樣胡鬧。”林輝摸了摸小小明的頭，被附身的小小明看著林輝有些愣神。
林輝繼續看著小小明，輕聲說道：“回去吧，你在這裏，沒有辦法重置時間。”
“我隻想多看你一眼。”小小明說道。
小小明看向林輝的眼神，除了不舍以外，更多的是痛惜，但是從林輝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麽情緒變化。
對於一個提前獲知自己死亡真相的人來說，這樣的表現有些過於平靜了，平靜得就像得了絕症，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實一樣，但是林輝的死因卻並不是絕症，而是他殺。
旁邊的林明也很好奇，林輝為什麽不反抗。
林明忽然想到了什麽，想到他的鑰匙牌上所說的話，林輝是為他擋下了子彈，但這個“子彈”，也許隻是一種隱喻。
林輝和小小明唯一的共同點，也許隻有“預知”這個能力，而這個能力卻是林輝決定留下來的關鍵。
“你想讓某種命運在你這裏結束嗎？”林明看著林輝的眼睛，不確定地問道。
林輝聞言，稍稍停頓了一下，露出微笑，然後衝著林明輕輕點頭。
一旁的小小明陰沉著臉說道：“我不在乎其他人的命運如何。我隻知道，林輝哥，你為他們付出了這麽多，可他們又是怎麽對你的呢？你又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你有機會離開的……”
“他可以離開。”林明以旁觀者的姿態說道，“但你不能。如果他離開了，同樣的事情又會落到你身上，你和林輝的感情越好，越是容易被當成人質。”
雖然林明不知道具體是因為怎樣的事，才變成後來的那種情況，但這和小小明自身的軟弱脫不開幹係。
他即便是以孩子的形式頑劣，搞破壞，那也隻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發泄罷了。
小小明其實早已和林明透露過，林輝一直都有離開的能力，但是小小明沒有。
如果他當初真是一個勇敢的人，就應該讓自己去承擔後果，提升自己的能力和擔當，讓自己取代林輝的位置，這樣，才有趕走林輝的理由。
顯然，那時候的他並不懂這些。
小小明有些愣神，顯然林明話中的意思他聽懂了。
小小明臉上的肌肉有些緊繃，顯然是咬緊了牙齒。
“是啊，如果我們之間一定要死一個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小小明低垂著眼睛說道。
“小傻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林輝摸了摸小小明的腦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在以後的漫長的時間裏，你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在心上。”
林輝具有向未來觀察的能力，並且小小明說他所能觀察到的時間範圍，比小小明要廣闊得多，所以他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小小明聽到林輝說的話，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又難以抑製，再次紅了眼眶。
“回去吧，記住我說的話。”林輝摸著小小明的頭說道。
不知不覺，小小明在林輝的撫摸中失去了意識，向前倒去，林輝一把將他接住。
這時候，穿著外骨骼機械裝甲的安保人員大喊著衝進了房間，看到了大廳中的一片狼藉。
“不許動！”這些人舉著槍全部對準小小明的方向。
小小明在林輝的懷裏，像睡著了一樣，林輝露出無奈的微笑，舉起另一隻手來，對眾人說道：“別緊張，我已經把他控製住了。”
為首的安保人員放下頭盔，像鬆了一口氣般，對林輝說道：“多虧有你啊，輝哥。”
林明和李道江就站在林輝後方，但這些人是看不見他們兩人的，所以他們都放鬆了下來，認為場麵已經基本穩定。
安保人員紛紛放下手裏的槍支，剛剛放下頭盔的那個人，朝著林輝走了過來，金屬的外骨骼靴，在地上踩出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淡黃色的培養皿液體和之前倒地的安保人員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地下已經被染成了詭異的桔紅色。
那人穿著外骨骼衣，卻仍比林輝矮上那麽一點，走到林輝的前麵，哂笑道：“輝哥，你怎麽沒和我們說過，這個實驗有這麽大的副作用。以前你也做過，怎麽沒有和林明一樣，變得像失控的怪物一樣呢。”
林輝平靜道：“小明他還太小了。我不建議對他進行實驗，可他還是被悄悄帶到了這裏。小孩子的精神狀況並不穩定，精神還沒有定型，出現意外的概率很大。”
林明在一邊聽著，感覺林輝隨意瞎扯的功夫也是不輸於人。
雖然小孩子的精神狀況不穩定這個說法，在公國也有，不過小小明的精神狀況其實相當穩定，真正不穩定的，是那顆想要為林輝複仇的心。
林明更佩服的是，這些人且不說是殺害林輝的凶手，但和凶手多少有點關係，但林輝在他們麵前麵不改色，就像小小明說的那樣，不知道他為什麽一點憤怒都沒有。
“哎，是啊，他還是個孩子……”那個說話的安保頭目看了林輝懷裏的小小明一眼，眼裏說不上同情也說不上厭惡，似乎隻是在應付林輝，才說了這樣的話。
“我先把小明帶回家，你們在這裏處理善後。”林輝說道。
“明白。”安保頭目敬了個禮，開始招呼身後的人進行現場清理。
其他的安保人員並不像這個頭目這樣平靜，有人把機械骨骼攥得咯吱直響，咬牙切齒地看著小小明的方向。
“殺人犯！瘋子！血債血償！馬的！”有人忍不住吼道，“我他馬才管不了他是不是未成年人！他他馬的就是個殺人犯！”
