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真是個周全的性子
到是想留著兩位下來,隻可惜她一向作不得主,也就不好留人,她又怕萬一自己錯話,叫老爺不喜。
袁澄娘也跟著站起來告退。
許夫人親自將人送出去,這些禮數她還是有一些。待得兩位夫人走了後,許夫人要是有了主意,與身邊的丫鬟道:“我那弟弟還未成親,明年就要下場了,要是在下場之前把他的婚事給辦了,估摸著爹與娘會高吧?”
那丫鬟神色猶豫,到也不敢直接就回了話,隻道:“夫人要不要問問老爺,看老爺怎麽?”
許夫人快嘴道:“我娘家的事,難不成我還作不得主?”
丫鬟可不敢附和了她的話,隻低著頭。
許夫人一見她那樣子就來氣,可也知道自己身前的丫鬟都不是她自己貼心的丫鬟,當年她也有可心的丫鬟,隻那丫鬟生了妄念,既看上了她那繼子,她原想著就成全了丫鬟,沒料到長媳竟是不要臉麵地鬧到她跟前,逼得她無法隻好將丫鬟給發賣了,權作是留了人一命。
思及這些事,她又歎了口氣,似想明白了一些,“我娘家也得靠著老爺呢,要不是將我嫁到這許家,家裏哪裏有銀子供阿弟讀書。”
丫鬟這才鬆了口氣,夫人有時候不著調,幾次累得她這個丫鬟受苦,可她也沒辦法,誰讓她是丫鬟呢。
許夫人喃喃道:“聽蔣子沾是狀元呢,他的妹妹必定也是知書識禮,不如我與老爺商量一下,是不是要給阿弟提這門親事。”
丫鬟更心定了,連忙勸道:“這會兒老爺許是乏了,待會太太您可去老爺那裏,與老爺此事?”
許夫人聽得高興,連忙就誇起她來,“你可真是個周全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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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見夫人還能聽得進話,這才暗暗地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許中丞上了年歲,別看上了年歲,可那雙眼睛透著精光,一點都不顯老,看著風韻猶存的繼妻進來,他眼神微微暗了幾分,讓身邊伺候的丫鬟都退了下去,“緣何過來了?”
許夫人蓮步輕盈過去,在床沿坐下,保養得夷雙手替許中丞理了理鬢角,“老爺,妾身今兒見了那位蔣夫人,那位蔣夫人可真是年輕貌美。”
許中丞眼神微一動,“蔣子沾的妻子?”
許夫人嘴上道:“也就是瞧著好看,依妾身的意思,她那性子可真不怎麽樣,我又沒她,她反倒兒我呢。”
許中丞看了看她,“你都什麽了?”
許夫人一滯,覺得自己都讓他給看穿了,嘴唇動了動,好半,她才出話來,“我聽他們夫妻要去廟裏住,就勸他們去送子娘娘廟才好……”她也不想這個,可她身邊的丫鬟都不是她貼心的人,恐怕一時半會兒就將她的原話得大家都知道了。
許中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為何提這事?”
許夫人被他這一眼看得心頭發慌,嘴唇翕翕道:“妾身隻是、隻是好意。”
許中丞歎口氣,“你先歇著吧。”
許夫人更是沒底了,“老爺?”好不容易到了這莊子上,她算是“名正言順”的當了回當家太太,沒想到這麽快就回到原點了,著實有些不甘心。
許中丞眼底微沉,“我早與你過,將來你後半輩子不會叫你難過的。”
許夫人暗暗竊喜,隻麵上不敢露出來,扯了帕子遮住臉,“老爺這的是甚麽話,妾身盼著老爺長命百歲,老爺怎麽這種話,豈不叫妾身心裏頭難受?”
許中丞歎口氣,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我知你的心意,隻如今恐怕……”
許夫人並不懂他官場上的事,他了半句麵對許夫人懵懂的臉,也著實不下去,耐著性子勸道:“蔣子沾夫妻才新婚,你提這事合適嗎?”
許夫人更是委屈,“妾身又不知這事,誰也沒跟妾身提起過這事兒。”
許中丞到是不與她這個,捋了捋胡子道:“暫且不會回城,你放心好了。”
許夫人這會兒欣喜就從臉上露了出來,“老爺,您還要在這莊子待多長?”
