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也可稱得上是經驗豐富了
臣妾正是苦思而無良策,方才趁著那妖婦不在國都之時,鬥膽擅自離府,前來拜見母妃一麵,企盼母妃能夠為臣妾指一條明路,莫要讓那妖婦再繼續禍害殿下了。”
和妃心裏頭除卻憤怒之外,又登時增添了一層不屑。方才她的不屑之情,是建立在看到向氏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拚了命地想要隱瞞,卻距離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隔著十萬八千裏的蠢笨模樣的基礎之上。
而此時此刻對向氏的不屑一顧,那就完完全全是認定了此人能力太遜,跟她口中所描述的喬清瀾相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曬了。
就憑她這麽一團漿糊的榆木腦袋,竟然還成日裏做白日夢,妄想同喬清瀾一爭高低,乃至於妄想得到自家兒子唐悟瑾的真心,這個婦人委實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隻長了四兩肉,卻以為自己懷著千兩金。這樣的蠢人被喬清瀾壓製得抬不起頭來再正常不過了,要是連這樣的人也能夠和喬清瀾平起平坐,那才是真的老爺不長眼呢。
不過,話兩頭,這其中總歸還是有些好處可尋的,畢竟有這麽一個心比高,人比豬笨的婦人來充當自己試探喬清瀾的棋子,對於她秋婷來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佳人選。聽向氏話的語氣和行事的做派,那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她可以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樣的人是最容易被自己加以利用的,和妃對於如何利用這種人,也可稱得上是經驗豐富了。
也罷,就讓這個毒婦再逍遙自在洋洋得意一陣子,等到萬事都辨別出一個黑白分明來了之後,最重要的是當自己最終試探出喬清瀾的身份,可以最後確認她正是如假包換的秋夫人之女以後,那個時候再讓向氏知道,什麽叫做自己種下的苦果,活該自己嚐。
和妃心裏頭迅快地形成了一個相當之完整的計劃,麵上的容色也變得越發溫和起來,就連嘴角都微微勾勒出了一道淺淺的弧線。如若換做是熟知和妃性情的唐悟瑾,見到母妃流露出這樣一副神色來,一定能夠早早地判斷出來,眼前的母妃內心情緒究竟有多麽糟糕。
可是向氏並不是唐悟瑾,她對和妃的了解程度甚至於還遠遠及不上到目前為止也僅僅隻正經見過和妃兩麵的喬清瀾,於唐悟瑾眼中詭異無比的笑容,到了向氏的眼中,就真的隻剩下溫和了,尤其是當這種溫和的笑顏是衝向自己而綻放的時候,向氏立馬就認定了,母妃一定對自己開始刮目相看了,或許她老人家是真的覺得自己幫著勵王除掉了一個毒瘤罷?
不論最終結果如何,今的收獲也已經太大了,意料之外的大。
“依本宮來看,不如這樣。”
和妃一邊著,一邊從自己的袖口之內緩緩地取出了一隻湖藍色的瓶子,伸手平平地遞到了向氏麵前,道:
“等到喬氏回來之後,你就找一個機會,將這瓶中的東西倒入她的飯菜之中,設法讓她將此物吃下去,那我們就不必再費心費力地去尋找什麽過往的罪證了。”
“這……”
向氏極其詫異地看著和妃遞到自己眼前的瓶子,直至將其真真切切地接過來,捧到了自己的眼前,向氏也依舊不敢相信剛剛這片刻之間所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看到了什麽?她竟然看見,一直在這深宮之中本本分分地生活著的和妃娘娘,一直同自己強調這樣做那樣做未免有失公允的母妃大人,就這麽一派淡然從容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瓶子,緊接著直截簾地叫自己給喬清瀾下藥!
