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去睡書房
“孤自有分寸。”容歸臨的視線落在薑綿棠蒼白的臉上, 語氣波瀾不驚。
李太醫回想了一遍方才容歸臨那行雲流水的喂藥動作,眉心一跳, 心想,得虧太子妃娘娘命大,否則……
李太醫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躬身退出月牙門, 來到外室給薑綿棠開藥方。
寫完後,他把藥方交給夏禾,並仔細叮囑了煎藥時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一直坐於床邊的容歸臨聽到後, 語氣不明地問道:“可會留疤?”
李太醫臉色有些為難,卻還是如實道:“竹葉青蛇毒雖不易致命,卻能使中毒者全身疼痛, 傷口更是如灼燒一般,若是情形嚴重,傷口甚至可能起血泡化膿, 娘娘雖是中毒不深,大多數毒血也及時排出體外,但毒素仍在體內未清,也無法預料是否會出現意外, 是否會留疤也未可知……”
容歸臨的目光還停留在薑綿棠身上,右手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大腿, 半晌未語。
沉默漸漸將周遭空氣凝滯,李太醫額頭上沁出了冷汗,膽戰心驚道:“若是留疤也無妨, 太醫院有許多祛疤膏藥,淡化疤痕是極有效的。”
李太醫這倒是沒有說謊,各宮的妃子公主都是極愛美的,平日裏卻也少不得會磕碰留疤,全靠了那些祛疤膏藥。
“知道了。”容歸臨語氣淡淡,又接著吩咐道:“夏禾跟李太醫取藥,其他人先退下。”
明明是平淡如常的語氣,可李太醫卻絲毫不敢鬆懈,反而更加提心吊膽,直到退出了房間,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一兩個月來,太子殿下的心思是愈發琢磨不透了,就連周身氣場都強勢得令人無法忽視。
薑綿棠醒來時已是半夜,周遭萬籟俱寂,隻有盈盈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屋內。
身上的疼痛已然消去不少,隻是腿上被咬傷那一塊還如同火燒一般,難受得厲害。
雙手勉強撐起身子,薑綿棠慢吞吞地坐起,靠在床沿,有氣無力地衝外麵道:“夏禾,給我倒杯水來。”
話音才落,外麵便有了動作。
薑綿棠嚐試動了動腿,發現腿腳都沉重得厲害,她咬了咬牙,伸手把被子掀開,準備看看腿上的傷口,雙手才剛碰到褲腿,便被一雙冰涼的雙手抓住。
薑綿棠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看。
卻見皎潔的月光正好落在容歸臨的側臉上,照得他下頷線愈發棱角分明,而那雙桃花眼中似乎也映入了月光,漆黑的眼眸中流動著月色般的柔和。
“別看。”
清冷的嗓音響起,似有月色摻入,帶了些異樣的溫和。
薑綿棠整個人一頓,她呆愣地看著容歸臨,輕輕問道:“為什麽別看?是不是傷口很難看?是不是會留疤?”
她的聲音中帶了些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意。
容歸臨鬆開按著她的手,轉而輕輕覆在她的眼睛上,冰冷的掌心貼在眼瞼上,薑綿棠被激得渾身一顫,心情卻莫名的平靜下來。
“等好了再看,現在不好看。”容歸臨輕聲安撫,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一點蠱惑人心的意味。
薑綿棠的雙手慢慢縮回,放在身體兩側,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容歸臨放下手,她咬了咬嘴唇,軟聲道:“殿下,妾身有些口渴……”
話音才落,眼前那隻冰涼的手放下,茶杯旋即遞到她的手邊。
薑綿棠立即接過,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一杯,完了還舔了舔嘴唇,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她抬頭不好意思地看著容歸臨,“還有點點渴……”
接過杯子,容歸臨起身去外間給薑綿棠倒了一杯水,隻見她又是一口氣喝完了,一副還想再喝的樣子。
容歸臨立即搶先說道:“不能喝了,再喝容易睡不著。”
聞言,薑綿棠頗為失落地低下頭,片刻之後,又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容歸臨,卻見他一臉堅決地把茶杯放於一旁的矮桌上,薑綿棠頓時蔫菜了。
白日昏迷的時間太久,此時薑綿棠半點睡意也沒有,她靠著床欄,低頭玩了一會自己的頭發,見容歸臨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問道:
“今日殿下怎的這麽晚還沒回去睡?”
“回哪?”容歸臨唇角微揚,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書房呀,殿下不是每日都宿在書房嗎?”薑綿棠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裏也是孤的房間。”容歸臨好整以暇地看著一臉愣怔的薑綿棠,嘴角的弧度愈發愉悅起來。
“啊?”
薑綿棠呆了半晌,才迷茫道:“殿下,妾身還在受傷,您忍心讓妾身睡客房嗎?”