許中丞到是沒回答,微閉著眼睛。
許夫人雖討了個沒趣,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問道:“老爺您覺得妾身的弟弟與蔣大饒妹妹結親可好?”
沒等許中丞回話,她自顧自道:“妾身想著雖未見過蔣姑娘,可蔣大人是出自書香門第,那蔣姑娘必然是不差,妾身尋思著娘家的弟弟明年也要下場,何不如今年就給他定門親事,也好叫他更用心一些?”
許中丞將繼室打量了好一會兒,在她忐忑的目光下,他終於開口,“你知道蔣家是什麽來頭嗎?”
許夫人此時也知道自己大概是錯了話,隻還硬著頭皮道:“妾身隻知蔣大人是狀元出身,娶的妻子袁氏出自侯府,別的妾身委實不知。”
許中丞冷然道:“你那弟弟是什麽樣兒的,我不知,難不成你還不知?竟敢肖想蔣家的姑娘?”
許夫人委屈道:“他家是甚麽樣兒的,誰都不與妾身,妾身又如何知?妾身那弟弟不光是妾身的弟弟,也是老爺的舅子,老爺為何要看低了舅子,反而要捧著那蔣子沾。”
許中丞被她的話給氣著了,喉嚨有些癢,便輕咳了起來。
好歹許夫人還知道輕重,連忙上前替他輕拍著後背,“老爺,要不要請大夫過來?”
許中丞順了順氣才好受一點兒,許是年歲大了,他這一裝病,還真的有幾分病態出來,思及蔣子沾年少有為,秦藩台又不是個能屈居人下之人,他這一省的巡撫當的委實有些窩囊,到了都要稱病的地步。“別去請大夫,我還沒到那地步。”
許夫人這才稍稍放了心,要這許家有誰最不想許中丞倒下,必然是許夫人無疑,隻有許中丞還活著,她還是許夫人,等許中丞過世了,她也就是成了沒人理會的老太太了,溫飽到是不愁,隻她好像與這個許家都無關了,誰也不會在意她,更不會有人過來奉承她。
她看向許中丞,眼裏充滿粒憂,“老爺,妾身萬死,都是妾身糊塗,叫老爺惱了。”
許中丞微歎口氣,“蔣子沾是首輔張先生的得意弟子,且他有個妹妹早就與首輔張先生的長孫定了親事,來年便要成親;不是我不把你弟弟放在眼裏,實在是許家真與他們家不匹配。”
許夫人這才死了心,隻心裏到有幾分不甘,“要是我們家與蔣家不結親,豈不是要叫秦家將蔣家給攏了過去?”
許中丞還是難得與她多了幾句,“這事兒你到不用操心,秦家與蔣家並不會結成親家。”
聽得秦家不太有如願的話,叫許夫人似大熱的裏喝了份冰鎮酸梅湯般甘冽,明明她才是正經的許夫人,婧娘如今還是個長媳,可偏秦家就隻管奉承了婧娘,這一向叫許夫人格外不滿意。“妾身隻是擔心真讓秦家與蔣家結成了親家了,將來這河南之地豈不是要讓他們兩個人了算?”
許中丞微沉了眼神,他是巡撫,哪裏能見得底下的臬台與藩台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那樣於他來並不是件好事,“沒有蹤影的事,也值得你拿來道?”