“冷靜點，這是實驗事故，他也是做出了重大犧牲的。”旁邊的人勸慰道。
“犧牲，我們特馬的才叫犧牲！他那叫個屁的犧牲！”那人戴著外骨骼機械臂拍了一下桌子，桌角應聲碎裂，落到地上，桔紅色的液體濺了周圍人一臉。
“給我閉嘴！他還是個孩子，你以為他想失控嗎！不還是為了我們的實驗！”安保頭目轉頭罵道，“放你去做實驗，你也指不定會變成這樣！再說你有那個資格嗎，你連被實驗的資格都沒有！”
林輝沒有留下來聽這些人的對話，而是抱著小小明向門外走去。
走廊上，一個栗色卷發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程喻穿著緊身的太空服，取下墨鏡，平靜地看著林輝的方向。
“把他交給我。”程喻淡淡地說道。
“小明需要休息。”林輝平和地回答。
“你怎麽保證，他醒來之後不會繼續失控呢？你隻是把他弄暈了不是嗎？”程喻以一種認真的語氣，細聲細語地說道。
程喻的語言和動作，體現出了她作為一個研究人員的嚴謹性，同時也體現出了某種缺乏人性。
也許，她平時對小小明的那些關照，隻是流於表麵，或是一種任務性質的關心。
也許這才是小小明不怎麽待見程喻的原因。
也許小孩子的感覺是敏銳的，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不需要證據，隻需要一種感覺，就可以喜歡一個人，或者討厭一個人。
“後麵出現了任何事故，我負責。”林輝說道。
林輝可以負責的範圍相當廣泛，以他的權限，也負得起這個責任，所以此話一出之後，程喻的臉上顯現出了某種為難。
“其實……其實是爺……程總師讓我來的，他說這正是一個測試我們洗……新技術的好機會。”程喻猶猶豫豫地說道。
林輝笑了笑，說道：“還是多做動物實驗吧，你的技術還不太完善。”
“我們的動物實驗已經挑不出什麽毛病了！”程喻急切的語氣失去了之前的優雅，“真的，已經非常安全了，但是我們不敢在人身上做實驗，正好小明他失控了，我們可以嚐試消除他的一段記憶，從而消除失控的影響，這不是很好嗎？”
“他是我親弟弟。”林輝說道，“所以，不行。”
“林組長！林總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這樣一個機會。”程喻眼中有一絲波光閃動，在任何男人麵前都顯得楚楚可憐，“我也想為我們的科研事業做些什麽事情，我隻是缺乏一個機會，我是看著小明長大的，我不可能對他不好，你要相信我呀……”
林輝看了一眼旁邊的林明，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謝謝，謝謝！”程喻近乎用感恩戴德的語氣說道，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她的行為舉止具有良好的教養，但她所做的事，卻讓人心寒。
“這裏不是現實世界，你需要知道一些真相，這也是小明想告訴你的。就算事情的起因，經過，都發生了變化，但有一件東西不會變，那就是人心。”林輝走在林明的側麵，輕聲說道。
“嗯？”走在前麵的程喻轉過身來，逆著光線的輪廓照耀著她栗色的頭發，和水潤的嘴唇，畫麵有些唯美，但林明沒有感受到一絲美好。
林輝看向前方，平靜道：“沒事。”
即便剛才經過了幾百號人的屍體，但林明依舊能從程喻的步伐看出來，她此刻的心情有一些歡快。
看上去，她不怎麽在乎死了多少人，也不在乎洗腦的實驗對小小明有什麽傷害，隻是因為自己的實驗進度又有了一些進展，而感到開心。
“這就是他想告訴你的嗎……”走在一旁一直有些沉默的李道江，此時對林明說道。
小小明之前就說，他是為了給林明做一個演示，才向他示範，如果他聽從這些人的指示，會有怎樣的後果。
這些事情雖然在現實世界中並沒有發生，但是如果小小明當時做了這樣的選擇，那麽事態就很有可能會向著這樣的方向發展而去，就像是過去某種情景的一種模擬。
按照林輝所說的話，這些事情雖然在現實世界中沒有發生過，但是人性是相同的。
後來，因為某些不同的原因，這些人最後還是做出了差不多的選擇。
所以小小明對程喻的討厭並不是毫無理由，或者說，他其實已經把自己的厭惡，隱藏得非常克製。
這也是林明非常佩服林輝的地方，就像小小明一樣，對一個在未來對自己有害的人，即便是現在，小小明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但林輝，對有可能殺害他的眾多凶手，卻表現出了一種平靜，甚至是原諒，這在小小明看來完全不可理喻，就連林明也覺得這種事有些無法忍受。
程喻帶著林輝和小小明，又走到了另一間實驗室裏。
這次的機器，是一個平躺的洗腦裝置，又有一個頭盔，上麵連接著許多電極。
林明是從來沒有見過洗腦裝置的，不過李道江卻對這東西非常熟悉。
雖然李道江現在有點記憶錯亂了，不過他還是對洗腦這件事有一種潛意識深處的印象，他在不知不覺中，有些冒出冷汗。
林輝把小小明放在實驗台上，程喻看到林輝的動作這樣配合，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揚，就仿佛看到了浪子回頭的一幕一般。
她不知道，林輝隻是想給在一邊旁觀的林明演示一些事。
程喻先是向小小明的大腦上注射了一種液體，然後把頭盔罩到小小明的腦袋上。
一道亮光透過頭盔，穿刺到小小明的身體裏，此時小小明的大腦仿佛一顆巨大的燈泡那樣被點亮，發出核輻射一般的藍色輝光。
“我們通過光信號來和人體內的神經信號相對接，這裏麵使用了數種可以將光信號轉化為化學信號的藥物，但你放心，我們已經經過了無數次的動物實驗，證明這是安全無害的技術。”程喻在一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