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大難一場

  等溫文捂著屁股出現在家門口,鄧淵一眼瞥到了他身後的許漢白,若有所悟:“哦。”


  溫文敏感道:“你解釋清楚,你這個‘哦’是什麽意思。”


  “你捂著菊花是什麽意思?”


  “.……不是你想的意思。”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什麽意思。”


  “因為你的齷齪無人不知。”溫文冷酷無情的回頭,對許漢白道,“你走吧,再見。”


  “走?”許漢白眉毛挑得老高。


  可許漢白和溫文對視了幾秒,轉身就走。


  “等下。”溫文跑過去,一手拉住許漢白手裏的東西,“把芝麻糊留下。”


  許漢白已經下了幾個樓梯,此時看著溫文,頭隻能微微揚起。


  昏黃的樓梯燈打在許漢白臉上,從溫文這個角度看,許漢白的臉雖一直冷靜著可看上去是那麽年輕柔和。


  “芝麻糊和我是一體的,我走它也走。”許漢白道。


  溫文盯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拉著芝麻糊袋子,像是薄薄的袋子經不起拉扯,許漢白便被一起拉進了屋子裏。


  袋子被許漢白遞到了溫文手裏,溫文轉過身,便聽見許漢白三兩步跨到了身後,兩人靠得很近,像是輕輕地把自己擁進了屋子裏。


  溫文甚至可以感受到許漢白身上涼涼的寒氣,那不是剛才許漢白騎自行車在前麵為自己遮風留下的冰涼。


  “冷嗎?”許漢白進了屋,便離溫文遠了一點,他對於自己周身的溫度,自然是清楚的。


  溫文察覺到,因為狹小的空間以及腳步的停止,許漢白便不動聲色把曖昧的親近掩飾了過去。


  溫文把頭一撇:“熱死了。”說著便把芝麻糊連著塑料袋套進了碗裏。


  許漢白頗為意外地看了溫文一眼,懶散而平靜的眼眸在溫文臉上停了幾秒,隨即便垂了下來,停留在了那香濃的芝麻糊上。


  鄧淵從房間裏把鄧竹捉了出來:“快洗澡。”


  “.……滾滾滾,老哥我想再玩一下。”鄧竹手裏還揣著手機。


  鄧淵對溫文控訴:“剛才我打的去把他接回來,下車就往泥坑裏跳,跳完回家就爬上我的床蹭,現在還沒洗。”


  “.……幹得好,對待心裏汙黑汙黑的人,就要用汙黑汙黑的方式。”溫文鼓掌讚揚。


  鄧竹抬頭看了一眼許漢白:“許漢白是要在這裏住下嗎?”


  溫文看著許漢白。


  “恩。”許漢白點頭。


  “那就自己鋪沙發。”溫文馬上道。


  “.……”鄧淵道,“你說話太著急,讓人不由得生疑。”


  溫文押韻道:“你說話太多,更加彰顯你的齷齪。”


  又吃了一口芝麻糊:“因為我不想成為免費勞動力。”


  “.……哎!許漢白!你是和陸小穎一起上的《星球大戰》嗎?我看到預告片了!”那邊鄧竹興奮道。


  “嗯。”許漢白看見溫文挖了一大口芝麻糊,感覺要把自己噎死。


  “陸小穎好看嗎?”


  “不錯。”隨口一句。


  鄧淵鄙視道:“.……不好看也很難那麽輕易地大紅大紫吧?”


  “那我好看嗎?”溫文臉色平靜地插嘴。


  許漢白在他臉上看了一眼:“醜。”


  “你這是在讚美他!”鄧竹氣勢洶洶,“中國的詞語太溫柔了,竟然找不到比‘醜’更厲害的詞語來準確形容溫文的外貌。”


  “許漢白你竟然汙蔑我的顏值。”溫文把塑料小勺子一放,“不吃了,沒人洗澡我先洗。”


  許漢白抬頭看著溫文。


  “看我幹嗎?”溫文腳步一停。


  “我審美奇葩,覺得你好看,可以麽。”


  什麽意思?

