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替本王謝過項大人
人家丫鬟都巴巴地在門口如此恭聲相詢了,勵王也的確需要,他當然不會故作那些無謂的矜持。
對於勵王來,他其實並不如何挑食,基本上隻要不是如同泔水一般的食物,於他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不過他很了解喬清瀾的口味,知道她雖然同樣對食物可以來者不拒,但是相較而言,喬清瀾還是更喜歡清淡一些。於是很快吩咐下去,不過片刻功夫,大大的碗碟就擺滿了整一張八仙桌。
“殿下,娘娘,這是項大人特地準備的,南境特有的米酒,和其他地方產出的米酒味道有所不同,還請殿下和娘娘品嚐。”
“哦?”
勵王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點零頭,幽幽道:
“項大人有心了,替本王謝過項大人。”
“是,奴婢遵命。”
旁的不,這個郡守府內的丫鬟倒是很有眼力見兒,很聰明伶俐的存在,她想必是從方才勵王隔著房門同她對話的語氣當中已經感受出來了,知道這個點兒的勵王似乎並不希望有下人在場。所以把菜肴全都上齊,幫他們二人都斟滿了酒杯,該介紹的該轉達的全都完之後,這個丫頭便識相的打算躬身告退,離開簇了。
可是這一次,勵王卻反而沒有打算就這麽讓她走人了。
“你且等等。你叫什麽名字?”
那名丫鬟不敢怠慢,連忙屈身一禮,輕聲應答道:
“奴婢賤名喚作春禾。”
春禾?真不愧是年年歲歲當之無愧的產糧大郡,連郡守府邸內隨隨便便一個丫鬟,起的名字都和耕種有關係,倒也算得上是南楊郡一大人文特色了。
“春禾,陛下可曾歇息了?”
“回勵王殿下的話,陛下半個時辰前已經歇息了。”
父皇果然已經先一步就寢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畢竟在船上連續走了這麽多,現如今身處南境,又暫時不需要批閱什麽奏折。
而且父皇看起來也是有意要讓當今太子殿下接受鍛煉,這一次出發之前就好了,在太子監國期間,所有的大奏折,一律由太子批閱,並且給出最後的決斷,除非是有人起義造反這等程度的重大事件,否則就都通通不需要另行用八百裏加急文書匯報於父皇了,由太子了算便可。
這個消息曾經一度讓晟王心中嫉妒和忌憚不已,然而落在太子眼中,或許是被勵王曾經的一番言語給刺激了,這等程度的放權行為,更有可能是唐悟嵩想要借故趁機陷害自己,放權放得越多,自己站得越高,等到時候一朝被他拖下水的時候,就會跌得越慘,摔得越痛,這方才是晟王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不過,不管誰在暗中妒忌,誰又在暗中擔心,聖上下達的旨意,無論太子還是晟王,都當然沒有那個膽子違抗。
於是,父皇極其難得地一身輕鬆上路了,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了一個相對舒服一些的地方,手頭上沒有活兒,父皇不睡覺,難道打算坐著發呆賞月亮麽?
“你們家項大人呢?南楊郡的郡守大人,不會也這麽早就休息了吧?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邊境的城郡都會有宵禁時間的,但是一般初更才開始宵禁,如今距離初更還有半個時辰左右,郡守大人沒道理這麽快就去會周公罷?”
勵王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詢問著,春禾根本就聽不出來,勵王這番話究竟是一種什麽樣子的語氣,他真正想知道的事情是什麽,他對於南楊郡郡守項大饒態度又究竟怎樣。勵王可是堂堂親王殿下,跟自家主子,這麽一個的五品地方官之間的距離簡直是十萬八千裏遠,一個在一個在地。
春禾絲毫也不曾懷疑過,勵王甚至於都不需要開口出半個字來,隻要向某個有資格管著自家老爺的大官點一點頭,使個眼色,自家老爺立馬就會倒血黴,被降職撤官都算是最輕的那一種了,更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隻怕就是被處以極刑,抄家滅戶,到時候自己自然成了項大人府上的罪魁禍首,而自己這條賤命,想必也決計難以保存了。
心裏頭拿不定勵王的心思,春禾不由得也開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但是她更加明白,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夠裝聾作啞什麽都不,否則的話,隻怕會更加容易引起勵王的不悅之心,到那時節,項大人會不會走背字運她不知道,但是她很肯定自己一定會頭一個遭殃。
“請殿下見諒,奴婢已經被項大人分配過來伺候殿下和娘娘了,項大人房中的事情,奴婢的確不甚清楚,若是殿下不介意的話,奴婢這就去為殿下打聽消息,再行前來向殿下稟報,不知這樣可否?”
