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皇家醫師下巴都快掉了,正常人流這麽多血早就死了,可這位帝後的血,好像流不完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南鏡是完美體,他被注射了鳳家老祖留下來的血清,本身擁有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愈合傷口保證血液供給的特殊能力。
“深呼吸,深呼吸,小皇子到哪裏了?”
南鏡雙目通紅,閉上眼睛哆哆嗦嗦說:“他不想……不想出來啊——”
被吵到睡眠,小寶寶像是在撒脾氣一樣亂滾亂翻,還想用腦袋往外麵撞去,卻到了降生人世的出口處,又執拗地不出去。
南鏡哀嚎著,掙脫開鳳棲桐的手,難受地坐起來捂住腹部,哭著說:“寶寶你出來……呃母父受不了,求求你出來……”
鳳棲桐和幾個醫生連忙把南鏡的上身按在台子上,生怕他滑到水裏去。
“寶貝我們不要孩子了,我們不生了。”
鳳棲桐心疼地塊無法呼吸,一扭臉抓著醫護人員,狠厲說道:“把他的肚子給我剖開,把那個該死的混蛋拿出來!”
他管那小屁孩是生是死,他隻要他的寶貝兒子!
鳳棲桐把醫護人員嚇得話都不會說了,忐忑道:“可、可沒有先例保大人……”
“滾!”鳳棲桐腦子上血,嘴裏罵了一句,狂吼道:“蘭蒂斯呢?給我接通他!”
首席醫師給南鏡打了一針催產藥,終端像是鬼催命一樣想了起來。
蘭蒂斯的臉出現在光屏之中的瞬間,首席醫生被鳳棲桐撞開,手上的終端被扒下。
“我叉你大爺!我兒子要是出事兒了,老子饒不了你!”
蘭蒂斯臉色巨變。
“鏡兒怎麽樣了?孩子生了嗎?”
“生個屁!”
鳳棲桐多優雅多氣質的一個人,此時粗口連連:“你他媽還有心情關心你兒子?我告訴你,你兒子不想出來,他已經快把我兒子折騰死了!”
蘭蒂斯險些腿一軟跪在地上,他看到鳳棲桐身後那已經紅了的池子。
“不要孩子了,他不出來就把他剖出來,不管死活都把他給我弄出來!”
他的咆哮回蕩在產室內,所有醫護都被震了一下。
帝國曆史上,因為生產而死亡的帝後不在少數,卻從沒有人說過,不要孩子,無論死活都給弄出來。
“都傻愣著幹什麽?沒聽到你們陛下說的話嗎?快給我動手!”鳳棲桐厲聲說道。
南鏡又是一陣哀嚎,險些被這股疼痛弄的窒息,肚子幾乎要攪爛。
“蘭蒂斯——”
南鏡抓著旁邊的一隻手,淚流滿麵哀求道:“不要……寶寶很健康,我不會死……我不管受多重的傷……都不會死。”
蘭蒂斯哆嗦著唇,冰藍的眸子裏有液體聚集,他關上了終端。
封漸離和希林站在他身後,都捏了把汗。
南鏡的焦慮仿佛影響到了腹中的孩子,他像是有了靈氣,完全恩給你感知到外界有人要把他傷害,便動彈地更厲害了。
母子連心,南鏡哭得不能自己,雙手護著腹部拚命搖頭:“爸爸……他想出來了,他已經醒了……”
鳳棲桐死死咬緊下唇,看著南鏡憔悴到極點卻帶著哀求和希冀的麵龐,終於揮了揮手,讓已經準備動刀的醫生退下。
他此時此刻,無比感謝他的哥哥——那個曾經將家族至寶妖凰血清注射道南鏡體內的男人。
若不是鳳棲梧給予南鏡無限再生的能力,此時此刻,南鏡早已死在池子中。
時間一分一秒流失,這一夜,皇宮所有人都徹夜未眠。
天色熹微,一艘飛船停留在宮廷上空,蘭蒂斯從上麵跳了下來,直接抄產房走去。
希林和封漸離緊跟其後,麵容焦急。
蘭蒂斯破門而入,一眼就看到水霧朦朧之中已經脫力到幾乎要昏厥的南鏡,以及那依舊隆起的腹部。
池子裏的水已經被換了兩遍。
南鏡隱約聽到蘭蒂斯在暴怒地指責鳳棲桐,又讓醫生快速動刀子的聲音,視線黑暗之中,他依舊在抱著腹部抗拒。
“不要……”
刀鋒碰觸道腹部,南鏡劇烈地掙紮起來,一支麻醉打入他的體內,他絕望地安靜下來。
“我們會有其他孩子,鏡兒,別恨我。”
蘭蒂斯含淚在南鏡額頭上重重吻下,恨極了那個把他折騰道如此地步的孩子。
黑暗降臨,南鏡聽到腦海中傳來一道悠遠動聽,如若梵唱的聲音——
“哦?本尊竟然睡了那麽久——”
南鏡渾身一顫,內視到一雙漂亮的暗紫色鳳眸。
“老祖宗!”南鏡脫口而出。
妖凰老祖自消失之後,這還是第一次出現。
“老祖宗你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都已經離開我體內了!”南鏡連忙說道。
他不知道,在別人看來,已經陷入昏迷之中,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但在精神世界裏,南鏡非常舒適。
妖凰老祖嘖了一聲,沒想到他一覺醒來,自己的後代居然都有娃了。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一定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妖凰老祖一副高深莫測,道:“你腹中胎兒似乎被打斷了沉睡,你可知海妖在安眠期被叫醒,會變得相當暴躁,若是把他們強硬拉出溫暖的腹部,則會輕易死亡?”
