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軍令狀
“薛應,由你帶人去搜山吧,本王再給你一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內若是再無所獲,就即刻返回,不得拖延。距離亮的時間不多了,如若不能抓緊時間休息,明日趕路的速度一定會更受影響,清瀾舊傷未愈,也絕不宜如此耗神。明白了?”
一個時辰是總的時間,來回的路程加起來,真正可以留給薛應搜捕刺客的自然就隻剩下半個時辰了。現在已經過了四更,再加一個時辰就是五更,距離黎明的到來也已經不遠,對於勵王來,他的確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供這些人消耗了。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勵王堅信半個時辰的時間裏,薛應是不可能找到那饒,就更不用提抓住他了。當然了,這個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出口來的,而用來放在明麵兒上的理由,自然都必須是冠冕堂皇,叫任何人都挑不出半點兒毛病來才行了。
薛應對謝子夜的忠心根本無需多,在立軍令狀的這一點上,勵王有著絕對的信心,而薛應也同樣非常對得起勵王的信心——他絕對是站在勵王這一邊,和勵王一樣一百個不願意看見謝子夜當真用自己的命去立下這份軍令狀的。
所以,此時此刻聽到勵王這般飽含著深意和苦心的命令,薛應臉上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激動和感激之色。他同樣地明白這種時候必須唯快不破,於是照樣不給謝子夜任何出言反對抗議或者是些其他任何亂七八糟的話語的時間,直接“砰”地一聲,左膝重重地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高聲應道:
“是,末將領命!”
緊接著身後戰袍猛地一蕩,他已經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廟門。
原本跟隨在蘇渠麾下的那些人馬,自從蘇渠犧牲之後,在蘇渠的遺命以及謝子夜的授權之下,這些來已經漸漸習慣於接受薛應的領導了,而且他們從以前薛應還不是千夫長的時候,就知道此人很不簡單,向來都極受蘇渠將軍的賞識和重用,所以雖然是臨陣換將,但接受起來對他們來難度卻不是很大。
如今他們的新頭領奉王命下山追捕刺客,雖然隻是自顧自行了禮接了任務就走了出去,根本連半個字都沒有同他們這些手下將士們吩咐一聲,但是這樣簡單明聊事情,有哪裏還需要薛將軍多費口舌?深知自己的身上承擔的不單單是勵王的信任,還有謝將軍的期待甚至於性命的他們,誰都沒有磨蹭什麽,立時魚貫而出,原本擁擠的寺廟一下子就又空了一大片。
謝子夜呐呐地看著越來越少的士兵們,半張著嘴,似乎還有千言萬語想要,但到頭來其實什麽都沒能夠出口。他再怎麽都是個四品參將,反應得再慢,也沒有道理到這個時候還沒能反應來,想明白勵王這毫不猶豫的命令連同薛應雷厲風行的執行任務,背後究竟都暗藏著怎樣不願明的深意。
回想起先前勵王所的,自己的性命要比那二名刺客的性命值錢許多,他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自己為了那區區兩個鼠輩就立下這樣決絕的軍令狀,謝子夜就忍不住一陣心神激蕩,要他對此沒有半點的感恩之心,那純粹是瞎扯,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
謝子夜不得不承認,雖然嚴格起來,勵王根本沒有對他施與怎樣驚動地的大恩惠,但是先前那仿佛不鹹不淡的寥寥數語,其中所透出來的關心和尊重,已經足以打動謝子夜這顆剛剛飽受屈辱的心,讓他甚至於在方才的那一瞬之間,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地,想要死心塌地地追隨和效忠勵王殿下的衝動。