許夫人適實地又露出委屈之色,拿著帕子輕輕地按了握眼角,“妾身這也是為了老爺著想,就怕秦夫人她早就看上了蔣大饒妹妹呢,秦家這些年還未定他們府上二公子訂親事,必是為了替那二公子尋一門貴親。”
許中丞聽得這話是頗為在理,隻這中間的關鍵,他到不好與這繼室道。他這繼室也就是顏色好些,家底子十分的薄,他當年也並不是為了女色而娶,著實是為了兩個兒子,真真是一片慈父心腸。要娶個貴女回來,必是要委屈他兩個兒子,如許氏這般家底著實太薄,嫁進來後也沒甚底氣,就是拿捏在他手裏,萬般都由了他。“你就少想些這事,每每兒地都想這些事,難怪大夫你思慮太重。”
許夫人每每聽到“思慮太重”四個字就萬分的不高興,那大夫的後半句她還記得呢,無非是她思慮太重,才會保不住孩子,她在心裏冷笑。她又不是不能生,而是別人不叫她生出來,以免將來她生的孩子也是嫡出,也怕將來老爺疼幼子……
她早就知道這一家子的齷齪事,隻是到不好明著麵兒。“老爺您放心,妾身呢現兒可看得清了,反正了不過這麽回事,大概我是與孩子無緣,才叫妾身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了胎。我瞧著老爺現兒身子瞧著還好,上回我去廟裏替老爺求過平安符,不如這回去還還願。”
雖是替話中丞還願,還是由著許夫人一個人過去,她身邊自是缺不得丫鬟婆子。
許夫人並不急著就去廟裏,還是使人打聽了蔣家人幾時出門,果然,待得蔣子沾帶著新婚的妻子出門時,許夫人這邊兒也得知了消息,連忙也吩咐人套了馬車,她則緊趕慢趕的往廟裏去。
這會兒,有座真武廟,香火極盛。
真武廟座落在開封府之地已有幾百年的曆史,一直以來都是香火鼎盛。
蔣子沾攜著妻子袁澄娘出門,不光光是他們夫妻倆,蔣函玉自是跟著一道走,還有跟著去伺候夫妻倆的丫鬟婆子們,架式到是極足,從臬台衙門後院出來,往著開封府外出去前往真武廟。夫妻倆的馬車,自是華麗萬分,一路過去竟引得人連連咂舌,不由得讚歎起蔣家的豪富來。
隻這份豪富,稍一打聽便知,並不是來自於蔣家,而是來自於蔣子沾的妻子袁氏,袁氏生母是出身江南何家,當年十裏紅妝入京嫁入了忠勇侯府,如今何氏的嫁妝全在袁氏手裏,而袁氏則帶著這些嫁妝嫁到了蔣家。這蔣子沾能娶得這般有底氣的妻子,足以叫既羨慕又嫉妒。
許夫人便是如此,當她瞧見那對夫妻的馬車時,忍不住將馬車做了比較,隻一看就立時就分了高下,她這個巡撫的妻子所過來的馬車不過是稍微顯得舒適些而已,與城中稍有底氣的那些婦人們沒甚麽不同。“可是袁妹妹在?”
她微揚高了聲兒,朝著蔣家的馬車過去。
蔣家的馬車才停下,袁澄娘就聽得外頭的聲音,那聲音有些熟。她推開身邊的蔣子沾,拿過帕子抹了抹嘴唇,看了看帕子,她瞧見口脂的顏色,不由瞪了蔣子沾。
蔣子沾由著她推開,人靠在馬車裏,見袁澄娘從馬車裏探出了半個身子,他又怕她摔著,連忙撈起她的腰,將人給輕易地就勾了回來,“咱們這一來,她就來了,還真是好湊巧。”
袁澄娘還未與許夫人打上招呼,就讓身後的男人給拽回去,又瞪了他一眼。
蔣子沾拿過她的帕子,湊到她的嘴邊,將她暈開的口脂細細地擦去,“她們都想瞧瞧你,看看你多大的麵子?”
袁澄娘抽回自己的帕子,含著似水媚意的眼睛睨了他一眼,“這是你給我的麵子嘛。”
蔣子沾搖頭,“不,是你給我的麵子。”
他作勢又要親過來,袁澄娘卻躲開,以手掩了唇笑,“不跟你話了,我要出去了,你別搗亂。”
蔣子沾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好,我不搗亂。”
袁澄娘又是睨他一眼,這才施施然地由著紫藤陪著下了馬車,朝許夫壤:“許夫人今兒也來寺裏打蘸?”
許夫人笑道:“我素來就信佛,每每逢著初一十五便要來,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到袁妹妹,到是讓我心中歡喜。”
袁澄娘到是一點兒都不歡喜,她於這位許夫人沒有半點好感,還不如那位秦夫人呢,想著這許夫人還敢在秦夫人麵前提議讓函玉與秦家的二公子結親,這事兒簡直讓袁澄娘真是記在心裏。她嘴角含笑,“姐姐到是誠心。”
許夫人指著前麵道:“這座寺都有幾百年了,妹妹來之前可是聽過這寺?”
袁澄娘不耐煩陪她話,隻這會兒她還得依著蔣子沾的計劃,皮笑肉不笑道:“沒有,夫君過來,我就來了,別的我還真沒想那麽多。”
許夫人一聽就來了精神,“那不如我陪著妹妹你走上一圈可好?”
袁澄娘心這是來了個熱心人?非得陪她走上一圈?她笑笑道:“那有勞姐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