  哄人一般的語氣,讓溫文渾身不自在。


  掃了一眼鄧竹鄧淵,兩人也在好奇地看著自己。


  “你審美奇不奇葩,我都好看。”溫文嘴裏哼哼,回房間拿衣服,“我的帥是唯一讓全宇宙觀念達到高度統一的存在。”


  洗澡出來帶著一身水汽,與進浴室的許漢白擦肩而過。


  溫文回頭看,許漢白該是問鄧淵借了套睡衣,此人下飛機後衣服全扔給了工作人員幫忙帶走,換洗的衣服沒有。


  可忽然低頭隨便一瞥,溫文的腳步慢了下來。


  “鄧竹!你竟然偷吃我的夜宵!”為了食物而憤怒的河東獅吼。


  房間裏同樣傳來憤怒地回喊:“溫文你特麽真惡心,你當我什麽都吃嘛?你那什麽狗啃的東西,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溫文看了一眼那被吃得幹幹淨淨的碗:許漢白不愛吃甜食,那肯定是.……

  “不是我。”鄧淵眼睛都沒離開電視,“我覺得你已經懂是誰了,而且應該對此賊的心理十分了解,但是就是不願承認。”


  “.……”溫文把碗收拾了一下,拖遝著步子就回了房間,“是是是,我的知心好閨蜜,但你千萬不要把我定義為傻白甜或是傲嬌,我溫文是個內心豐富的人。我不願承認,也隻是因為吃我東西的人我打不過而已。”


  “.……謝謝,我懂了,我又對你的惡心了解了一分。”


  睡是睡不著的,在床上翻了兩下,門把扭動的聲音,讓溫文立刻裝死。


  “睡了?”狹窄的單人床一沉,溫暖的水汽包裹上來。


  接下來十幾秒的安靜,讓溫文心升諸多感觸。


  電視裏裝屍體的演員,實在太辛苦了……

  床又一動,許漢白已經翻身上來。


  呼吸聲就在耳邊,好近好近.……近得溫文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聽力失措,隻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快要不行了.……

  渾身細胞都演技極佳,溫文一翻,嘴裏還夢呢幾句,讓自己無比自然地轉了個身麵對牆背對許漢白。


  還沒調整好姿勢,許漢白就擁了上來,手臂甚至得寸進尺伸到前麵,把溫文的後背緊緊貼近了自己的胸膛。


  “.……”會不會裝的太像讓許漢白覺得可以為所欲為了。


  怎麽辦怎麽辦.……

  這種千鈞一發的關頭千萬不要慌亂,要淡定地嚇死對方。


  微涼的手指穿到寬鬆的睡衣中,在溫文的肚皮上摩挲。曖昧的觸感像是腳印落在雪地裏一般,清晰而鐵證無疑地折磨著溫文的神經。


  更讓溫文受不住壓力的,是耳邊輕輕的呼吸聲。


  一想到這吹拂的氣息,來自身後人滾燙跳動的胸腔之中,溫文覺得自己的厚臉皮都發燙起來。


  忽然胸-前一點被使壞地突襲了一下,不可控製地,“啊”的一聲從口中逸出。


  溫文渾身猛地一顫,便坐起身轉過來麵對許漢白,雙手扯著衣服靠在牆上,一雙眼睛驚恐地瞅著許漢白。


  “.……”許漢白躺得倒是輕鬆自在,躺在一旁,神色坦然不見有什麽波動,“醒了?”


  溫文吞了一口口水,“你為什麽不睡沙發?”


  “你為什麽不關好門?”


  “你進來還怪我不關好門?”


