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雙向觀察

  工作人員並不能看到林明和李道江，以為隻有小小明一個人，所以行動和語言都十分自然，就像平時一樣。


  小小明在這些工作人員的眼中，有時被視為同齡人看待，有時又被當成一個頑皮的小祖宗。


  李道江看著周圍的環境，記憶錯亂之間，表情有些呆滯。


  他看向林明，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見過？”林明輕聲問道。


  李道江點點頭，又像甩開什麽念頭一樣搖搖頭。


  人體罐頭無疑是調製人十分熟悉的，而且也曾經出現在了之前的試煉之中，但李道江卻記憶錯亂，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幻想。


  “記憶不重要，不用太放在心上。”林明說道。


  這是他個人的經驗，因為丟失了太多記憶，所以他並不認為損失了記憶有什麽大不了。


  “如果丟失了記憶，那我們還有什麽活著的意義呢，連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麽也不知道，連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都不知道。”李道江說道，這時候他倒是恢複了理智。


  “從哪裏來，到哪裏去這個問題，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你應該拿這個問題去問和你靈能連接著的那個靈魂。你要用這個問題來問我們這些現實世界的過客，這些承載靈魂的身體，所得到的永遠是錯誤的答案，因為我們所能看到的都隻是有限的視角。”林明說道。


  因為無法與靈魂溝通，去獲得這個問題的真相，所以在現實世界中自己問自己多少遍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記憶可以被修改，思想可以被操縱，但靈魂是唯一的，不去問靈魂又問誰呢？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像林明一樣看得開，至少李道江此時就有點懷疑人生。


  “原來還有一個靈魂的世界。”李道江精神恍惚地說道，又看向四周，“所以，我不是在做夢，我是死了，是嗎？這裏是天堂還是地獄？”


  “都不是。”林明說道。


  小小明在一旁聽著二人的對話，感覺有些好笑，看了李道江一眼。


  “你在笑什麽？”走在小小明旁邊的工作人員問道。


  “如果你有一天變成了一個植物人，你的意識無法回到你的身體，你會不會去投胎？”小小明戲謔地對工作人員說道。


  “你在說什麽胡話呀，小祖宗。”工作人員說道，把小小明的話當做了某種惡毒的玩笑，還以為小小明是在借講故事為由，詛咒他。


  小小明的語氣一向比較毒舌，所以工作人員也沒往心裏去。


  他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不過在有些時候，又不把小小明當做小孩子看待了，因為有些工作隻有小小明能夠完成。


  幾人走到實驗室的內間，這裏有一個連接著頭盔的座椅，頭盔的位置很高，像是成年人戴過。


  小小明在實驗室裏轉悠了一圈，好像他是這裏的常客一樣。


  他斜眼偷偷瞟了一眼桌上的資料，偷看了一下當前的實驗進度，然後在座椅上坐下。


  座位上的頭盔自動落了下來，遮住小小明的腦袋和眼睛，有一些電極連接到小小明的腦袋上。


  實驗室正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顯示器，似乎能夠讀取出一部分小小明可以看到的景象。


  “好，你準備好了嗎？”工作人員問道。


  “ok。”小小明平淡道。


  “好，我現在緩慢增加功率，你先暫停思考，把腦子放空。”工作人員說道。


  小小明比了個“OK”的手勢，不再說話，兩手放在扶手上。


  李道江很想說些什麽，但看小小明的樣子似乎不太方便被打擾，所以忍住了沒有發出聲音。


  “好，我現在開始讀取了，你現在朝前麵探索。”工作人員說道。


  小小明沒有說話，但屏幕上麵的畫麵開始變化。


  “這是腦圖畫麵嗎？”李道江小聲地問林明道。


  有一種讀取腦波計算而來的腦圖，號稱可以讀取人的思想，但是人的思想其實和靈魂連接在一起，所以這種腦圖隻能讀取一些淺層的邏輯，比如看到了什麽，在思考著數學問題還是語文問題，具體想了些什麽卻讀取不出來。


