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從身後穿過,覆蓋在南鏡的手上。
發生了這種事情,南鏡本想拒絕蘭蒂斯的觸碰,然而對方比他更加冰冷的手,讓南鏡失去推開她的勇氣。
南鏡很想問這一切發生的緣由,但耳畔還有鳳萌萌可憐兮兮的哭聲,他心頭一陣煩躁不安,如同千絲萬縷都成了一團亂麻,根本捋不清究竟想說些什麽。
他不說,蘭蒂斯卻是開口了。
“我向你道歉,鏡兒。”
蘭蒂斯的聲音中透出他的疲乏和愧疚,在南鏡耳畔濕潤地響起。
南鏡身子微微僵硬,才從蘭蒂斯的懷抱中離開。
“我感到意外,非常意外。”
南鏡整了整衣服領子,籲了口氣,皺著眉頭看著蘭蒂斯:“你讓我覺得陌生,親愛的那不是你,我相信這是個意外,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這個意外發生的原因。”
臥室的門打開之後,鳳萌萌淚眼汪汪地撲倒南鏡懷裏,估計是被嚇著了,他死死抱著南鏡的脖子不鬆開,嚎啕大哭起來。
“母父嗝……不要和父親嗝……打架。”
鳳萌萌一哭得厲害就容易打哭嗝,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南鏡又心疼又心累,拉過被撞翻的椅子坐下來,伸手把鳳萌萌臉上不要錢似的往下掉的眼淚珠子擦去。
對著這張和蘭蒂斯如出一轍的迷你版本奶娃娃臉,南鏡饒是有再大的火氣也根本撒不出來。
歎了口氣,南鏡額頭抵著鳳萌萌的額頭,在他小小的鼻尖上親了一口,柔聲到:“母父沒有和父親打架,我們隻是在切磋。”
鳳萌萌鼓起小臉,又一次眼淚洶湧:“騙人,母父騙人!萌萌明明看到父親把母父的衣服都脫光光了,母父還和父親打了起來!”
脫光光什麽的,南鏡一頭黑線,狠狠瞪了站在衣櫃邊一臉愧疚看著他們的蘭蒂斯。
蘭蒂斯摸摸鼻子,尷尬地咳了一聲。
作為長輩的威儀岌岌可危,南鏡也懶得和蘭蒂斯再計較什麽,大腦飛速旋轉,馬達開啟,靈機一動說:“那個,母父隻是在喝父親給寶寶生小弟弟,那不是打架。”
“小弟弟嗝?”
鳳萌萌雖然不在嗷嗷大哭,哭嗝依舊不是一下子能壓下去的。
南鏡硬著頭皮,幹笑兩聲,道:“對,就是小弟弟。萌萌想想,你和別人打架的時候會扒他的衣服嗎?”
鳳萌萌還真去認真思考了一下。
他以前也會和凱樂打架,還會和很多被稱為Alpha的小朋友打架。
結論是,他還真沒那個愛好,也沒那個想法。
扒光衣服什麽的,太麻煩了,直接把對方揍哭就夠了!
看到鳳萌萌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南鏡懸著的心才放下一半。
然而鳳萌萌一句話,又讓南鏡陷入無地自容之中。
“可是母父,你不是說萌萌是從你肚子裏跳出來的嗎?為什麽生小弟弟要讓你脫光光啊?”
南鏡:“……”
臥槽誰家的孩子這麽追根究底?
