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竊聽

  這是一個立方體的建築結構，就像身處無邊黑暗的宇宙，實際上這座建築的外殼，是一張巨大的能量屏蔽網。


  藍綠色燈光的走廊如同葉脈一樣連接沒一個房間，呈方形的環道狀，從中心向四周擴散，透明房間如同矩陣一樣排列在空中。


  僅從結構上來看，是完全對稱的，看不出處於內域安全部的哪個方位，不過根據格洛塔給他提供的慣性計算接口，貌似應該處於安全部入口，坤東南750km左右的位置。


  重力場可以擾亂，但慣性是自身的屬性，是無法擾亂的。


  屏蔽了光輻射，所以背景是一片漆黑。


  量子通信被完全屏蔽，甚至針對匿名網絡，布置了量子亂序幹擾器，在這裏收發的一切匿名量子信息都是亂碼。


  隻有一些單機功能可以使用，比如剛才那個無聊到淡出鳥來的老頭，頭上頂著的消息框，在外麵是免費的玩具，但在這甚至是一種奢侈消費品。


  在這裏，感應不到一切天體場域，或是飛升級場域，哪怕這裏距離燈塔星如此接近，甚至就處在孟天稷的領域範圍內，但一切能量場都處於靜默狀態。


  每一個房間，都是一個獨立的能量場屏蔽罩。


  在這裏關押的沒有8級以上的嫌疑人，受到能力範圍所限，沒有人可以將自己的能量場域伸出屏蔽罩之外。


  “你在的這個區域，算是比較小的。你也看出來了，這裏的人都是受到了經濟犯罪的指控，正在調查中。”不知道歐誌雲是不是也覺得林明和龐子山有關係，竟然耐心地和他解釋起來。


  “比較小的？”林明有些哭笑不得。


  這地方一眼望不到邊際，不知有多少人，但歐誌雲卻說這裏的人數比較少。


  走到這裏的時候，林明的經驗值一直處於緩慢增加狀態。


  看來信息層的東西，似乎並沒有受到能量層的屏蔽。


  “是啊，沒坐過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恭喜你，小兄弟，你的人生完整了。”歐誌雲打趣地拍了拍林明的肩膀。


  這是拘留，和坐牢還是有些差距，之所以在定罪之前就可以拘留這麽多人，是因為，以公國之大，如果這次不拘留的話，被人逃跑到深空地帶，或是邊境，下次就找不到人了，所以稍微有一點證據，就可以暫定拘留，等待進一步的調查或是審理。


  好巧不巧，林明走過一個房間，裏麵一個滿臉憔悴的年輕人，有點眼熟。


  宋琨。


  宋琨看到林明，先是有些驚訝，接著露出譏諷的笑容，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但嘴形似乎在說：‘你也來了……’


  “他也是經濟犯罪？”林明指著宋琨問道。


  歐誌雲：“其實不是……他隻是在其他的地方容易被欺負，所以才被關在這裏。”


  歐誌雲看了看宋琨的資料，又看向林明，心中想到：‘孟局今年流年不利啊……新弟子居然兩個都有問題，這在往年簡直不敢想……’


  他把林明想成了龐係派到孟係的臥底，這種情況，為了不得罪兩方，最好就是知道也裝作不知。


  歐誌雲走到與宋琨相隔兩個房間的位置停下，把透明門打開，示意林明進去。


  “謝謝。”林明點頭致意。


  歐誌雲笑出了聲：“我把你關進來，你還要謝我？”


  林明：“流程是流程，情麵是情麵。”