  這種技術被廣泛應用在測謊儀之類的技術之中。


  李道江說的那種腦圖，已經是機械作用於人體上，所能達到的極限，但此時小小明所麵對的這個腦圖，技術顯然還沒有達到那樣完善的地步。


  這個腦圖未必和小小明所看見的一樣，更像是小小明所看見的東西翻譯成電信號，又從電信號反向翻譯成圖像的結果。


  於是林明和李道江就看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漫長的光隧道，就像飛船啟動時身邊的景象化為光點，然後連成一條線的景象一樣。


  “哇，這是在用靈魂進行超光速的旅行嗎？”李道江驚歎。


  林明默然不語，如果結合小小明的能力來看，這也許不是超光速旅行，而是超時間的旅行，也就是向著時間的後方觀看。


  經過長時間的穿梭之後，畫麵停在一個模糊的人影身上，林明感覺這個人影有些熟悉。


  這個人影原本躺在一個手術台上，但是忽地坐了起來，拔掉插在自己身上的管子，將手術台旁邊一些看不見的工具一股腦地推落在地麵上，然後攥緊雙拳，向著門外走去。


  因為這個信號是從小小明的神經信號翻譯過來的，所以看得不是那麽清晰，但李道江依舊感覺到了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人走到門口，一扇對開的鐵門砰然炸開，十幾厘米厚度的鋼板重重地砸落在地。


  他走路的姿勢，忽然讓林明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守門人？’


  這個被林明稱作守門人的人，就是那個自稱為憤怒化身的人。


  看他現在的動作，的確可以看得出憤怒的存在，不過林明此時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躺在手術台上，又為什麽會破門而出。


  一些看似安保人員的人向他衝了過來，像他射出子彈，但紛紛停在半空中落下。


  畫麵中的人有些驚慌失措，四散而逃。


  這人依舊像是在邁步，但幾步之間，就追上了逃散的人，一隻手將逃散者的脖子擰斷。


  片刻之後，地上一片狼藉，都是四散的屍體。


  “超能力？真有意思。”工作人員點頭，“不知道我們這些普通的人類如何獲得超能力呢？”他自言自語道。


  隻有林明知道，小小明所看見的景象，似乎還是通過他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也就是說，這些畫麵依舊是同一個靈魂所看見的景象，本質上，還是他自己看到的東西，隻是存在時間的先後差別。


  ‘所以，老明在以前的時候，就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在預知中看見我嗎？’林明在心中想到。


  畫麵在播放完屠殺的情景之後，守門人的背影停了下來，朝著屏幕的方向看來，詭異地一笑，仿佛看到了畫麵之外的人一般。


  工作人員被嚇了一跳，一個哆嗦，抱緊雙臂道：“這也太嚇人了，以後的人類都這麽可怕的嗎？”


  小小明踢了踢腳，想從座位上下來，工作人員見狀說道：“等等，等我緩慢減少功率，你先別動。”


  小小明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抬手拔下腦上的電極片，把頭盔扔到一旁，看得工作人員大驚失色。


  這頭盔和底座連在一起，是高強度材料製作的，理論上根本不可能被這樣一個小孩子撥開。


  小小明從座位上跳了下來，嘴角露出一絲輕笑，輕蔑的神情就和畫麵中的人一樣，一步一步走向正在退後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也意識到了什麽，小小明此時的行為和動作，像極了剛才他所看到的畫麵。


  “你，你……”工作人員像見鬼了一樣，語無倫次道，“你從畫麵裏出來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林明呢，林明去哪裏了？”


  小小明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以兒童的手掌將工作人員的脖頸吸到手心，哢嚓一聲擰斷了他的脖子，說道：“我就是林明。”


  一旁的李道江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向林明，又看向小小明，不知所措。


  小小明看向林明的方向，顯然他在這個狀態下依然可以看見林明。


  “你……”小小明扭動了一下脖子，“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你很眼熟。給你30秒鍾的機會，逃吧，不要讓我追上你。”


