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恨不得一時就歇了了事
許夫人就自擺起架勢,真親親熱熱的要把袁澄娘當親妹妹一般,將這寺裏的每個寶殿都介紹的仔仔細細,也將這寺裏的高僧一一道來。
袁澄娘這一走,蔣子沾就下了馬車,後麵的蔣函玉也跟著下了馬車,因她是未出嫁的姑娘,也就戴了帷帽,遮住她年輕嬌嫩的臉龐。隻她一下來,並未見著與阿兄一道的阿嫂,思及方才聽見的聲音,她不由看向阿兄蔣子沾:“阿兄,阿嫂?緣何不見人?”
蔣子沾雙手負在身後,人走在前頭,“你阿嫂自有事,我們要在此處往上一住。”
蔣函玉在西北時也不是沒跟著祖母去寺裏打蘸,這都是常事兒,隻她性子要跳脫些,哪裏受得了寺裏的枯燥,每每都不樂意出門,沒想到跟著兄嫂到了任上也是擺脫不兩寺裏打蘸的事。她心裏還有些煩悶,就多了嘴問道:“那阿嫂是與誰去了?”
蔣子沾到也不瞞了她,“許中丞夫人。”
蔣函玉雖在府裏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也知道“中丞”二字是什麽巡撫的意思,不由在心裏暗暗思量,怎的阿嫂不帶她一道兒?可看著阿兄在前麵走,她隻得按下心裏的疑惑,跟著阿兄往寺裏麵走。
因新任的臬台早些使人過來打過招呼,這會兒,寺裏早就備好了一個清靜的院子以供蔣家一行人暫且住下。院子位於半山腰間,與半山腰間的山寺剛好相呼應,站在院子外,能將對麵山寺看得一清二楚,並未能直行山寺,而是得繞道過。這一路過來,蔣函玉畢竟是嬌弱姑娘,累得香汗淋漓,本停了步子,見著阿兄還在前麵走,她也推拒了仆婦想要背著她往上走的動作,還是固執地跟著走。
到了院子裏,山風襲來,蔣函玉哪裏還姑打量這院子,恨不得一時就歇了了事。
帷帽下的麵容泛著紅,汗也花了她精心描畫的妝容,讓她又氣又急。
紅悅看著自家姑娘強自撐著進了院子,又見大爺將姑娘送進了院子就走了,不由得就當著蔣函玉的麵絮叨起來,“大爺也真是,怎麽就讓姑娘走著上來了,姑娘嬌嬌弱弱的,這會兒恐怕腳磨破了吧?”
果然,她替蔣函脫了鞋子,看著那雙從未受過苦痛的白嫩腳底起了水泡,這會兒水泡都破了,且都滲出了血絲,幸好時間不長,還未與襪子粘合住。紅悅邊看邊道:“姑娘,奴婢去讓人燒了水來,等會奴婢給姑娘清理一下……”
蔣函玉見得自己雙腳成這樣子,潔白貝齒咬著唇瓣,不光腳底疼,她心裏也是酸澀難當,“你去問問阿嫂身邊的人,可有帶些藥來?”
紅悅點頭,“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問,姑娘且躺一會兒。”
袁澄娘雖給蔣函玉身邊也配了四個丫鬟照顧她的起居
,可蔣函玉素來信重紅悅,也就帶紅悅一人出來,比不得袁澄娘這一出門就得丫鬟仆婦都坐了一馬車過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都讓紅悅覺得這大奶奶的派頭簡直都要與宮裏的貴人相提了。
隻這也隻是一個念頭,她將扶著蔣函玉躺好,這才往了旁邊的屋子過去,見得綠鬆並綠葉在外頭,連忙上前道:“綠鬆綠葉兩位姐姐,我們姑娘這上來有些不妥,不知大奶奶可否有帶了藥過來,也好讓我給姑娘敷上一敷?”
綠鬆稍機靈些,一下子就明白霖過來,“藥是有的,待我去取來給你。”想著那山道極長過來,蔣二姑娘正嬌弱,恐怕是走破了腳底。
紅悅鬆了口氣,“多謝姐姐。”
綠鬆道:“這謝甚麽?也是大奶奶吩咐我們多備著些。”
她著就進去拿了個瓷瓶給紅悅,還吩咐道:“可得把那處清洗一下,再上藥才好,不然恐是要留疤。這藥是大奶奶從恒春堂重金所購,藥效極好。”
紅悅拿著瓷瓶,覺得沒有多少分量,朝綠鬆一福禮,“多謝姐姐,我替姑娘謝謝姐姐。”
綠葉聽著這話就不對味兒,她望著紅悅往著隔壁去,不由得挑了挑眉,“怎麽著也得謝大奶奶才是?”
