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敲了敲房門,沒讓張良等候太久,出來開門之人,眉目舒朗頭戴墨色方巾身形極為高挑,在觸碰到張良的視線時,立馬見禮。


  “胡昭拜見房少府,在下仰慕少府大名已久。”


  胡昭神色歉意,但其中探究的意味,很耐人尋味。


  “良,不敢當。”


  在張良打量胡昭的同時,胡昭也在打量他,目前而言張良其人,胡昭尚且捉摸不透。


  司馬防不敢直言相問張良,是否清楚玉璽一事,那麽胡昭此時就更沒理由了。


  張良隨同胡昭進入屋內,在一方案桌前跪坐下來,片刻間司馬懿也走近屋內,胡昭格外熟撚吩咐司馬懿給張良倒茶。


  “少府此日來目的是為,他?”


  胡昭一直緊盯著張良,試圖從他臉上看出特別的異樣來。


  一手端過茶杯,緩緩抿了一口茶水,才開口道:“正是,為拜師,不過聽聞孔明似乎也很看重他?”


  張良本身喜行不容於色,而胡昭現在的心理狀況,一切都盡在掌握中。


  很懇切地點了點頭,“吾與之亦師亦友。”


  若不是清楚玉璽一事的嚴重性,胡昭並不想插手太多。


  張良並不嘲笑兩人之間輩分的問題,與之解惑者皆可為師。


  語氣到是堅定不移,“君子不奪人所好,但這次良寸步不讓。”


  胡昭不太清楚張良究竟掌握了多少消息,仿佛他們所有人的秘密在他眼中,形同無物。


  朝一旁等候的司馬懿擺了擺手,同時又遞了個眼色,“你先下去,我同房少府先聊一聊。”


  司馬懿應諾,離開時特意將房門關好,他對胡昭此次可是滿懷愧疚之情。


  司馬防與胡昭都不明說,那麽也隻有張良自己開門見山了,“有些事情孔明想幫忙,未必能護到他。”


  胡昭頓時感覺張良的話,有些意有所指,“房少府這是何意?”


  “既是亦師亦友,他可曾試探過孔明?”


  少府一職執掌宮中禦用之物,玉璽這種大事,明日上朝恐怕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司馬防想給他添麻煩,但這事呂布一路查下去,司馬家隻會百口莫辯。


  胡昭不讚同道:“少府便能護著他不成,我又如何知道少府自己,是否也是來進行試探呢?”


  胡昭就是想幫司馬懿,不論其到底有什麽目的。


  “良此刻就是在試探,玉璽流落於袁術之手,你們應該都清楚會有怎樣的麻煩,且少府執掌宮中禦用之物。”


  胡昭一時之間有些許的沉默,“……”


  張良今日就是有備而來,隻是他又在司馬懿身上打什麽鬼主意?


  屋內氣氛頓時有些過於尷尬,更不如說是沉悶,張良所掌握的消息過多,他們就會被牽著鼻子走。


  學識之事,於司馬懿而言小有所成,司馬家的處境已經刻不容緩,張良雖來曆不明,但深受天子敬重,把柄在手他們別無選擇。


  胡昭疑惑道:“少府既是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為何不直接秉公執法?”


  一切都有屬於自己的規律,這也是一開始張良不願入局原因之一,玉璽不被掉包出去,袁術就將是最大的變數。


  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複,“司馬懿才智過人,於良而言,此舉沒有絕對的過錯之說。”


  這回輪到胡昭再次不理解張良的用意,就好像之前司馬懿自己,曾執意將玉璽被送出去時,胡昭的滿臉的不認同一樣。


  “玉璽本為天子之物,怎能流落於他人之手,那還需要什麽禮法來約束!”


  蹲在門外的司馬懿,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被張良認可,司馬防是何用意自是不用多說,但司馬懿自己則是相信司奕的一些推斷,但張良處於敵對一方為何會認可,其中含義值得深究。


  張良將一些不可爭議的事實,和盤托出擺在胡昭眼前,“袁家子弟的野心隻在朝夕,玉璽不過魚餌,讓那條大魚更快走向亡命之路。”


  若是沒有玉璽為引子,袁術幾時稱帝都是未知,而拖延下來那些時間亦是猶如兩軍對敵的戰機,越拖損失越大。


  司馬防為了其漢室老臣那點利益,司奕為了把控好最後的大局。


  張良手握大局無論順推逆推局勢皆在那盤棋中,但胡昭不同,一來不關心天下大勢,二來沒有那麽多的消息讓他去推敲。


  張良一席話,卻令外麵偷聽的司馬懿極為不安,尤其司奕情緒格外激動,“我天,這個房少府難道手握劇本嗎?”


  ‘什麽是劇本?’


