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雙
09、
因為《曹丕傳》那邊說了要等試鏡結果，江玖也不敢再作什麽別的安排，因而他拍完《喋血令》之後很是閑了一段時間，呆在上海的公寓裏休養生息。
這一回他製定了詳細的健身計劃，立誌多少要練出點像樣的胸肌來。他用的聖天影視自有的健身房，曾英就天天中午跑去看他，一邊看一邊勸他：“小江啊，你的肌肉其實不練也很夠看了，真要練成那種筋肉虯結的樣子，會跟你的臉不搭的啊。”
江玖一意孤行：“我的偶像是李小龍。”
曾英評估了一下江玖的基礎，覺得他真要練成李小龍那樣還是挺有難度的，也就不再糾結，拿了手機出來看日程：“《喋血令》定檔了，12月9號開始，一天三集，播到元旦以後。胡導說上個綜藝宣傳宣傳，問你下周三晚上有空不，我已經替你答應了。”
江玖從器械上下來，拎起毛巾抹了一把臉：“好啊，什麽綜藝？”
“就那個《國士無雙》，具體安排我發你手機上了，你待會兒自己去看。”
江玖有些吃驚：“這個節目不是收視很厲害的，片方怎麽突然這麽用力宣傳。”
曾英打擊他：“想多了，這期節目主要是宣傳大影帝寧風的新電影，《喋血令》是沾了題材都是武俠的光，被拉去陪跑的。”
江玖這才覺得正常：“我就說，反正就是到時候不能搶影帝那邊的風頭唄。”
曾英說：“搶了也沒事啊。”
江玖原本以為她是開玩笑，但去看她的表情居然十分認真，讓他一下子想起來《曹丕傳》試鏡之後曾英很正經地說過一次安偃雲是個還算有用的後台。
離開劇組以後江玖就再沒見過安偃雲，那個莫名的擁抱讓他有些不安。江玖能說服自己安偃雲是出於粉絲的心態用這種方式安慰了他，但他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會欣然接受：他跟周梓軒也是很好的朋友，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這種曖昧的舉動，或者說根本想不到要去這樣安慰對方，相比之下他跟安偃雲這樣就顯得太奇怪了。
江玖因此很認真地考慮起自己性向的問題。圈裏喜歡同性的人不少，江玖也接觸過許多，倒是沒什麽反感——難道意味著自己可能也有點彎？但是就算以這種角度去思考他跟安偃雲的關係，也顯得很不合常理，畢竟江玖對安偃雲知道得實在是太少，這種神秘感和距離感使安偃雲對江玖來說更像一個奇遇，而不是真真切切存在於生活中的人物。
“小江？”曾英看他有些發呆，喊了一聲，“想什麽呢，結束了就去洗澡換衣服吧，當心著涼。”
江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在想安大哥。”
曾英立刻給出了一些江玖很想打聽的信息：“老大啊，他回雲南去了，嗯，單位上有工作要忙。他本來就說管你要個簽名就行，沒想到呆了這麽久，囤了一大堆事情沒做，在加班呢。”
雖然她盡量把安偃雲描述成一個平常的上班族，但江玖想象裏的安偃雲卻是手裏轉著匕首，皮笑肉不笑地問：“聽說我不在的時候有人造反？”總之江玖非常唾棄自己的想象力。
他努力從頭腦中驅逐這個詭異的想象：“那就是安大哥最近不會來了吧。”
“可能以後沒什麽事老大都不會來了吧，他其實單位上不太走得開的。”曾英拍拍江玖的肩膀，“別擔心！我很能幹的，有我在小江你肯定一路暢通！”
江玖愣了一下，然後生氣極了。
所以事情是這樣的：安偃雲千裏迢迢跑來見自己，又是幫忙又是救人又是送禮物，弄得自己到最後都在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了，結果安偃雲拍拍屁股轉頭就回雲南，好像他隻是個來跟愛豆要了個簽名就走的普通粉絲一樣。
江玖作為安偃雲的愛豆，非常想親自開除他的粉籍。他不是開玩笑的，念頭一動當場就登上微博開始寫草稿，一直到寫完才冷靜下來，把那些胡言亂語一個字一個字地刪了。
最後他去找了之前那條營銷博，在熱門評論裏找到“安偃雲”的名字，點了進去。
隻有6個粉絲的小號，很久沒有動態了。
江玖手指一動，把這個號加進了黑名單。