容歸臨:“……”
“孤沒讓你睡客房。”容歸臨隻覺自己眉心在抽搐。
薑綿棠眼中閃過一絲心虛,她小心翼翼地看著容歸臨:“殿下,妾身現在的身體也扛不住睡一夜地板……雖然之前說可以,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嘛,您看……”
“行。”容歸臨幾乎快被氣笑,他騰的一下站起身,差點磕到床頂的床欄,“孤去睡書房。”
說完這句,薑綿棠便見他帶著怒氣離開了房間。
“這是怎麽了?殿下真是愈發喜怒無常了……”薑綿棠嘖嘖兩聲,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我舍身救了他一命,他能不能答應和離的請求……”
翌日,太子妃陪同太子去南陀寺燒香祈福時被毒蛇咬傷的事情已被傳得宮內皆知,概括下來大致有三個版本——
第一個,在太子同寺內方丈談話時,太子妃私自跑到山中玩,以至於被毒蛇咬傷。
第二個,有人想伺機傷害太子,卻不想毒蛇未能瞄準目標,傷了太子妃。
第三個,太子妃身上散發著吸引毒蛇的氣味,才引來毒蛇,以致被咬傷。
沒有一個版本認為太子妃是為了救太子而被咬傷的,畢竟自太子妃嫁入景明宮,那些個傳太子夫婦二人貌合神離的流言蜚語便沒斷過。
即使有人提出這一猜想,也是沒人會信的。
而此時流言的中心薑綿棠正靠在床上,美滋滋地吃著水果看著話本子,好不悠閑自在。
吃了兩顆解毒藥丸後,身體上的疼痛已經減少了許多,隻有腿上傷口還疼著,不過比起昨日,已經是好了太多。
“夏禾,昨日殿下怎的在內院呆到了半夜?”薑綿棠戳了一小塊西瓜放入嘴中,味道寡淡,好在汁水還算多。
“昨日娘娘受傷,殿下可是非常關心娘娘呢,不僅給娘娘喂了藥,還親自給娘娘擦汗呢!”夏禾一說這個就來勁兒,又繼續道:“昨日殿下抱著娘娘出來,可把奴婢嚇壞了,殿下臉色冷得能掉冰渣子,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薑綿棠吃西瓜的動作一頓,腦子裏卻慢慢浮現昨日的景象。
當時她疼得迷迷糊糊的,確實沒注意到周遭情況,在她被蛇咬了之後,她似乎看到容歸臨的閃現一絲驚惶無措的神情。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中毒出現了幻覺,莫非是真的?
“難不成我欠了他什麽東西沒還?”薑綿棠又戳了一塊西瓜,自言自語,還順帶著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記憶和她來了之後發生的事。
嚼著西瓜含含糊糊道:“沒欠什麽啊……”
夏禾聽到薑綿棠嘀嘀咕咕,“娘娘,您說什麽?”
“沒事,殿下在書房嗎?”薑綿棠隨口轉開話題。
“方才奴婢煎藥的時候聽聞殿下被皇上叫去了,不知回來了沒有。”夏禾見薑綿棠喜歡吃西瓜,便笑著道:“娘娘若是喜歡吃,奴婢再去廚房拿一些過來。”
“不用了,把書架上的話本子,挑幾個不錯的拿來吧。”薑綿棠放下銀針,腦中卻還回想著容歸臨的神情。
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容歸臨為何會驚惶無措……
夏禾剛走到書櫃旁,門外便響起了冬桃的聲音:“娘娘,太醫院的沈醫女來給您換藥了。”
薑綿棠斂了心思,“進來吧。”
冬桃帶著沈醫女來到內室,二人齊齊行了一禮,冬桃開口解釋道:“娘娘,這位是太醫院的沈醫女,專為各宮娘娘換藥的。”
沈醫女放下藥箱,福了福身,“臣沈清霜見過太子妃娘娘。”
“起吧。”薑綿棠懶洋洋道。
沈清霜手提藥箱躬著身子走到窗邊,替薑綿棠換藥,她小心翼翼地撩起薑綿棠的褲子,手法輕柔卻熟練地開始解開紗布。
“昨日也是你給我包紮的?”薑綿棠半眯著眼睛,隨口問道。
“回娘娘,昨日是太子殿下親自為娘娘包紮的。”沈清霜低聲回答道。
薑綿棠:“……?”
“殿下,也懂包紮之術?”薑綿棠瞬間睜大眼睛,兩眼迷茫。
難不成是因為他包紮得太醜,所以昨晚才不讓她看傷口?
沈清霜笑了笑,溫聲安慰道:“娘娘莫要如此緊張,昨日殿下給娘娘包紮時,臣也在旁邊,殿下手法熟練,用藥也是極為精準,不比臣差的。”
“你莫要哄我了……”薑綿棠簡直欲哭無淚。
趁著她昏迷不醒,容歸臨到底對她幹了些什麽啊!
“臣決計不敢哄騙娘娘的,”沈醫女輕手輕腳的將紗布取走,拿出一個白玉瓶,溫聲道:“娘娘,下來可能會有些疼,娘娘且稍作忍耐。”
薑綿棠還糾結著容歸臨做了什麽禽獸行為,聞言便隨意點了點頭,卻不想那藥粉剛碰到傷口,那處皮膚便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嘶……”薑綿棠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往自己腿上看去。
作者有話要說:容歸臨冷笑:孤若是真幹了什麽,你連腰都直不起來。
小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