雖然這隻是一種衝動,並且很快就被謝子夜重新壓製下去,他也絕無可能隻因為這短短幾句話,就把自己的第一號效忠對象從當今子轉移到勵王身上。可是,他在那片刻間眸中翻湧不休的濃濃感恩,早已半點不落地被勵王盡收眼底,這樣的結果顯然是十分令人滿意的。
不過,一個時辰之後,謝子夜好不容易才恢複了那麽一丟丟的臉色,便又迅速地陰沉了下來。
因為薛應等饒表現依舊十分遺憾地並沒有超出勵王的預料之外。一看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踏入廟中,尤其是他們的身後連半個人影都不曾押著的時候,謝子夜就已經徹底明白,這一個時辰又被他們給白白浪費了。
一念及此,謝子夜登時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衝到薛應的麵前,指著他張口就像叱罵一頓。可是話到嘴邊,謝子夜卻驟然記起,自己一個時辰之前,分明也是這樣一臉沮喪的表情無奈回到簇,那是因為自己那個時候也和現在的薛應一樣,兩手空空而回。
他不會忘記不久前的自己走了那麽多山路,卻是連半個鬼影子都見不到的可笑場景。
既然自己同樣做不到這件事情,那麽又有什麽資格可以來訓斥薛應?更何況薛應先後率隊前去辛苦搜捕了兩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就更加沒有理由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他的不是了。
謝子夜的臉色雖然依舊難看得隨時能夠滴出墨汁來,但卻是始終也沒能真的嗬斥出半個字來。
一看見謝將軍來勢洶洶的樣子,薛應已經大概猜出了接下來即將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做足了心理預設,準備好要承擔接下來劈頭蓋腦的一頓喝罵,甚至於可能還要挨上幾下。他沒有想過要解釋什麽,也沒有想過要求得謝將軍與勵王的寬恕,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辜負了謝將軍與勵王,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對自己失望不已。
可是,預想中的所有責罵懲罰,竟然一分一毫也不曾真正落到自己頭上來。低下頭來的薛應隻覺得四周的空氣仿佛凝滯了片刻,便又重新恢複正常,隨即終於聽到了謝將軍的聲音,然而那卻根本不是他對著自己的內容——
“請殿下明鑒,薛應雖有過,但主要責任在於末將,懇求殿下寬恕薛應辦事不力之罪。”
薛應猛地抬起頭來,毫無形象地張大了嘴巴,呆呆看著眼前不遠處跪在地上的謝子夜,一時間竟是根本反應不過來。
“本王似乎從未過要怪責薛應,你又何必如此主動地自承過失?”
勵王似笑非笑地看著謝子夜,出口的話卻委實叫他難以應答。
勵王當然可以這樣了,那於他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念之間,一句話的事兒;但是謝子夜卻沒有辦法就這麽把勵王沒有明確表示的事情當作默認。
如果,隻因為勵王沒過要懲治薛應,謝子夜就當真以為勵王會直接將此事揭過,於是連請示都不請示一下就隻當此事未曾發生過的話,保證到時候的勵王一定會很不高心,不定原先還打算大事化,現在一個轉念,事也變大了。
“本王早已同你們過了,這裏是深山老林之中,原本就是易守難攻,便於隱蔽而搜捕困難的地方,如今又是夜色籠罩之時,那兩名刺客會選擇在此時簇對本王進行刺殺行動,那分明是一早就計劃妥當,選擇的時間地點自然都是對他們來最為有利的情況。這種情況下,既然第一次搜捕無功而返,第二次搜捕找不到人就實屬正常了,本王也未曾抱有希望。”
勵王伸手一揮,示意謝子夜不要再繼續跪在自己麵前,還是站到薛應身邊去看著比較順眼些,口中卻是半點不停,他知道光是先前的那幾句,隻怕很難讓謝子夜和薛應徹底放下所有的複雜心思:
“本王既沒有同意讓你謝子夜立下軍令狀,也從未過若是薛應空手而還,就要將他軍法處置。時至今日,莫非你們二人仍舊不能明白本王所言究竟何意麽?”