  林明看了一眼李道江，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一起離開。


  林明並不知道守門人附身在小小明身上，實力幾何，因為小小明剛才的那個動作，林明自己也可以做到，並不能看出等級。


  用解析，也看不出來小小明的等級，提示等級過高。


  林明不敢冒險，就算要試探，也得先到安全出口了再說。


  “隻說讓你走，沒說讓他走。”被附身的小小明看向李道江。


  林明轉過身去，試驗台上的儀器紛紛淩空飛起，向小小明砸了過去。


  “你不怕把他砸死了嗎？”李道江有些擔心地小聲說道。


  林明對李道江有些無語，甚至有些想踹他一腳，好在李道江並沒有耽擱時間，在林明的斷後之下，向著門外跑去。


  小小明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一拳一個，把飛過去的物體一個個砸飛，不緊不慢地一步步向前走來。


  林明漂浮在空中，飄著開始倒退，小小明在後麵走著，用嘴型比劃著倒數的數字。


  “25，24，23……”小小明走到門外那個滿是人體罐頭的房間中，一邊走著，身邊的玻璃開始一個又一個地爆裂。


  失去營養液的胚胎滑落一地，小小明沒有往地上看，但腳步巧妙地避開了地上的殘渣，一步一步地向門外走去。


  實驗室裏警鈴大作，安保人員開始集結。


  林明和李道江已經飛掠經過了好幾個走廊，所以未曾看見與剛才的畫麵極其相似的一幕，安保人員前赴後繼地撲向小小明的方向，被他一拳擊倒。


  小小明也沒有執著於倒數時間，倒計時結束之後也沒有追上來。


  林明回頭看去，隻見那棟大樓裏火光大作，不時有爆炸聲和撞擊聲傳來。


  “他沒有追我們。”李道江心有餘悸地說道。


  林明並不想在這有些失控的情景下多做逗留，打算帶著李道江先出到門外之後，改換一個時間，去別的時間打開“門”，把時間重置。


  但此時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往大樓走去。


  李道江也看見了林明所看見的那個人，但他還從未和那個人會過麵。


  隻是那人常常在小小明的言語中被人提及，所以李道江似乎猜測出了他的身份。


  “林輝嗎？”李道江問。


  那個從天而降，飛入大樓裏的身影，正是林輝。


  李道江也發現了，林輝似乎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和小小明一樣，就像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一般。


  林明跟在林輝的身後，向著小小明大搞破壞的方向走去。


  林輝的腳步停了下來，小小明就站在他的對麵，看到林輝的臉之後，表情忽然愣住。


  “好了，小明。別鬧了。”林輝語氣溫柔地說道。


  小小明看向林輝身後的林明，眼中劃過一絲怨恨。


  “憑什麽……憑什麽……”小小明的嘴裏念道。


  “沒事的，小明。”林輝說道。


  這兩人又開始打啞謎，聽得李道江一頭霧水。


  小小明聽著林輝的勸慰，先是安靜了下來，接著，眼中噙滿了淚水，順著沾滿血跡的臉頰滑落，雙肩如同抽泣一般顫抖。


  林輝走了過去，摸了摸小小明的頭發，小小明頓時情緒有些崩潰，抬起胳膊捂住眼睛，放聲大哭起來。


  “我以為，我以為我永遠也見不到你了……”小小明失聲痛哭道。


  “我一直都在。”林輝摸了摸小小明的頭發，溫柔地安慰道。


  “他們殺了你，我要為你報仇，林輝哥，你為什麽不生氣？”小小明一邊哭著一邊說道。


  “沒事的，那隻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還有很多沒有發生的事情，在等著你去做。”林輝說道。


  “沒有發生的事情，你是說，他嗎？”小小明看向林明的方向。


  林輝點了點頭。


  “我不喜歡他，我也不想變成他那樣。”小小明神色冷峻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