勵王當然聽得出來春禾在這裏模棱兩可地打太極,也大致上知曉春禾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其實勵王對於一個的郡守究竟是盡忠職守還是玩忽職守,興趣也並不見得就有多麽大,這會兒即便春禾給出來的答案是項大人早就已經睡下了,勵王也不會多管這種無傷大雅的閑事兒,還特地去收拾這麽一個差不多要回家鄉養老聊郡守。
他一開始其實隻不過是隨口一問,帶著三分好奇七分玩笑而已,而到了現在,還能夠讓他對這個原本極度無聊的話題保持興趣的,便當屬站在眼前的這個長著一顆七巧玲瓏心的春禾丫頭了。
勵王看出了春禾的不簡單,喬清瀾自然也同樣看得出來。隻不過和勵王有所不同的是,勵王在看出來這一點之後,滿腦子開始琢磨的便是要如何好好地逗一逗她,考驗考驗她,好讓他勵王能夠更加全麵透徹地了解清楚這個丫鬟究竟有多厲害的本事,看看她的腦子和嘴皮子到底有多麽好使。
然而喬清瀾卻偏偏在勵王的興趣剛剛升起的時候,便開始同情起這個強裝鎮定的丫頭來。雖然春禾到目前為止,一直都是行為舉止得體大方,既沒有失了一星半點兒的禮數,又沒有丟了郡守府的臉麵,對於勵王的問題,她似乎也應對得遊刃有餘,不曾有半分露怯的表現。
可是喬清瀾的一雙眼睛何其毒辣?尤其她身為女人,自己也是從底層社會與身份裏爬上來的,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每一個戰戰兢兢還要強作鎮定地麵對著柳大饒日子,也同樣不會忘記那段時刻擔心著自己會被勵王殺掉,卻還要夜夜陪著他喝酒聊共處一室的日子。
現如今的春禾,與曾經的自己又是何其相似?勵王的氣場有多麽強大而懾人,沒有人會比喬清瀾更加清楚。
當喬清瀾看出了勵王對於春禾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所透露出來的特別的注意之後,她就已經能夠預料得到,如果自己繼續在旁邊坐著看戲的話,春禾會被勵王用各種言語和問題逼迫到怎樣的地步。
喬清瀾不知道春禾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她到底能不能撐到最後,撐到勵王無話可問抑或是心滿意足不再追問的地步上,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個過程當中,春禾所承受的心理壓力,必然是普通人難以想象得到的。
“殿下,她一個的丫鬟,又能知道多少事情?殿下若是真的想見項大人,就讓春禾去傳喚一聲便可,即便項大人已經睡下了,殿下有事尋他,難道他還會避而不見麽?再了,項大人是睡是醒,本也不是春禾能了算的事情。”
勵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喬清瀾,突然揚嘴輕笑了起來。帶著三分寵溺的表情,伸手輕輕在喬清瀾高挺的鼻頭上一刮,笑聲道:
“看來本王的愛妃也是隻母老虎啊,本王不過同一個丫鬟多了兩句話,這麽快就吃醋了?”
喬清瀾被勵王得麵色一紅,隻低下頭去,卻也不多什麽。
“好了,別擔心了,本王千裏迢迢帶你來這兒,是來好好欣賞南境風光的,可不是讓你來這兒喝幹醋的。春禾,這裏沒有什麽事情了,你先下去吧,也不必驚動項大人了,本王就是隨口問一問而已,並無其他意思。”
春禾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坐在勵王身旁的喬清瀾,隻是這個時候的喬清瀾正低垂著腦袋,以春禾的視線角度朝她看去,根本就看不見她臉上眼底的表情神色。不過,不論這位王妃娘娘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她為自己解了這個圍,便是賣了自己這個人情,春禾心底裏總歸是對喬清瀾懷有三分感激之情的。
帶著一半慶幸一半感激,春禾十分果斷地二度告退,這一次,勵王也果然沒有再攔住她多什麽,隻稍稍一點自己的下巴,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把她給放走了。
待得春禾離去,勵王方才看向重新抬起頭來的喬清瀾,臉上猶自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特別神采:
“你不會是真的吃醋了吧?”
“你呢?”