“因為小弟弟要先被送進去,才能從肚子裏拿出來。”
蘭蒂斯淡淡開口,走過來舉手在鳳萌萌腦袋上揉了兩下,把他從南鏡懷中抱出來。
哪怕平日裏父親再仁慈、母父再嚴厲,小孩子的戀母情結和對母親的依賴感總是會比父親強烈些。
鳳萌萌有點害怕地看著蘭蒂斯。
他真的看到父親強迫性的壓著母父的身體,臉上全是讓他感到陌生的冷酷。
可是,血脈相通,鳳萌萌在蘭蒂斯懷中,隱隱約約感覺到來自於父親的……難過。
兩隻小手捧在蘭蒂斯的臉頰上,鳳萌萌學著南鏡,在蘭蒂斯鼻尖上親了一口。
“父親不要難過,萌萌也愛父親。”
蘭蒂斯有些錯愕,在錯愕之後,就了然明白——人魚族的血脈傳承,讓他們有比正常人更精準的第六感,尤其是至親之間,很容易被對方情緒影響。
而且年齡越小,就對至親的情緒越敏感。
“沒事的。”
蘭蒂斯捏捏鳳萌萌肉呼呼的小屁股,給了孩子一個溫存的微笑。
南鏡撐著額頭,看著鳳萌萌輕易被蘭蒂斯安撫下來,暗自鬆了口氣。
這件事情過後,南鏡有幾次都想找蘭蒂斯談一談,但屢次都被對方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似乎對那日發生的狀況非常厭惡和避諱。
南鏡無奈極了,因為他發現蘭蒂斯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和他同床共眠,而是陪著鳳萌萌去他的屋子裏睡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習慣了晚上在蘭蒂斯的懷抱中入睡,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的愛人,南鏡這幾日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睡不安穩。
當南鏡終於忍不住,去質問蘭蒂斯的做法時,蘭蒂斯沉默片刻,才把他抱在懷裏,拍了拍他的後背,道:“乖,我不想傷害你。”
然後,蘭蒂斯繼續和他保持距離——雖然這種距離隻不過是吃飯時從他身邊改成對麵、在路上時從喜歡攬著他的腰變成手和手之間間隔十厘米。
在外人看來不足為道,但南鏡知道,蘭蒂斯在慢慢對他冷淡。
更像是刻意在和他保持距離。
南鏡感到迷茫,也覺得很委屈,他們之前明明那麽好,現在的情況根本毫無前兆,連緩衝的時間都沒留給他。
藥劑師公會的請帖被丟在垃圾箱裏,南鏡到最後也沒有撿起來,他不想惹蘭蒂斯不高興,他甚至有些後悔那天拒絕了蘭蒂斯——
不過是做一場而已,蘭蒂斯很溫柔技巧也非常好,他們彼此相愛,心意相通,這種事已經做了不知多少次了,他矯情什麽?
一支九級藥劑失敗了。
南鏡低頭看著灰黑色的液體,用手抵著額頭,把手中的草藥灑落在地上,頹喪地坐在椅子上。
連續失敗。
藥劑最忌諱的就是在製作之時心有雜物,三心二意,南鏡的失敗在所難免。
一抬頭,南鏡看到鳳萌萌正拿著一根糖果子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吃的不亦樂乎。
“你父親呢?”南鏡從椅子上起來,走過去蹲到鳳萌萌身邊。
這幾日孩子一直都是蘭蒂斯在帶,夫夫二人似乎形成一種不成文的默契,在孩子麵前保持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的關係。
鳳萌萌舔了舔糖霜,奶聲奶氣說:“父親說他要離開學校一趟,讓母父不用等他回來吃飯了。”
又是這樣!
南鏡的眉毛糾結成一團,蘭蒂斯的行蹤突然變得詭秘起來,哪怕他偷偷跟蹤對方離開學校,卻總是會在半路跟丟,不知所蹤。
該死的軍部反跟蹤特訓!
南鏡決定等回到銀河帝國之後,一定要把蘭蒂斯學過的東西全部重新學習一遍!
“那,萌萌有沒有問過父親,他每天都去哪裏,做些什麽呀?”
南鏡循循善誘,想從兒子這裏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鳳萌萌撓了撓肉呼呼的小臉,茫然地搖了搖頭,不過很快就高興起來,說道:“父親每次都會給萌萌帶回來好吃的蘭花草米糕呢,萌萌好喜歡!”
說完之後,鳳萌萌就猛地捂住嘴巴。
他一不小心就忘了,母父不讓他吃太多點心,那些都是偷偷吃的!
鳳萌萌偷偷看了看南鏡,發現後者居然沒有教訓他的打算,禁不住覺得奇怪。
蘭花草米糕!
因為鳳萌萌喜歡吃,所以南鏡記得很清楚,那是在賣藥劑的那條街上開的一家小店,而且整個天京城恐怕開那種店鋪的並不多見。
蘭蒂斯去藥劑街做什麽?
南鏡很快想到了一個人——驚華公子。
除他的可能性最大之外,南鏡再也想不到其他任何人能讓蘭蒂斯有所在意。
輕輕拍了拍鳳萌萌的腦袋,南鏡說:“包包去喝歐陽師兄玩一會兒,母父出去一趟,要是回來晚了就和他一起吃飯,好不好?”
鳳萌萌乖乖地點了點腦袋,讓南鏡牽著手去找歐陽天天。
安置好鳳萌萌之後,南鏡直奔驚華公子的草藥小店。
那個小店依舊和往常一樣在鬧市區安安靜靜低調地存在著,不高不低不寬不窄的門總是一扇打開一扇閉攏,來往之人從旁邊走過,卻並不進去,門可羅雀。
鮮少有人知道名冠整個天京城的驚華公子,竟會安居於這麽個小地方。
南鏡駕輕就熟地走進去,迎接他的依舊是Beta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