  相比較於司奕,不明所以的司馬懿就非常淡定。


  司奕向司馬懿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有一卷竹簡,能讓你清清楚楚知道過去未來,將會發生的所有事情。”


  司奕沒直言相告還有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這個手握劇本,是和他一樣手握史書有個大概方向,還是憑本事無論是細枝末節小事,依舊了然於胸,那才是真本事。


  司奕之前有多震撼,司馬懿現在就會有多震驚。


  胡昭臉色有些薄怒,“玉璽流落在外,還會是利於雙方美事不成!”


  利誘不行則威逼,玉璽之事張良一清二楚,“這,孔明兄要如此揣測,良也無能為力,畢竟真要徹查下來,司馬家可是滅九族的重罪。”


  他後麵的後盾是劉協,也是文武之首,哪怕張良孤身一人。


  見張良將事情挑明,胡昭當即冷汗就冒出來了,明明就什麽都知道,那他要在司馬懿身上,謀取什麽利益呢?


  “聽聞孔明兄書法過人,此來也想討教一番。”


  胡昭沉默不語,張良並未一直再揪著這件事情不放,他以為委婉點聰明人就會去腦補一下,沒想到這胡昭隻是來試探。


  張良主動將事情揭過,胡昭求之不得,然而其真正目的,就再次被掩蓋上一層白霧。


  胡昭避免自己也落人口舌,更是自謙道:“昭之書法,自認尚有很多不足之處,還需加以改進。”


  張良斟酌著在考慮比試書法一事,如今以至漢朝他再寫秦隸,恐怕實為不妥。


  “孔明過謙了!”


  胡昭的謹慎,他都看在眼中,張良從袖口內掏出好幾卷帛書,“良好藏品,聽聞孔明長於隸書,之前一直對秦漢兩隸有些研究,今日拜訪先生也是為討教學識而來。”


  在張良說完後,胡昭不明所以抬頭看了他一眼,雖說兩者都是私事,傳出去所帶來的影響完全不一樣,張良拿捏住他們的把柄,又是有備而來,他到要看看張良能拿出什麽好東西來。


  接過張良手中的帛書,雖有些許泛黃,其中隱約傳來的香氣,似乎之前曾精心打理過,防止蟲鼠啃咬及帛書潮濕。


  看起來還有些年頭的樣子,漢朝並沒有這種材質帛書,胡昭不由將視線再次移到張良身上,頗感意外。


  秦有焚書坑儒一事,許多儒家典籍幾近失傳,就像他手中孤本古籍便是秦隸所書,繼續翻看其餘帛書,胡昭不得不大膽假設下張良真實身份。


  家中收集這些東西,一般人家可沒有這種雅興,胡昭斂去眼底的疑惑,再對上張良的視線,臉上已經是另外一番神色。


  看似漫不經心吐出一句,“房少府,可會秦隸?”


  其一是要震住胡昭,至於其二則便是模糊住自己的身份問題。


  “略懂一二,良可否能收藏孔明一副字?”


  “這……”


  司馬懿從門外推門而入,這兩人一直拐彎抹角,他都快聽不下去了。


  “這有何難,先生以漢隸提字,少府用秦隸也寫一副字,三人中必有我師,兩位都可相互提點。”


  司馬懿呆在門外,他們兩人心中都有數,此番目的已經達成,愉悅道:“良覺得,此法甚好!”


  張良愛藏書,其餘一些罕見古玩他也都有收集,目的敲打胡昭和司馬家,其實隻是為了給自己讓胡昭提字而搞得掩護兩全其美。


  胡昭看了眼旁邊的司馬懿,他一向有自己主見,這次怎還會去幫著張良說話。


  司馬懿換來之前店小二,讓其準備好兩份筆墨。


  房內兩人還在進行書寫,司馬懿卻詢問起剛才司奕突如其來的要求。


  不免疑惑詢問起司奕來,‘之前是陶瓶,現在是房少府的字畫,你是有什麽發現嗎?隻是單憑字畫還能看出他真正身份不成。’


  “查不出來,但有個大致方向,做為弟子,我覺得你有權知道一些事情。”


  司馬懿瞅了眼門縫內,才說了說自己一些想法,‘大致方向?這麽厲害,雖說以字觀人,但也隻能看出其性格為人如何?不過相比較於身份的問題,我更想知道後麵天子朝臣問罪,他該如何幫忙!’


  司奕提起一個他們一直忽略的一個問題,“這才是更加奇怪的地方,他身份特殊,身後不見任何大勢力幫襯,明顯是依附於天子,現在卻幫你們打掩護,目的呢?他能得到什麽利益?”


  聽完司奕的話,司馬懿陷入了長久沉默中,曾以為他有司奕的幫助身份在暗,沒想到旁邊還有個更大的阻礙。


  屋中兩人交換了字畫,“房少府過於謙遜了些,若論隸書熟悉昭遠不及也。”


  正好胡昭在誇讚張良,趁著時機司馬懿也立刻向張良說明自己的意思,“沒想到少府如此厲害,懿可否也能向少府要一副字畫?”


  又來!這次張良可不認為司馬懿也同他一樣,隻是用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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