綠鬆將綠葉拉到一邊兒,壓低了聲兒與她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這二姑娘有些兒心眼,比不得那位大姑娘。”
綠葉與兩位姑娘都接觸的甚少,況她也是才到的開封,“如何會這樣?”
綠鬆暗暗搖頭,“我也不知,恐是親事的緣故。”
至於親事,綠葉也知道知的,也得虧大爺還知道心疼親妹,不然還真讓林太太將二姑娘嫁過去貼補娘家去了,她朝綠鬆擠擠眼,“不是還有位林表姑娘嗎?還在蔣家住著嗎?”
綠鬆起這事兒就有些得意,“沒的事,大爺親自上林家退婚,也逼著林家將人接了回去。”
綠葉這才鬆了口氣,“那林太太也真是糊塗,就憑著大爺如今這樣子,還不愁給姑娘們找門好親事,非得要……”
綠鬆扯了扯她衣袖,質止了她再下去,“別這些事了,省得叫大奶奶不高興,我們是大奶奶跟前的人,決不能讓大奶奶還成兒惦記著這些不開心的事,反正大奶奶如今與大爺一起到任上,總歸是好的。”
不過綠葉還有些憂心,壓低了嗓子問道:“大奶奶可是有身孕了沒?”
綠鬆搖頭,“姑娘在路上才換洗過,應是沒有身孕在身。”
綠葉皺了眉,“我聽聞有些婆母會在兒媳有身孕時,讓兒媳回老家待產……”
綠鬆勸慰她道:“不會的,你放心好了,大爺有主意呢必不會讓大奶奶委屈。”
綠葉稍微鬆口氣,這才與綠鬆一道兒吩咐著丫鬟婆子將被挑夫挑上來的東西都給安置好。那邊袁澄娘還與許夫人一道,許夫人簡直對這山寺如數家珍,便是連寺裏的素齋哪樣兒好吃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撇開別的不談,隻談這山寺還是挺讓袁澄娘能打發一下時間。
許夫人領著袁澄娘到那放生池,就來了興致,與袁澄娘道:“袁妹妹,這裏的放生池極為靈驗,隻要在這裏放生過,會一生安好。”
袁澄娘瞧著這放生池,這個是挺大的池子,裏麵的水幽深無比,隱隱有錦鯉在其間出沒,池子中間還立著座假山,假山上頭丟滿了散碎銀子,似乎也沒有人去收拾一下那些銀子。
許夫人見她看著這放生池,還以為她也有興致,不由再了一遍,“袁妹妹要不要試試?”
袁澄娘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我於這些到沒有興趣,恐是叫姐姐失了興致。”
許夫人笑道:“我年輕時也不信呢,到了我這個年紀時,卻不得不信了。”
袁澄娘往紫藤擦幹淨的石凳上一坐,抬頭撫過額頭,“姐姐還年輕呢,怎麽這種話?叫我都聽得替姐姐叫屈呢。”
許夫人也跟著坐下,示意身邊的丫鬟婆子退開,她才壓低了聲道:“袁妹妹別看我膝下無子,可我也是懷過的,隻是我這身子骨不好,總歸沒留下胎,全都落了胎。”
袁澄娘作擔憂狀,“姐姐緣何如此?如何會……”
許夫人按住她的手,“我是沒這運氣,也是我對佛祖不敬之故,那會兒我還年輕,且又跟著我們家大冉了任上,萬事兒都不懂,也不知道要到山寺裏拜拜……我是吃夠了苦頭,後來才來這寺裏,日子才過得順心了些。”
袁澄娘難掩美眸底的同情之色,“姐姐當年是如何對佛祖不敬了?姐姐如何能對佛祖不敬”她並未就著別的問,就問這個事。
許夫人原是想著引走袁澄娘的興致,沒料到她自己話一個不嚴實就將自己引入了尷尬之地,隻得硬著頭皮道:“那會兒我不知道事兒,竟用雙手捂過佛像的眼睛,恐怕這才讓我……”
袁澄娘掩嘴,美眸底都是驚訝之色,“姐姐你、你如何能做這樣的事?”許夫人咽下苦果,“我也是、也是……”
袁澄娘連忙打斷她的話,“我知道的了,我知道的了,姐姐,你的事我會記住的,我從來都不敢不敬佛祖,素來都是敬重佛祖,方才我還讓夫君給這山寺添了兩千兩銀的香油錢呢。夫君了添的不是銀子,而是心意,是心意。”
許夫人聽到“兩千兩銀子”時就眼皮子一跳,她攢了多年私房錢,也不過是這個數,沒想他們家隨便就花出去兩千兩銀子,而且一點都不心疼。“是,是心意,咱們講究的都是一番心意,我們大人也讓我添些香油錢呢,等會兒我就讓人送過去。”
她這一出來,自是打算添個一百兩銀子的香火錢,她從賬上支了兩百兩銀子,暗暗地就壓了一百兩銀子下來,這會兒頗有點兒打腫臉充胖子的心態。她看看袁澄娘,心裏的話就藏不住,“妹妹嫁妝豐厚,我是比不得妹妹,就添個兩百兩吧。”
袁澄娘笑道:“這是添香油錢,添的是心意,與多少沒甚麽關係,心意到了就好,菩薩不會怪罪於我們的。”
許夫人聽著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可她又不好是哪裏不對,但她心裏還惦記事兒,不管許中丞如何,她想讓弟弟娶了蔣家姑娘的心思半點未更改,想著她將來的日子,要是沒有個後台,如何叫老大媳婦婧娘敬她幾分!