南鏡原本不知道,經過這一夜被皇家禦用醫生的普及,也就知道了。
媽的,蘭蒂斯從沒告訴過他這一點!
他要是敢傷害自己的寶寶,他要是敢——
妖凰老祖笑道:“你體內有我三滴精血,我可幫你將它們傳給你的孩子。如此一來他便心生愉悅,願意主動提前離開溫室之中,降臨人世。”
南鏡一喜,脫口而出:“我願意!”
妖凰老祖紫色的眼睛宛若能夠洞徹人心,道:“你要知道,本尊三滴精血乃是天地至寶,能讓你不老不死,傷口不藥而愈,滴血救人,甚至起死回生。若是給了那小子,你就再沒了這點好處,更會讓三滴精血的作用大打折扣,僅僅能夠保你孩子身強體健,傷口不藥而愈罷了。”
“我換。”南鏡堅決地說道。
這種時候還有什麽可想的?
他巴不得那個小崽子趕緊順順利利出來。
他深愛著這個折騰他的寶寶,日日夜夜都幻想著這孩子喊他的小樣子。
哪怕寶寶折騰他,在南鏡看來也是健康活潑好動,可愛的緊。
妖凰老祖低低笑了,隱滅在南鏡識海中。
這段對話看似很長久,實則在現實中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強烈的撕痛感從下麵傳來,南鏡恍惚之間聽到有人驚喜地喊了一句“小皇子順產了”,便一口氣鬆懈下來,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之後。
南鏡下意識地撫摸腹部,卻摸到一手平坦,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孩子已經誕生在人世了。
蘭蒂斯正坐在床邊陪著他,看到南鏡睜開眼睛,連忙湊過來,輕聲問道:“親愛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南鏡張了下嘴,聲音沙啞:“寶寶呢?”
蘭蒂斯冰藍的眸子裏暗藏著不喜和厭惡,但他並未讓南鏡看出,淡淡道:“很健康。”
南鏡鬆了口氣,臉上散發出真心的笑容,撐著身子坐起來。
現代醫療的高超技術,早已讓產後的身子迅速恢複過來。
此時的南鏡臉色紅潤,身子上的傷口已經在醫療器械的幫助下平滑如初,完全看不出險些經曆了生死。
當然了,嗓子還需要幾天恢複。
蘭蒂斯給南鏡喂了一杯熱水。
南鏡迫不及待想要看自己的寶寶,眼睛灼灼看著蘭蒂斯,道:“把寶寶報過來讓我看看呀,長得像你還是像我,是不是很可愛?”
蘭蒂斯抱著南鏡把他壓了下去,額頭抵在南鏡額頭上,眼睛裏有水霧浮現出來。
南鏡愣了一下,馬上慌了神兒。
“親愛的,你別這樣,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蘭蒂斯的眼睛是水濛濛的一片,沒有凝結成眼淚,卻也沒有散去。
南鏡默默抱住壓在他身上的蘭蒂斯,像是哄孩子一樣說道:“寶貝兒,我知道這次又是我的錯,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他。”
蘭蒂斯將腦袋移開,埋在南鏡頸窩裏,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南鏡感覺到他的頸窩被液體打濕了。
南鏡愣住了——蘭蒂斯是在哭吧?是吧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