往喬清瀾的酒菜裏頭多添上一些特殊佐料,這樣的事情向氏相信自己做起來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她唯一倍感吃驚的,不過是這瓶藥居然會出自於和妃之手罷了。
“你不用這樣看著本宮,本宮並沒有那般狠辣心腸,是斷斷不會給喬氏下毒的。至於這瓶藥,那是本宮當年進宮之時就帶在身上,想著如若在這後宮之中遇到危及性命的事情,在生死攸關之際,別無他法之時,迫於無奈也得用些非常手段來自保罷了。這幾十年來,本宮在此處生活得很安穩,這瓶藥自然沒有絲毫用武之地,想不到數十年後,還是用上了。”
一聽這瓶藥不是毒藥,換句話來,就是這瓶藥沒有辦法直接奪走喬清瀾那個妖婦的性命,向氏心裏頭又是失望,又是輕鬆,就連她自己也不上來自己此時此刻如此矛盾的情緒到底是怎樣一般滋味。
不過,緊隨而至的便是無邊的好奇。既然這瓶藥不是毒藥,那又能是什麽?如果隻是類似於蒙汗藥一類的東西,向氏可不認為自己冒這個風險往她的飯菜裏頭加佐料能夠收到什麽奇效,頂多就是叫喬清瀾昏睡上一段時間罷了。以勵王對她的重視程度,隻怕他會一直陪在喬清瀾身邊的,縱使沒有,難不成自己還能在勵王府內,趁她沒醒的時候一刀結果了她?
向氏縱使心頭再恨,於這一點上也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什麽都不會相信自己真的能夠做得到,雖然她早就想這麽做了。
“你誤會了。”
和妃微微一笑,聲音之中充斥著一種不明白的特別意味:
“這雖然不是毒藥,但也不僅僅隻是蒙汗藥這麽簡單。這是另外一種藥,可以讓喬氏服下之後,醉生夢死,意亂……你可明白了?”
盡管最後的那兩個字眼,和妃在思索了許久之後,到底還是沒有出口來,但向氏畢竟不是沒有念過書,鬥大的字不識一個的愚昧之人,她完全能夠聽得出來那一個了一半還藏了一半兒的詞匯到底是什麽。
既然和妃已經描述得如此直白,如果向氏還能夠想不明白自己手中握著的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特殊藥物,那她也就真的趁早不要再妄想和喬清瀾明爭暗鬥,勾心鬥角了。
可是,向氏即便已經心知肚明,卻還是很難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和妃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她手中竟然會隨時隨地掌握著這種可以令人服下之後,就欲望陡增難以自控的藥物?即便先前和妃已經解釋過一遍,這瓶子藥是她為了自保,在進宮之前特意準備的,數十年來也一直都隨身攜帶在身邊,卻從來都不曾使用過,然而向氏對此卻頗為懷疑。
試想一下,哪一個饒正常思維會覺得,帶著這樣一種無法將人置於死地的藥,可以用來自保防身,況且,這種藥物若是給一名女子服下也就罷了,如若一個不慎,服下此藥的人偏偏是一名男子,即便是宮闈之中的那些宦官們,服下這種藥物,隻怕也會被激發出極為可怕的獸性吧?
到那時節,和妃這樣一個柔弱女子,麵對被藥物作用所控製擺布著的瘋狂男子,這樣的結果到底是自保,還是自尋死路,恐怕也是一件值得好好道道的事情了。
和妃會犯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低級錯誤,做出如此離奇而解釋不通的選擇來麽?答案自然應該是否定的。
不過,向氏畢竟還不算是一蠢到底,十頭牛拉不回正道上來的那種人。她的智商雖然在和妃眼中不值一提,也很難跟喬清瀾一較高下,但是對於什麽時候該什麽話,什麽時候不該問什麽問題,這等為人處世的基本常識,她畢竟還是明白的。
既然和妃已經主動給出了解釋,那麽現如今的自己需要她相助一臂之力,有些事情就絕對不可以太過較真兒,更加不應該燃起太過強烈的好奇心。對於當下的自己而言,隻要能夠對付得了喬清瀾,能夠將她一舉打落至萬劫不複的境地,那就是最好的方法,至於這個方法是誰出的主意,藥物又是誰提供的,和妃又到底為什麽會隨身攜帶這種藥物……
一切的一切通通都是細枝末節,多思無益。
