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隻願孩子能夠平安
公寓樓下。
夏優優被淩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地教訓了大半天，最後老爺子提出要回家的時候，她在裏簡直要開始感謝各路神仙了。
車子學了半天，也沒學會多少，她自然不敢開上路的。
淩老爺子要求她送自己回家，夏優優也不敢拒絕，隻規規矩矩地和老爺子兩個人坐在後座。
教練一個人在前排開著車，她在後排聽老爺子講當年的出生入死戰火紛飛。
夏優優非常耐心地聽著，時不時地在老爺子得意的地方表現出自己的驚訝和崇拜。
一路上也算是有驚無險，車子安全開到了淩家老宅門口。
可她剛扶著老爺子下車，還沒來得及站穩，門口就倏地衝過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那女人看模樣也就四十不到，卻十分凶悍地扣住老爺子的手臂，一把將夏優優擠開，“老爺子，你把我孩子還給我，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不追究你們淩家的責任，我隻要我的孩子平安……”
夏優優被撞倒在了地上，手肘擦破皮了，有些疼。
淩老爺子則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夏雅？你怎麽又來了？！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知道什麽孩子的事，你別發瘋了……”
“你告訴我，我孩子在哪裏，孩子在哪裏！！！”夏雅對老爺子的話充耳不聞，隻魔怔了一樣狠狠地搖晃著眼前的老人，一定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才肯罷休！
教練趕緊下車，隔在她和老爺子中間，“你放開，哎，老爺子，老爺子——夏小姐，快，打電話給少爺，還有小姐，讓他們馬上回來！”
夏優優趕緊拿出電話撥給淩莫南，連手都在抖，“你快回老宅來！老爺子昏過去了！快點！”
淩莫南匆匆趕到的時候，老爺子回到了宅子裏，在房間裏昏睡。
淩老太太驚魂仍舊未定，拉著淩莫南一個勁地哭，“都這時候了，是不是應該想想別的辦法了？我看……”
“我來的路上已經打電話給隋少謙了，他答應我馬上會趕回來，我們先聽聽他怎麽說。”
隋少謙是隋家的三少爺，也是世界級的心髒病專家，他一直在跟進老爺子的病情，最近出國了，卻又在淩莫南的一個電話召喚之下答應馬上回來。
老太太聽到這個名字，總算稍許安定一些，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我陪著你父親。”
淩莫南和淩南心輕輕退了出來，沈墨璃一直等在大廳，神色倒還算正常。
隻有夏優優一個人，輕輕地蜷縮在大廳的沙發上，像是一個紙片一樣，風一吹就能刮走。
淩莫南心疼地上前，蹲在她的身邊，輕輕捏了捏她冰涼的小手，“沒事了。”
她嚇壞了，連眼神都是空空然的，尋了半晌，才尋回一點焦距。
“老爺子沒事了嗎？”
“暫時無礙。”
“那就好，那就好……我剛才，剛才應該推開那個女人的，但是，我力氣不夠她大，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個勁地道歉，眼圈紅紅地，卻忍著沒哭。
淩莫南見她這副樣子，心早已疼得有些不知所措了，隻能抬手，將她輕輕摁在自己懷裏，“沒事了，不怪你，不怪你……”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這裏是老宅，顧不得隨時會被人見到他們這樣相擁的姿態了。
夏優優扣住他的手臂，十分自責，想起那一幕依舊後怕，“那個女人，她看起來好可怕，又好可憐，她到底經曆過什麽？真的好恐怖……她是瘋了嗎？還是找錯人了？你們怎麽會知道她的孩子在哪裏？”
淩莫南默然，語塞。
抱著她的手臂慢慢收緊，他幹脆將她打橫抱起來，放進外麵沈墨璃的車裏，“南心，你們帶夏優優先回去。”
“你呢？”她不安地扣住他的襯衫衣擺，不讓他放手。
淩莫南目光微微暖了暖，安撫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我等隋少謙到了再走，老爺子的病情他最清楚。”
夏優優咬了咬唇，點頭應了一聲好，然後戀戀不舍地離開。