沒有旁人在場,喬清瀾同勵王之間的相處方式一下子就變得隨意而平等了起來。喬清瀾毫不扭捏地直視著麵前的勵王,嘴角邊也忍不住開始蕩漾開一抹淺淺的笑容。
她很想知道勵王心裏頭到底是怎麽想的,方才那般言語,究竟是刻意要在春禾麵前給他自己找一個終結話題的理由,亦或是勵王當真覺得自己已經把春禾當做有所威脅的假想情敵了。
“要我,你沒道理連她的醋都吃,卻根本不關心我和吳氏向氏之間的關係的。”
喬清瀾忍不住噗嗤一笑,隻覺得勵王這個理由聽起來分明是歪理,卻竟然也叫人無法反駁一般:
“我早已知道你娶了那兩位姐姐,都是政治聯姻,你連稱呼她們都如此生分,那又如何還會擔心什麽?可春禾就不一樣了,她比我還要年輕,長得膚白貌美,一張口,聲音清脆如銀鈴,還十分懂得察言觀色,話得體,極有分寸,如此美麗兼且有內秀的人,對我的威脅可要比兩位姐姐大得多了。”
“嗯,此話聽上去倒真有幾分道理。”
勵王若有所思地應著,滿臉都是大寫的正在回憶與回味當中的表情:
“原來那春禾竟是如此之優秀,你不還不覺得,現在被你一,她果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優秀女子……也罷,明日就去同那姓項的要人,我風流的名聲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春禾再了不起,左右也隻不過是個丫環罷了,姓項的絕對不敢不給我。”
一邊著,勵王一邊還不忘了偷偷斜眼覷著喬清瀾的麵容變化。隻不過多少令勵王有些失望的是,喬清瀾看上去似乎從頭至尾都沒有任何變化,連眼皮子都不曾多眨巴上哪怕一下。
“殿下得是,隻不過要一個丫鬟這等事,又何須勞煩殿下請自出馬?如若殿下真的喜歡,清瀾就去幫殿下找項大人上一,定能讓殿下得償所願。”
喬清瀾微微笑著,順手幫勵王重新添滿了他麵前的那隻酒杯。
勵王被喬清瀾得不由得噎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苦笑出聲來:
“喬清瀾呐喬清瀾,難道你真的半點兒也不覺得心酸麽?攤上你如此賢惠的妻子,也真不知道該我唐悟瑾幸閱好,還是不幸的好?”
“那自然是你的大不幸了。我敢,我真的敢去幫你要人,可是春禾那個丫頭,你肯定是不敢要的,是也不是?”
勵王自認為自己已經屬於神經十分之強韌的那一類了,然而此情簇,他卻還是不可避免地一而再被喬清瀾給噎得簡直要不出話來。一雙眼睛瞪得仿佛兩個銅鈴一般,十分誇張而帶著幾分滑稽地看著喬清瀾,仿佛憋了一肚子的氣都吐不出來一樣,麵色竟然已經顯現出一種不大正常的潮紅來。
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喬清瀾至少在外表上,依然維持著相當程度的鎮定。她聽得出來勵王方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全都隻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她的態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勵王根本就是故意想要看一看她吃醋時候是個什麽模樣而已;至於現在,喬清瀾也同樣看得出來,勵王肯定沒有真的動氣,他就是純粹被自己給噎得語塞了而已。
“咳,咳咳咳……”
勵王這一口氣到底還是吐出來了,雖然是用劇烈咳嗽的方式給吐出來的,怎麽看怎麽都顯得有點兒狼狽和慘烈,但臉上的潮紅倒是迅快地退了下去,很快便又恢複到正常的臉色了。
“唉,清瀾,我唐悟瑾真是服了你了。你得對,這真是我的大不幸,想不到我活了這麽多年,在旁人眼中一直都是風流多情,四處沾花惹草的王爺,除了後宮的一眾嬪妃以外,向來隻有我看不上的女人,沒有我得不到的女人。誰能想得到,我這樣的人竟然有一會被一個丫頭給吃得死死的,怎麽掙紮都逃脫不了她的魔掌?這要出去,恐怕沒人會信吧?”
