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輕語麵對兩個人的誣陷和指責,心裏麵慌亂不已,他驚恐地抬起腦袋,一雙充滿無數哀求的眼睛看著莫裏安,企圖在莫裏安的臉上,看到不信任。
他看到了不可置信和驚愕。
卡維夫人的屍體旁有很多人,卡維家的家主,幾位長老,還有一些長輩,他們用或貪婪或害怕的眼神看著冰輕語——
一個可遇不可求的蠱毒術士,竟然就在他們身邊,還被當成卡維家少爺真的多年!
卡維家主對莫裏安說道:“從你小的時候我就沒有在什麽事情上為難你,哪怕你想讓一個努力來當你的弟弟但這一次,你還知道家族的需求。”
莫裏安神色冷淡,回答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解決。”
冰輕語從這三言兩語中,聽懂了一件事情——卡維夫人的死活,對於這些人來說,並不重要,甚至不如一個蠱毒術士重要。
但是……
莫裏安在意啊!
莫裏安在所有人離開之後,將門關閉,緩緩走到冰輕語麵前。
他動了動唇,聲音微微顫抖:“我母親死了。”
冰輕語心頭一顫,小聲說道:“可她不是我殺的。”
莫裏安沒有說話,也沒有質問,他隻是冷冷地看著冰輕語,然後說:“既然你的身份曝光了,就不能再以我弟弟的身份留在我身邊,從明天開始,會有人告訴你該做什麽。”
冰輕語急忙抓住莫裏安的手臂,緊張極了:“我不要離開你,哥哥,你說過要一直讓我在你身邊的!卡維夫人不是我殺死的,她折磨我欺負我,我才——”
他接下來的話,全部都在莫裏安陰冷的目光中,偃旗息鼓,憋了回去。
“說完了嗎?”莫裏安抬起手,輕柔地在冰輕語麵龐上撫摸著,然後猛然一個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陌上桑把你送到我身邊的時候,我從來沒懷疑過你的身份。陌上桑被人發現是皇室探子的時候,我也沒有懷疑過你的身份。可你到底是誰呢冰輕語?陌上桑可真會抓我的喜好,你這張臉,真是像極了我的弟弟。”
冰輕語瞪到了眼睛,陌上桑是皇族人?
他知道四大家族和皇室的關係一直都很不好,甚至會派遣不少間諜去對方的陣營裏麵,可是這個他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冰輕語拿不準莫裏安的想法,他很少看到莫裏安情緒外露,現在也一樣。
“哥哥,我不知道。”冰輕語聲音顫顫地說。
莫裏安離開了。
不是離開了莊園,而是離開了這顆星球。
冰輕語被人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孤島,那裏四麵環海,沒有飛行器和船隻,沒有人能離開。
島上是一個秘密基地,基地裏有很多穿著統一黑袍,帶著麵具的人。
這裏的人把組織叫做神域聯盟。
他們很厲害,在給人體注射某種液體之後,那個人就朝著各個方向變異——有些人會變得更有力量,有些人則是能夠出現眸中異獸的特征,冰輕語甚至還見過一個人長出了翅膀。
神域聯盟的負責人是一個老頭,他打量著冰輕語,說:“蠱毒術士不適合生活在安逸之中,隻有危機才能讓你成長。”
就這樣,冰輕語被扔到了島上的一片森林裏。
這裏的樹木密密麻麻,這裏的異獸成群。
冰輕語起初是絕望的,他沒有食物,沒有同伴,沒有莫裏安。
他很想念莫裏安,他想說自己知道錯了,求求你讓我回家。
可是在他快要死掉的時候,在他被那些異獸追殺的時候,莫裏安都沒有出現。
一個月的時候,冰輕語還在想莫裏安快來了。
兩個月的時候,冰輕語在想迷戀也許還在生氣。
等半年過去之後,冰輕語麵無表情地用蠱蟲殺死一隻龐然大物,他想,他應該是被莫裏安拋棄了。
他每個夜晚都在想著莫裏安,然後艱難入睡。
老頭在他出來之後,教給他很多知識,告訴他該怎麽當一個好的間諜,又該怎麽最快速度殺人。
冰輕語在這個島上,與世隔絕兩年。
兩年之後,他被卡維家族的人接走了,但來接他的並不是莫裏安,而是兩個刺客——莫裏安派來的刺客。
但不是保護,而是監督。
卡維家族還是那個樣子,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冰輕語見到了莫裏安,但他幾乎被那副場景刺激的站不穩身體。
莫裏安穿著睡袍,慵懶地半靠在沙發上,身旁坐了一個滿臉媚意的少年,或者說,是一個奴隸。
少年隻穿了一層通透的紗衣,身上全是被疼愛過的痕跡。
冰輕語閉上眼睛,掩蓋住裏麵的痛苦。
你不是不要這樣的奴隸嗎?
你不是從來都不要奴隸嗎?