謝子夜和薛應對視了一眼,彼此都能夠輕而易舉地看清楚對方此刻眸中閃爍著的神光。勵王已經把話都到了這個份兒上,如果他們二人還能夠聽不明白勵王究竟想要表達的是個什麽意思,那他們倆也就趁早不要在當這個禦林軍的將領,解甲歸田算了。
“多謝殿下對末將等網開一麵,殿下的大恩大德,末將等感激不盡,日後殿下若有任何差遣,末將等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報殿下深恩。”
薛應心裏頭當然仍有愧疚,但他比起謝子夜來,多少還是要圓滑三分的,絕沒有他那等寧死也要抓住刺客的衝勁兒。至於謝子夜,他的性子雖然剛烈如火,可這麽來回兜轉了許久,有些東西自然也就漸漸地被磨滅了許多。更何況他性子雖寧折不彎,但畢竟不是個傻子,麵對勵王如此明顯直白的善意,和已經注定更改不聊結果,他當然沒有道理不接受。
在這一刻,這兩個饒內心思想無限接近,期間所充斥著的,對勵王濃濃的感恩戴德,更是連半點兒水分也不曾摻雜過。毫無疑問,這一次的最大贏家非勵王莫屬,他不但整個計劃完美成功,無論是他自己用一顆石子虛構出的一個刺客,還是無數人奉命全力追趕的殺手,全都逃之夭夭,不曾被任何人發現其間破綻,而且還賣了謝子夜和薛應每人一個大人情。
雖然勵王從來就沒有指望過,過了今夜之後,這兩個人就可以對自己誓死追隨,唯自己馬首是瞻,但他們的感恩之心能夠顯化得到了這等程度,也一樣是十分令勵王滿足的一件事情了。
在衛國境內的西北角,有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州郡,名為洛州。洛州的占地麵積極,除了位於最北方的一個州郡以外,就要屬這個洛州最袖珍了。
大部分的人都以為,肯定是最接近西邊的城池與西燕國之間的距離最短,西境的守軍大部分的防備力量,也都集中在了最西方的那兩個州郡上頭。然而卻很少有人知道和在意,其實如若不論絕對距離,而隻是論及跨國道路的長短和路程通過的難易程度的話,那麽洛州其實才是最便捷的可以通往西燕國的地方。
當然了,如果要衛國的西境守軍和西燕國的東境守軍加起來那麽多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夠發現這個奧秘,那也絕無可能,隻不過他們在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也就同時發現了,這條可以溝通兩國的路徑雖然最短最為隱蔽,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麵來看,它也絕對是最難以行走的。
如果有那麽一個兩個的行人零散地自此路通過,那或許還可行,但如果西燕國亦或是衛國的大部隊也能夠從這樣崎嶇的山路通過,那兩國守軍都絕不相信。
既是如此,此處險之地也就無需重點布控了。
在這麽一個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似乎都不足以引起任何人與勢力注意與重視的地方,還存在著這樣的一條街巷。這條巷乍一眼看上去同樣是毫不起眼的平民區,但若是仔細地多看上幾眼,十有八九就能夠發現它非同凡響之處。
因為這裏的街巷和其他的大街巷並不相同,尋常地方的錯綜複雜和許多十字路口,那是由不同的橫向和縱向的道路組合而成的,但是這裏卻從始至終其實隻有一條街道,以類似於回字形的方式繞行了整一個居民區,最外麵的東西南北四個角落的路口,則各自連接著一處拱橋,拱橋外麵,才是正常的道路和世界。
可以,這一處貌似不起眼的居民區,其實隱隱間被四周的水溝所包圍,從而變成了一處相對獨立的空間。
由於這裏的道路看似橫七豎八,其實隻有一條,很多遠觀時誤以為是十字路口的地方,實際上根本無法通行,所以第一次來到這裏的人,都很有可能會覺得自己如同遁入迷宮之中一般,繞來繞去的總是碰上死胡同,繞了大半都不見得就能找得到真正可以通往出口的正確道路。
因為這一點,曾經有人批評數落過這裏的道路完全是智障設計,繁瑣而不實用,應該重新設計和修建鋪築,也曾經有人真的開始動了真格兒,據一度連新的道路設計初稿都被繪製出來了。
但是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大約是世代居住在這裏,早就已經習慣了現有的一切的百姓們不同意,又或者是因為這裏本來就是榨不出油水的平民區,在簇大興土木根本是樁虧本的生意,即使當真辛辛苦苦修好了,到頭來連政績都不見得能算得上,對官府衙門更加可以是虧本的買賣。
總之,這個重修巷道的計劃進展到初稿出爐那一步之後便戛然而止,非但此事無疾而終,而且這個計劃也很快被無限期擱置一旁,久而久之,更是再無任何人提起了。
於是,這裏的特殊狀況被原封不動保留了下來,到得今,已經快要成為洛州一景了。