“此藥有名,喚作‘魅思散’,雖然本宮不曾用過,但是其功效,早在數十年前本宮就已經牢記於心了。你記住,魅思散隻可以加入飯菜之中,不可加入酒水之內,因為魅思散配方特殊,隻要遇上酒,就會自動消散化解於無形,到時候即便是喬氏當真將杯中之物飲入肚中,也一樣不會有任何效用的。”
一般而言,這些想要擺弄算計他饒藥物,最佳的選擇都是混在酒水當中,然後再設法將其送入想要算計的那個饒口中,不論是毒藥,蒙汗藥還是其他各種各樣的特殊藥液和藥粉,絕大多數人都是這般做法的,這一點即令向氏不曾真正身處江湖之中,在市井之間生活過,她也同樣略有耳聞。
想不到這瓶被喚作“魅思散”的藥物居然如此特別,其他藥物都能夠做的事情,它卻偏偏做不到。實話,向氏方才將其拿在手中,輕輕搖晃過兩下,她已經明白,這個瓶子裏的東西是藥水而不是藥粉了。想要將液體混入飯菜之中,難度必然要比混入酒水當中大上許多,向氏想了一圈兒,大約隻能將其倒入湯水之中,才不容易引起喬清瀾的疑心。
隻是,用膳期間,飯菜是必須入口之物,湯水卻不見得。萬一喬清瀾隻愛陪著勵王飲酒作樂,羹湯卻連碰也不碰,到那個時候又該如何?難不成自己就要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眼睜睜地看著下人把加了藥水的羹湯拿去倒掉,白白浪費了這一次的大好良機麽?
“這就要你自己去思索對策了。本宮已經幫了你這許多,總不成還要本宮親手幫你給喬氏下藥吧?”
和妃這句話的時候,神色看起來就有些微微地不滿和不悅了。雖然她的聲音依然是輕輕柔柔的,除去略略添加了一絲極淡的冷意之外,跟方才幾乎沒有任何兩樣,但是向氏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就是陡然之間顫了一顫,好似身周所感受到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一大截似的,讓她忍不住地戰栗起來。
她立時就意識到了,自己方才問的問題的確已經有些越過了雷池,顯得很有幾分得寸進尺,貪得無厭,對和妃的要求太多,也太高了。人家得一點兒也不錯,她已經幫自己出了主意,還給了自己這樣一瓶外頭想買估計都很難買到的藥,確實已經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在如何扳倒喬清瀾這件事情上,和妃貢獻的力量少也有三分之二了。
雖然這瓶藥具體用了之後到底為了什麽,和妃並沒有直接點明,但是向氏稍稍一想就已經明白了,和妃這是要自己先給喬清瀾下藥,等到喬清瀾體內的藥物發作,讓她變得情難自已,做出什麽不堪入目的醜事來之後,在借此機會給她定下一個不守婦道不思檢點的罪名,什麽都要讓喬清瀾栽一個大跟頭,縱然不死,也得讓她脫層皮。
實話,這個主意確實是挺毒的,似乎也一樣地很不符合和妃素日裏給大家夥兒留下來的既定印象。不過對於執行這樣一個行動方案,向氏心裏頭絕對隻有開心,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過意不去。
對於喬清瀾,她早就已經恨之入骨,同時又害怕恐懼得到了骨子裏了,對於她而言,隻要能夠把喬清瀾從當下這等如日中的位置上拉下來,即便是要做比如今這個方法更加無恥惡毒百千萬倍的事情,向氏也可以毫不猶豫而為之。
所以,向氏十分利索地把這瓶藥收入自己的囊中,隨即對著和妃福身一禮,言道:
“母妃請見諒,是臣妾方才失言了。母妃對勵王殿下的一番舐犢之情,臣妾感同身受,感恩不盡,也請母妃放心,臣妾一定會想盡辦法,讓這瓶魅思散發揮它應有的作用,到時候定然能夠叫喬清瀾那個蕩婦,付出她應有的代價,得到她應有的下場。”
“好。你能這樣時時處處為瑾兒和勵王府著想,本宮亦是欣慰,你果然盡到了你應盡的本分。”
和妃揚唇一笑,眉梢眼底滿滿地都是冰冷如霜雪般的徹骨寒意:
“那本宮就在這和煦宮內靜候佳音了,什麽時候有了結果,你再來同本宮詳述經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