為什麽……
莫裏安但的那看著冰輕語,說:“兩年不見,你長大了。”
冰輕語沒有吭聲。
莫裏安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冰輕語身邊,說:“脾氣倒也見長。”
冰輕語笑了一下,說:“少爺。”
少爺。
莫裏安的臉色沉了一瞬,就又淡淡地說:“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從今日起,你是我家族的家臣,你依舊是奴隸身份——聽清楚了?”
現實就是這樣,隻要曾經是奴隸,無論再怎麽風生水起,最後都會被一句話而打回原形。
冰輕語開始住在專門給奴隸提供的房間,他並沒有抱怨什麽,隻是這裏的環境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在富商家的情形。
這裏的環境逼仄壓抑,沒有太多的光線。
小寧湊過來,和他住在一起,然後告訴他每天莫裏安都在做些什麽。
莫裏安要和梅安家大小姐訂婚了。
莫裏安養了三個漂亮的小奴隸。
莫裏安……
冰輕語堅定地認為,莫裏安還是那個他喜歡的人,他沒有變。
然而有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多事情不像自己期待的那樣美好。
冰輕語回來三個月後,莫裏安第一次召見了他,並且委派第一次任務。
坐在飛行器上,冰輕語和莫裏安半路無言,但在走到一半,冰輕語再也忍不住思念,說:“少爺,你最近好嗎?”
“好不錯。”莫裏安說道。
冰輕語停了一會兒,然後聲音很小地說道:“我很想你,你想過我嗎?”
莫裏安並不是特別想和冰輕語說話,一部分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和冰輕語說些什麽,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導致他清楚如果冰輕語知道了,是否還能對他這麽小心翼翼而又帶著些討好。
但他還是說話了:“你知道我要帶你去哪裏,去做什麽嗎?”
冰輕語搖了搖頭。
莫裏安蠻有深意地看著他,說:“我要帶你去見一位老熟人。”
老熟人?
冰輕語愣了一愣,他開始想自己以前認識的人,然後在想到一個名字的時候,心中咯噔一聲。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開口詢問什麽。
冰輕語一直都是個聰明人,這種聰明,讓他作為一個奴隸也能活這麽久。
這是在離開之後,冰輕語第一次見到陌上桑,他不在是那個總是令無數奴隸懼怕的調酒師,但臉上依然低眉淺笑,哪怕在牢獄之中,也總是一派的氣定神閑,仿佛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影響到他的心情。
陌上桑的身上,掛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上麵有鞭子抽出來的血條,都已經凝結成了血痂,他的臉上也有著傷痕,冰輕語注意到,那是一個奴隸才會有的烙印。
冰輕語心中一疼,兩隻手抓著牢籠,說:“大哥哥。”
陌上桑扯動一下嘴角,聲音低啞而溫柔:“乖。”
陌上桑的體內有很多蠱蟲,冰輕語一眼就能看出來——它們折磨著陌上桑,讓他生不如死,沒日沒夜都在遭受著正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世界上不可能隻有冰輕語一個蠱毒術士,在大家族中,基本上每個家族都有這樣的人。
莫裏安坐在一張黑色的沙發上,白皙的肌膚和淺灰色的衣服,和沙發形成鮮明對比。
他的唇微微抿起,目光淡淡冰冷。
“我需要一份關於皇室的情報,內容我已經寫在了這張紙上,無論你用什麽方法,今天晚上十點之前,我要得到。”
冰輕語看了看那份情報,說:“我盡量。”
這是莫裏安對他的第一份考驗,他讓他撬開陌上桑的嘴巴。
冰輕語再一次來到牢籠前,屏退了所有看守者。
他將這張紙隔著籠牢遞給了陌上桑,輕聲道:“你能說嗎?”
“你能殺了我嗎?”陌上桑兩隻手在劇烈地顫抖著,這種顫抖進而蔓延到了全身,他甚至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著,那張素來帶著淺笑的麵龐,染上了痛苦和仇恨。
冰輕語蹲了下來,兩隻手死死抓住了籠牢。
他可以救活小寧,卻救不了陌上桑,因為每個蠱毒術士用自己的血液養出來的蠱,隻能他們自己來破解。
陌上桑沒救了,他隻能慢慢等到死亡,而這個過程,是一個不過折磨痛苦的煉獄之路。
陌上桑的聲音沙啞地如同老人:“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冰輕語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在半分鍾後,他擦了把臉,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咬破了手指,抖著聲音說:“我幫你。”
然而陌上桑還是沒有死成,就在冰輕語將那隻蟲子送到陌上桑腳邊的時候,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
莫裏安和一個穿著黑袍的男人一起從上麵走下來。
黑袍的男人有種令人窒息的俊美,但他的笑容卻讓人想到死神。
“莫裏安,看來你的小貓咪並不老實呢。”
他說著,隻輕輕動手一捏,那隻已經跑到陌上桑唇邊的小黑蟲就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