“袁妹妹,你別嫌我多嘴,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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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一番好意想湊成你姑子與秦家二公子的親事,”許夫人著就露出為難之色,“實是秦夫人對我使了個眼色,我隻得開口。”
袁澄娘瞪大美眸,“這是為何?姐姐如何要替秦姐姐開口?”
許夫人就深深地歎口氣,幽幽地看了袁澄娘一會,才緩緩地開口,“妹妹你與蔣大人初來乍到,可能對如今的開封府不太清楚,這河省一地雖是我家大人主掌,是一省巡撫,但是這裏都是秦藩台了算,我家大人是隻能袖手旁觀罷了。我家大人都隻能袖手旁觀,我又是個繼室,哪裏敢在她跟前……
聽得袁澄娘都同情她起來,坐也坐不住地就站起來,“這如何能這樣了?中丞大人才是一方父母,如何叫那秦大人獨大一麵?”
許夫人拉住她,“袁妹妹,袁妹妹,可不能高聲,要是叫外人聽見了,我就、我就……”著她就用帕子拭了拭眼睛,好像有些驚懼於提起這事。
袁澄娘到是義憤填膺起來,揮開許夫饒手,“豈有此理,他不過是藩台,如何就不把中丞大人放在眼裏了?我到是去問問秦姐姐!”到這裏,她反而極為認真地看向許夫人,“姐姐,今兒我也不在寺裏待了,我得去找夫君,與夫君下,就與姐姐一道兒去秦姐姐去問個明白,萬一是誤會,也可個明白。”
她到後麵也把話不絕。
許夫人還真怕她要過去,見狀,她瞬間就覺得眼前一片黑,秦家與許家的關係,她雖不在中間,可中間的幹係她到底是知道一些,要是袁澄娘這麽冒冒然地跑過去,還這些話是出自她嘴,恐怕她……
沒的甚麽好果子吃。
她頓時就道:“妹妹不必太過著惱,這事兒也許是我誤會了也不定。這要真上了門去,還不叫秦姐姐惱了我。”
袁澄娘麵露疑惑,“姐姐你這話到叫我聽不懂了。”
許夫人長長歎口氣,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我就怕這事兒是多心了,萬一真去了秦姐姐那裏,秦姐姐恐是要惱了我。我是大饒繼室,她們素來就沒把我放在眼裏,這萬一叫秦姐姐不喜了,我恐怕是再不能見人了。”
袁澄娘心裏嫌棄許夫饒“拙劣”演技,想挑撥她,到是沒個好腦子,也不知道那位許中丞是不是就看中了這位沒甚麽腦子才娶進來做繼室,也不至於對他那兩個兒子有什麽危險性……
她隨著許夫饒意思慢慢兒坐下,慢慢地平息了一下情緒,“姐姐也別妄自菲薄,就算是繼室,你也是中丞大人明媒正娶過門,如何就自覺得低人一等了呢,我知姐姐落過胎,恐是覺得將來沒甚麽希望,可姐姐再懷上一個不就是了?”
許夫人眼前一亮,可又瞬間黯淡了下去,不知不覺地就跟著袁澄娘的話走,她麵露難色,還有些點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