淩莫南轉身回到屋內，“她人呢？”
“在大少爺以前的房間裏。”淩誠道。
“你去備車，我一會兒下來。”
“是。”
經年未用的房間裏有濃濃的灰塵氣息，淩莫南進去打開燈，就看到了蜷縮在床腳的夏雅。
回到了熟悉的環境，她反而更加驚怕，眼中迸出一股濃烈的恨意，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淩莫南，“又要把我關起來嗎？！休想！”
淩莫南歎了一口氣，步步試探地走過去，在離她五米處的地方才停下腳步，“我不會把你關起來，但是，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夏雅猛地抬頭，冷笑，“什麽交易？！我們夏家可不缺錢！”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完之後，我們再來談。”
淩誠已經將車準備好，夏雅倒也不驚不懼，十分從容地上了車。
反正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如果找不回孩子或者阿坤，她也是生無可戀，沒什麽可怕的。
一路無話，淩莫南坐在後排，麵無表情，隻有窗外浮動的光影飛快掠過他的臉。
事實上，他對這位前大嫂的印象很少，隻記得那一年淩夏兩家聯姻，辦得很是盛大，可婚後她和大哥相處得卻並不愉快。
他自己那時候還小，根本不懂愛情和婚姻的含義，看到大哥不開心，於是對這位嫂子也比較冷漠，即便後來老太太對外宣稱她車禍去世，他也沒有多大的感覺。
可是現在，兜兜轉轉，命運卻給他開了這麽大，這麽大的一個玩笑……
“少爺，到了。”
淩誠將車子穩妥地停在老別墅門口。
淩莫南利落地推開車門，下車。
夏雅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一起上樓。
保鏢們都被淩莫南支開，他上前親手打開房門。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夏雅全身劇烈地抽動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麵，她用盡全力地張唇，想說話，可是始終，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淩莫南將門開得更大，裏麵的人已經徹底的出現在他們眼前，沒有任何的掩飾。
足以讓夏雅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她卻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那個側影，經曆了十幾年的時光，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個人。
“你不去看看他嗎？”淩莫南問。
夏雅瞬間如夢初醒，深吸了一口氣，腳步踉蹌地跑出去，扣住對方的手，“阿坤！”
話出口，淚已落。
十幾年的幽幽時光，孤獨的時候不是不想念，而是……不敢想。
她不知道他的生與死，所以不敢去想……
因為她怕自己真的會發瘋……
窗口的人被她捏得一痛，回了神，細細地盯著她的臉，慢慢地，那如石子一樣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生出一抹淡淡輝光，卻又小心翼翼地不敢確定地問，“你是……，小雅嗎？”
“是我，阿坤，是我……”夏雅瞬間崩潰，“阿坤，阿坤……太好了，你還活著，還活著……”
阿坤伸手，扣住她，將她一點點抱緊，“這個夢，真好……”
闊別了這麽多年，又能重逢，夏雅又哭又笑，兩個人跟瘋了一樣緊緊地抱住對方，不肯鬆開一分一秒。
門口的淩莫南輕輕關上門，燃起一支煙。
夏優優不喜歡煙味，他之前都在盡量克製。
可最近，卻又抽得頻繁起來。
他背部斜靠在牆壁上，找到一點支撐，一支煙抽完之後，才打開房門，“時間到了，你可以走了嗎？”
夏雅全身僵硬了數秒，終於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她依依不舍地掙開自己的手，從房間裏出來，眼睛雖然紅腫，可到底也還算鎮定。
掩上門，她才沉沉開口，“你說要和我談條件，什麽條件？”
“那要看你的要求，”淩莫南說得不卑不亢，“你是願意見他一次，還是許多次？”