遙遠的雲南大山裏，安偃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雲南多是少民，信仰不同的緣故，安偃雲的廟剛建起來的時候香火就不旺。時過境遷到了現在，城隍廟所在的山頭已經鮮有人至，廟宇也荒廢得不成樣子，神台底下長滿了各種菌子，大概是受安偃雲神力庇護，全都鮮嫩肥美無毒無害。
除了這間城隍廟，安偃雲在俗世裏也有點產業，去年還在鼎湖花園買了房，因此他平常是不住廟裏的，但這幾天他不得不把積壓的各種事務都了結了：日常報告要簽，季度總結要寫，異常情況要備案，除此之外還有三個冤死的厲鬼在等著安偃雲給它們的死狀證明蓋章簽字，好拿去閻王殿申請索命證。
安偃雲這邊忙得昏天黑地，他手下二少爺也在旁邊叫苦：“大人，這些文書平時都是三姑娘在弄，你匆忙叫在下接手，也得給時間讓在下熟悉熟悉啊。”
安偃雲手中一支雷霆筆使得飛快：“可以，給你三天，全部整理好。”
一童子煽風點火：“大人，他昨天還有閑心溜去網吧打遊戲呢，給他兩天就夠了。”
二少爺怒道：“在下那叫勞逸結合！”
四婆婆慢悠悠走進來：“大人，這是那幾個冤鬼的情況調查結果，老身已經驗過真偽了。”
安偃雲接下：“好的，通知它們明晚子時來當麵申訴。”
於是一童子捧著用了印的公文傳令去了。
等安偃雲這一段忙完，正正好趕上三姑娘打電話來自首：“大人，我好像搞砸了。”
安偃雲問：“搞砸了什麽？”
三姑娘說：“《喋血令》劇組上綜藝宣傳，我替小江答應了。”
安偃雲覺得奇怪：“這是好事啊。”
三姑娘說：“可是現在我打聽了一下，羅水嵐沒有檔期，隻有那個徐啟繁跟小江一起去。”
安偃雲還是沒理解三姑娘嘴裏“搞砸”的意思：“因為徐啟繁是男主吧，你盯著點他的動靜，別又扯了髒水往小江身上潑。”
三姑娘急得不行：“徐啟繁早就不搞潑髒水那一套了！殺青那天他給小江送紅玫瑰！老大你再回想回想他對小江的態度，是不是熱情得有些不自然？要我說，徐啟繁肯定對我們小江有企圖！”
安偃雲其實早就聽說送玫瑰那一出，劇組裏閑聊起來開什麽玩笑的都有。他也沒當成什麽大事：“你的意思是徐啟繁真的在追求小江？這算什麽大事，小江是成年人，他的私生活他自己會拿主意的，要是徐啟繁做得太過分，我們再去揍他。”
“不是……”三姑娘發現事情跟自己以為的有些出入，“老大，你老實跟我說，你對小江到底什麽看法？”
安偃雲想了一下說：“我欣賞他。你還記得小江在醫院說的那些話吧，我很希望他能實現他全部的理想，畢竟他有這個實力，那我能幫他就幫一點吧。”
三姑娘聽了，幹巴巴地說：“好吧，那就沒事了。”
安偃雲不讓她敷衍過去：“你之前說搞砸了什麽？”
三姑娘說：“我之前還以為小江已經算被你圈下來，總有一天要把海報掛到廟裏去呢。不過既然大人你沒有這個意思，那我也就不操心這方麵了。”
安偃雲忙得有些昏頭，一下子就抓錯了重點：“那你挑張好看的海報給我留著。”
三姑娘有氣無力地應了。
安偃雲重新投入工作，但怎麽樣都靜不下心來；他始終覺得三姑娘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瞞住了沒有說清楚——會是什麽呢？
最後安偃雲坐不住，又去找三姑娘：“那個綜藝是什麽時候？有沒有觀眾票？”
等到了周三晚上八點，安偃雲才匆匆忙忙趕到2號棚，曾英在入口處等他：“這裏這裏！”
“開始多久了？”安偃雲今天要聽各方土地匯報，事情比較繁瑣，一來二去就耽誤了時間，心中倍感遺憾。
“一個小時不到。”曾英領安偃雲進了會場，給他在舞台側麵找了一個位置。
台上六個嘉賓三個主持人，正在抽簽決定下一場遊戲的分組，安偃雲一眼就看到江玖套了個黑色緊身背心，伸長了胳膊在拈簽子，徐啟繁站在他身後，向著觀眾席微笑。他叫住曾英：“其他人都是誰？”
曾英介紹：“三個穿黃衣服的都是主持人，嘉賓裏除了小江和徐啟繁都是《風雷引》劇組的，個子最高那個是影帝寧風，今天大家都得捧他。”
安偃雲回頭一看，觀眾席上烏壓壓的幾乎全是寧風的粉絲，舉著燈牌拿著熒光棒，就那麽幾塊小區域裏能找到“愛你繁繁”或者“小靈一生最愛”的字樣，應該是徐啟繁和電影女主角的粉絲。
安偃雲真想在頭頂上變出一個氫氣球，大大地寫上江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