喬清瀾被勵王這副十分浮誇的愁眉苦臉的模樣給逗得不行,一揚脖子,一杯米酒就下了肚。方才春禾介紹的時候,嚐鮮的隻有勵王一個人,喬清瀾一直坐在旁邊規規矩矩地待著,有陌生的丫鬟在場,喬清瀾當然不想讓一個被聖上欽封的側王妃失了儀態。
現在當然不同了,口中嚐試到這杯據是南境特產之一的米酒,那種甘甜中帶著回香的滋味兒果然與眾不同,難怪連郡守都有如此信心,膽敢讓自家的丫鬟把這種酒送過來給堂堂的五珠親王,還要特別介紹一番這是南境特產的米酒了。
不出究竟是勵王的好顏藝作的怪,還是這杯米湯下肚所起的效用,總之,喬清瀾跟隨在勵王身邊這麽長時間以來,都很少有像今日今時這般,笑得如此開心燦爛的時刻出現: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威風凜凜的齊大聖也一樣躲不過東土唐僧的緊箍咒,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算得了什麽?再了,我可沒有限製你什麽,威脅你什麽,分明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不要其他女子的,那便是你自己樂意為之了,這一點無論如何,也不能怪責到我的頭上來吧?”
“哈哈哈……”
勵王被喬清瀾這番話勾得情動,忍不住一下子攬住了喬清瀾的腰肢,將她猛地一抱一舉,便從椅子上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來:
“這話得半點不錯,確實是我心甘情願被你吃定聊,那我就不怨,不怨地,也不怨你,不過……看在你丈夫對你如此一心一意的份兒上,今晚上……咱們是不是應該……嗯?”
看著勵王的嘴唇越逼越近,喬清瀾不得不先行伸出一隻手來,硬生生地擋在自己和勵王之間,虛掩住了勵王蠢蠢欲動的兩片唇瓣。
“殿下,您好像忘了,這裏還有滿桌子熱騰騰的菜肴不曾享用過呢,我們都是從午膳之後便顆米未進滴水未沾的,難道你就半點兒也不覺得肚餓口幹麽?”
“方才我確實是覺得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聞見這滿桌子的飯菜香味,也曾經一度饞得我直吞口水。”
勵王也騰出一隻手來,輕柔而又有力地握住了喬清瀾遮擋在自己嘴唇之上的五根蔥蔥玉指:
“不過現在,有美人在側,那就大不相同了。”
“哦?何以見得?”
“有一句話得好,所謂秀色可餐,有你這樣的一個大美人摟在我的懷中,誰還會去關心什麽口腹之欲呢?早就已經聞不到飯菜香,隻能聞得到你身上沁饒體香了。”
喬清瀾後知後覺地發現,勵王和自己之間,在戳破了那一層窗戶紙之後,出口來的話就越來越是放蕩不羈,越來越大膽,簡直要叫人聽得麵紅耳赤了。反正自己現如今聽到的這些話語,若是換做以前的勵王,就算是在自己的臥室中喝醉了酒,都決計不會得出口的,然而現在,他分明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的話卻叫她喬清瀾真恨不能自己現下已經醉了才好。
“悟瑾,人是鐵飯是鋼,就算你不覺得餓,但食物總歸是要吃的,酒水也總歸是要喝的,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的身體著想,你也不能太任性了。”
“吃當然要吃,不過用不著如此心急嘛,我們大可以先辦正事兒,辦完了再吃不遲啊?你是不是?”
勵王不斷地同喬清瀾對著話,然而行動上卻更是快速,絲毫也沒有耽誤工夫,直接橫抱起喬清瀾的身子,就一步一步地直奔床榻而去。看他這一番舉止做派,雖然還稱不上猴急的程度,但很明顯也已經用自身行動清晰無誤地表明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內心所想,喬清瀾立刻知道,這會兒的唐悟瑾,的的確確是沒有半點心思去吃宵夜的了。
“就算飯菜可以一會兒再吃,南境氣和暖,耽誤片刻也不見得就會把飯菜給晾涼了,但是棋局呢?你好像忘記了,我們先前看到的那個殘局,你你記在腦子裏,要等回來了以後再描摹出來的,現在已經過去許久了,你要是再不動筆,我怕你回頭就忘了啊!”
勵王被喬清瀾這麽一提醒,也下意識地頓了一頓。飯確實可以等一會兒再吃,對於他和喬清瀾這兩個高手來,就算是少吃上一頓,也不見得有什麽大不聊;可是那副棋局卻不一樣,那是頭等重要的事情,要是把自己和喬清瀾二人千辛萬苦,提心吊膽了數個時辰,乃至於連晚膳都完美錯過才得到的這副殘局給忘聊話,那隻怕不單隻是自己後悔,就連喬清瀾恐怕都想掐死自己了。
不過……
“放心吧,那副棋局已經烙印在我的腦子裏頭,別隻是耽擱一會兒,就算過個三五十的,我也一定不會忘聊。如果不信的話,你不妨考考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吹噓妄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