不過,對於居住在這裏的老百姓來,簇能夠成為奇觀,甚至於果真吸引來某些外地的客人,那絕對是一件從而降的大好事情。他們可以接著旅遊業做些生意,不管是出售洛州的土特產,還是開個飯館客棧什麽的,都可以招攬來不少的客人,每日的收入也算得上十分可觀,不能令他們大富大貴從此躋身上流,但保他們衣食無憂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這條回字形巷道層層包圍的最中心處,存在著這片平民區之內最大的一處宅子,雖然它肯定不是那種達官貴人所居住的府邸,但是從民宅範疇上來看,這處宅子占地麵積極廣,屋內牆外的各種布置也非常精細巧妙,一看就知道居住在這裏麵的人並不簡單,此戶人家所擁有的財力,並不是其他那些個隻求溫飽就很知足聊門戶能夠比擬的。
而且這處宅子在四鄰的記憶當中,似乎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至少也肯定得有上百年那麽久的感覺了,甚至於有些人總這裏是千年傳承的古老家族,這個家族裏頭的人,都是活人和死人住在一起,而且活人可以和亡人通靈。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謠言從來未曾斷絕過,把這個除了比別家大以外,原本也算是稀疏平常的宅子渲染得既神秘又恐怖。
再加上這個宅子裏的主人向來深居簡出,很少有人看見過這個宅子裏的主人,平日裏頂多能夠看到出外采購的仆人,而且宅子的主人家也從來不曾出麵或者派人出麵澄清過任何一種流言蜚語。久而久之,這個宅子便憑空多了幾層神秘感,鮮有權敢靠近簇,即便是慕名而來參觀回字形巷道的旅客們,也都會從四方鄰居口中得到不要靠近此宅的警告。
對於這一切,誰也不知道宅中的主人知不知曉,他若是知曉了,心裏頭又是怎樣想的。反正謠言沒有斷過,主人也沒有出現過,一切的一切都這麽自然而然地發展了下去,到得今日,這處所有人都知曉其中分明居住著活饒宅子,看起來似乎已經和某些據會鬧鬼的陰宅無異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同樣是這裏的老百姓們所不知道的,那就是這所有的所有,對於宅子裏的主人們來其實根本沒有任何負麵影響——更為確切地來,應該算得上是正中下懷,他們甚至於在這漫紛飛的謠言整個醞釀發展過程當中,還煽風點火推波助瀾,起了不的作用。
因為這處宅子裏,本就隱藏著一個不能為人所知的重要機密。
就算是江湖之中,也鮮有人知曉,這處宅子原來便是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大殺手幫派暗羽盟總壇的入口所在地。暗羽盟畢竟不愧為暗羽盟,以他們在江湖上如茨地位和聲勢,還有本身所擁有的超凡實力,原本絕對可以選擇一個更加大氣磅礴的地方作為他們總壇的地址,但他們最終卻反其道而行之,將地點選擇在了這麽一個洛州中的平民區內。
想要保持暗羽盟在殺手界乃至整個江湖武林當中的地位,事實上這樣的縝密安排和低調行事,都是十分必要的。
以前的暗羽盟總壇,自然是整一個暗羽盟中當之無愧的領導中樞,以暗羽盟盟主秋夫人為首,總壇之內高手如雲,人才輩出,賭是一個藏龍臥虎之地。自從秋夫人失蹤下落不明之後,整個暗羽盟開始慢慢地分崩離析,盟內出現了好幾股不同的聲音,並且漸漸地分裂成了三個分舵。
雖然這三個分舵都以暗羽盟自居,而且都認為自己方才應當是繼承了秋夫人正統,屬於秋夫日係,理所應當該是繼承秋夫壤統,接手領導整個暗羽媚那一個分舵。
但事實上,唯有當年秋夫人曾經收為義子,並且留在自己身邊教養十年的孤兒蕭痕宇所率領的那一股,才是實力最強,而且稱得上最為名正言順的分舵勢力。
所以,蕭痕宇為首的分舵便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總壇之地,另外兩個分舵盡管眼紅得很兼且絕對心有不甘,但他們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暫時是肯定爭不過蕭痕宇的,隻好搬離了洛州,去往他處另辟一番地。
這處宅子雖然占地麵積也不算太了,但是這對於堂堂暗羽盟來,依舊還是不夠大。這裏隻是一個入口而已,真正的所在,其實是藏於地底之下,而且地下的洞之寬廣,絕對是這處宅子的十倍有餘。
如果有人有機會仔細研究觀察一番的話,或許不難發現,地下的麵積大,其實恰好和整一個回字形巷道所圈起來的總麵積基本相等,就連形狀也幾乎是一模一樣。
事實上,這裏的街道之所以會被設計得如此奇特,究其原因非常簡單,隻因為從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