  “你倒是分得很清，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歐誌雲眯了眯眼。


  房間關上時候，門縫自動閉合在一起，就像一塊完整的玻璃，一點縫隙也沒有。


  不過林明記得歐誌雲提醒他不要隨便亂摸，於是就這樣徑直走到房間中央，四下張望。


  在他附近的房間，雖然感知無法穿透，也無法提取信息，但林明大概能感覺得出來，這附近的人等級都不是太高。


  可以說是一種孟係弟子的特別優待。


  但他好奇的是，孟天稷似乎也沒有時間處理宋琨的事，導致宋琨現在還在這裏等待判決。


  拘留和坐牢不一樣，拘留是尚未定罪，而坐牢是正在服刑。


  雖然大多數拘留者都要轉去坐牢，但林明絲毫沒有這種自覺。


  不過這裏似乎有一個壞處就在於，絲毫沒有**權，在這個偌大的天井裏，同時被無數雙百無聊賴的眼睛盯著。


  林明完全沒有第六感，所以完全沒有被人盯得不舒服的感覺。


  他厚臉皮地四處打量，很快，和宋琨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宋琨似乎對林明現在才看向他非常不滿，露出一個傲嬌的表情。


  ‘怎麽了？’林明問道，顯然他的話不能穿透屏障，宋琨聽不見聲音。


  ‘哼。’宋琨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難道也是被尹嶺他們陷害了？’


  宋琨這可真說不上是被人陷害，林明心想。


  林明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是罪有應得？？’宋琨吐槽道。


  宋琨並不知道林明是怎麽進來的，他也覺得詫異。


  他“跟蹤”林明到廩星城之後，並未發現林明的蹤跡，甚至不知道林明曾經就坐在他不遠處的位置上。


  林明又緩緩搖頭。


  宋琨這才反應過來，林明好像知道他在說什麽，立即變得熱情了起來：‘林明師弟，你是因為什麽事進來的，你能聯係上師門嗎？我有話要說……’


  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獄友在交換心路曆程。


  ‘我進來是因為一些小誤會。大概1天到2周出去，時間不確定。’林明不知道宋琨能否看懂，還是這樣說道。


  但很顯然，宋琨並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又自顧自地說道：‘林明師弟，是這樣，有些道歉的話想當麵和師門說，如果你能先聯係到師門的話，麻煩幫我轉告一下，必有重謝。’


  有些話不能在這種場合說，於是宋琨自稱“有些道歉的話要對師門說”，他也不知道林明能不能領會他的暗示，不過看在“必有重謝”的份上，他覺得林明還是有機會把話給他帶到的。


  ‘他有什麽證據不想吐露給內域安全部，想單獨和師門交待，換取諒解嗎？’林明心中想到。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自然不能引起林明的興趣，宋琨所謂的“重謝”對林明來說也不見得有多重要。


  林明帶著試探的心態，用手語比劃道：‘你說說看，是什麽事，也許我會給你轉告的。’


  他不確定宋琨學過手語，如果沒學過那就算了。


  不過宋琨竟然看懂了，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林明繼續用手語比劃：‘不用發出聲音。’


  他看的是唇語，不需要發出聲音，而沒有聲音的唇語，在公國不可作為證據使用。


  同樣的唇語，也可以解釋出多種意思，作為證據是不夠格的。


  宋琨猶豫片刻，用口型說道：‘我知道一個聯係方式，這條線有很多線索。’


  宋琨隱瞞了大多數信息，隻用最少的話說清楚這件事。


  林明詫異道：‘你怎麽不告訴安全部的人換取寬待呢？’


  宋琨臉黑：‘你太天真了，林明。我目前尚有寬待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沒有交待。如果我交待了，世上就沒有我這個人了。拯救我的唯一辦法，隻能是師門把我保出來，所以我是不會說的。’


  林明覺得宋琨所說的有些過於黑暗，這世道還不至於如此，不過轉念想想，這也確實是公國有可能幹得出來的事。


  林明現在之所以沒有被洗腦，正因為他對公國表現出來的忠誠，如果幫了宋琨，之後很可能被降低他的“忠誠權重”，更何況，宋琨本就罪有應得，算不上無辜。


  如果真如宋琨所說，可能對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不交待，林明也不說，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幫不了你。’林明用手語比劃道。


  宋琨臉色變幻，接著表情變得陰狠，對著林明做了個摸脖子的動作：‘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你要小心。’