夏雅回頭看了一眼，“我要帶他離開這裏！”
淩莫南目不斜視，“你很清楚坤叔對我們淩家的意義，恐怕，有點難。”
“既然是談條件，那麽總有條件可談，不是嗎？”夏雅不疾不徐，“如果沒有商量的餘地，你也不會帶我來這裏。”
她的性子柔中帶剛，並不軟弱，所以她也明白淩莫南必定有所求，不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淩莫南沉吟片刻，方道，“第一，你不能再去打擾老爺子。他的身體你素來知道，經不起折騰。”
夏雅想了想，點頭。
“第二，你們必須離開A市。”他說出自己的第二個條件。
夏雅直接搖頭，“不行！”
孩子還沒找回來，她怎麽能走？！
“如果你不怕老太太再用手段把坤叔找到的話，你可以不用走。”淩莫南依舊不急不緩，“夏家雖然厲害，可百密一疏，老太太的手段，我相信你不用我說，您也知道。”
夏雅生生打了一個寒戰。
留在A市，找到孩子的機會大一些，可要是不離開……
若阿坤真的再被老太太找到，可能就不會是這麽簡單的事了……
在淩家的那些歲月，老太太的手段她見識得不少，她也知道淩莫南沒有誇張。
“他這些年一直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她忍不住地問。
“或許，這些問題可以在你們離開之後，你慢慢問他？”他道。
夏雅不得不承認，淩莫南是個談判的好手。
他一字一句都鉤在了她的心上，讓她再也無法淡然下去。
“我有多久的考慮時間？”
“我不確定老太太會什麽時候發現坤叔已經回國。”
夏雅咬牙，“讓我再想想！”
“隨時歡迎再來。”
淩莫南送她下樓，他一直平靜，麵無殊色，“淩誠，送大嫂回家吧。”
夏雅回頭，萬般不舍地看了一眼立在二樓窗口處的那個人。
阿坤也在看她，他眼中也寫滿了同樣的不舍……
心口狠狠一抽，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上車。
在淩誠發動車子的前一刻，夏雅卻突然降下車窗，“淩莫南，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幫我？”
她離開淩家已經十幾年了，十幾年前淩莫南也才十幾歲，她跟這個小叔子素來不親厚，而且阿坤的存在對淩家來說意義非凡，要是阿坤不見了，老太太肯定會大發雷霆。
淩莫南眉目沉沉，連聲音都低了許多，“因為當年那場車禍雖然是我母親製造的假象，可是我大哥卻並不知情，他以為是你真的要走，於是去追你。在半路，他出了車禍，車毀人亡。”
夏雅臉色倏地慘白，“他……死了？”
淩東源竟然……死了？！
夫妻一場，他們感情淡漠，可是聽聞他的死訊，她還是震驚，悵然，唏噓……
“是，所以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麽恩怨，淩家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請你不要再糾纏下去，讓我父親和我母親安安穩穩地過晚年吧。”
淩莫南這一番說辭滴水不漏，夏雅卻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
可是，她又一時想不明白哪裏不對。
“淩誠，開車吧，讓大嫂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是要兩敗俱傷，還是各自安好。”
淩莫南吩咐下來，淩誠自然不敢再耽誤，立刻開車遠去。
夏雅坐在後座，心緒繁蕪，掙紮……
淩莫南立在原地，看著車子開遠——
他沒有對夏雅說太重的話，因為他感激她給了夏優優生命，再則，心裏對夏雅也存了幾分愧疚。
十月懷胎，沒有哪個女人是會舍棄自己的孩子的。
這道選擇題，對他來說很艱難，可對夏雅來說，也同樣艱難。
隻希望這一切，都快點過去……
讓他可以安穩地守在夏優優身邊，歲月靜好，就夠了。
載著夏雅的車子終究走遠，他並不擔心夏家會找來，因為以夏雅對坤叔的感情來說，她不會冒任何讓坤叔受到傷害的危險。
這一點，他很放心。
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打算自行離開，可老別墅的門口卻出乎他意料地站了一個本不該來這裏的人。
他大步走上前，步子裏帶了好多急切，“你怎麽來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