  林明絲毫沒有被宋琨恐嚇，反倒笑了起來，笑得如同春風般和煦。


  他現在就不懼怕宋琨，何須等到宋琨出獄以後。


  在監獄裏，就斷了能量輸入的來源，修煉一直處於停滯狀態。


  如果被關押的時間超過了黃金修煉期，就會因身體機能退化，而增加能量層崩潰的風險。


  能量層崩潰，就如同基因層麵的癌症，無藥可救。


  而且，一旦被定罪，貢獻點就會被扣成負數，犯罪越嚴重，扣的分就越多。


  負分貢獻點，是無法和正分市民接觸的，會被驅離到其他地方去，以免影響治安。


  這就是公國的運轉機製……如果宋琨真的被定了罪，那麽大概率他此生連再見到林明的機會都沒有。


  宋琨知道無法從林明這裏獲得什麽，表情陰狠地坐了下來，時不時盯著林明，露出頗為猙獰的笑容。


  林明也朝著大門的方向盤膝而坐，不看向宋琨，就感覺不到他的視線，當他不存在。


  林明在公國的“隱藏權限”，他暫時用“忠誠值”來稱呼。


  宋琨所知的情報和他的“忠誠值”比起來，還是“忠誠值”更重要。


  隻有更高的“忠誠值”，才可以讓他獲得更多權限的資料，反之，則有被洗腦的危險性。


  他閉上眼，原地打坐，把這裏當作了閉關室，在這地方試圖連接向“門世界”。


  ‘不知道這裏練得上嗎？’林明心中想到，他有些好奇。


  他的意識剛剛潛入深淵，就被這裏嘈雜的聲音震得意識模糊。


  他急忙使用了【語言解析】，解析出來的語言種類足足有53頁。


  ‘這是人種大全嗎？’林明看向解析的結果，有些無語。


  各種小語種，尤其是來自邊境的帝國亞人語種，構成了這個列表的主要組成部分。


  ‘好多人都不是使用通用語的……可是……這東西能解析出來就說明，這些語言有著相當年份的曆史，可能超越了紀元的限製。這樣的語言，是怎樣進入公國係統之中的？難道是通過[基因記憶]表達出來的嗎？’林明想到。


  他在這裏監聽的信息層的內容，自然是不受地理限製的，也沒有受到能量屏蔽層的限製，所以這些語言大概章不是從他所在的這個“經濟犯罪嫌疑人”的區域而來，而是從其他可能是關押真正“罪犯”的區域而來。


  ‘我真是公國的老朋友了……’林明心中想到。


  就連來自[基因記憶]這種猜測，他也是毫不費力就能聯想到。


  這地方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仿佛公國的各個地方，就應該有一個這樣的角落，沒有的話，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對公國的熟悉，可能超越了一些自認是“老公國人”的本地人。


  ‘也許，我該去問問[他]……’林明心有所感，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片刻，他又來到一道萬丈溝壑前，找到了“他”。


  “他”一看到林明，就急忙走上前來抱怨道：“你怎麽來了一個這麽吵鬧的地方。我都快被這些聲音吵瘋了。”


  林明所遇到的信息流，首先會經過“他”這一道關卡，所以他首當其衝，也是備受其擾。


  “我正想來問問你。”林明說道，“你知道這些聲音的來源嗎？”


  “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笑道：“當年殺過太多人，這些話倒是很熟悉。很多都是在罵人，你知道就好。”


  “這些聲音，是不是其他人的‘靈魂’信息流？”林明心有所感地問道。


  他越想，越覺得像是這種東西。


  “他”笑而不言。


  “我的‘靈魂’信息流，應該也會經過你這裏吧。”林明又說道。


  “他”臉上笑容更甚，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林明。”


  林明臉黑道：“你一直在竊聽我嗎？”


  林明又望向這條無邊溝壑的對岸，看不見的地方，說道：“後麵的‘他們’，也在竊聽我嗎？”


  他頓時覺得有些惡寒，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一旦知道了之後，就回不去了，渾身上下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他”笑道：“作為你的長輩，聽一聽你的心路曆程，又怎樣呢。”


  林明自然不可能和死人較勁，知道了又能怎樣，當然隻有原諒他……


  此時，林明不由得想到一件事，一件他最關心的事：“你知道林輝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