  許漢白慢悠悠坐起來,雙手在溫文半蜷的兩腿間撐住,湊近溫文。


  直湊到溫文麵前,直到能從溫文驚恐而掩飾不住羞赧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才罷休。


  “你今天太主動了。”許漢白道。


  胸前被推了推,許漢白低頭看,溫文用一根食指戳著自己,似乎想要與自己拉開距離,“.……等下,你說清楚,我哪裏主動了,不說清楚我可是要判你誹謗的。”


  溫暖忽然包裹上來,溫文的手被輕輕捉住。臉前的許漢白又湊近了一些,清冷的眼睛中蘊含著讓溫文心髒劇烈跳動的熱度,呼吸吹在溫文臉上麻麻癢癢。


  “我要求很低,你臉紅一次我都能興奮得睡不著。”


  說在別人嘴裏便是輕佻的話語,可從許漢白嘴裏說出來,卻像是一句證詞一般有重量感的自我陳述。


  淡定,淡定。
……

  活在這個水深火熱的世界上,我們應該厚著臉皮寬以待己,嚴以待人,對別人不能要求太低。
……

  我沒有臉紅,我生來麵色紅潤有光澤。
……

  睡不著沒關係,生時何須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想著這麽多能解救自己於危急關頭之中的插科打諢,可溫文一句也沒有成功吐出來。


  大腦因缺氧而一片空白,隻能下意識說著無用的話。


  “不不不,停停停……”


  許漢白置若罔聞,又湊近一點,大膽地申張著自己的欲-望,“讓我親一口。”


  許漢白的色淡卻好看的唇已經就在溫文的唇前咫尺,卻停了下來,像是在克製著征求溫文的回答。


  “停停停……”還沒吻上,溫文都快喘不過氣了。


  抬起眼,視線從那危險的唇移到了那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雙眼。


  那麽鮮活明亮而又年輕的眼睛,漂亮得讓人隻能被他牢牢捉住。


  “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許漢白歎氣一般的低聲呢喃。


  “別別別……”溫文拒絕的聲音,已經不能再弱了,好像這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會刺激到許漢白的動作。


  可下一秒,伺機而行豹子一般的許漢白,卻忽然把身子往後仰了一些。


  像是慢慢說服了自己去放棄,可那雙眼睛卻還一眨不眨地盯著溫文。


  警惕的兔子,神經卻不敢放鬆,害怕此人又玩什麽讓人難以招架的花招,便依舊一動不動。


  可許漢白真的沒有再繼續。


  反而,他像受迫的是自己一般,看著縮在牆邊的溫文,深深呼了一口氣。


  像是躲過大難一場。


  這時候溫文才看到許漢白額頭上汗涔涔的,在這種溫度涼爽的室內,竟然濕了一片。


  此時,溫文混沌的腦袋因為氧氣的注入恢複了思考的能力。


  “我們以後,還是別見麵了吧。”


  這句話,溫文拿著捏著,說得那麽小心,可還是看到了許漢白眼裏的震驚和不敢相信。


  “不是不是,你先淡定聽我說。”年輕人經不起刺激,溫文忙又改口道,“那個.……現在是你工作最關鍵的時候,也是我工作最關鍵的時候,大家正好都忙,不如我們用工作冷靜冷靜心情,到時候再談談?”


  “談什麽不能現在談?”許漢白口氣冷了下來。


  “現在太多事了,攪在一起不好解決,大多數人在這種狀態下解決事情都是用的快刀斬亂麻。”


  “比如高考前分手?”自然選取的是偏重自己態度的例子。


  “.……比如高考前因為壓力而告白來一發。”溫文道,選取偏重自己態度的例子,一向也是溫文拿手的。


  “反正都沒有好結果。而且耽誤你的工作就算了,要是耽誤我的工作怎麽辦?”溫文理直氣壯。


  “.……”許漢白道,“所以呢?”


  “半年。”溫文道,“我聽丁瀾說了,你現在的行程剛好排了半年,然後再進行階段性調整。半年後我們再一塊玩,大家冷靜下來沒準還是朋友。”


  誰要與你做朋友?

  “半年?”許漢白搖頭,“太久了。”


  “哪裏久了,小龍女和楊過都分開十六年了呢。”


  “.……你是想學小龍女的拖延戰術,讓我冷靜半年然後繼續拒絕我?”


  “沒準讓我冷靜半年我就接受你了呢?”


  溫文煽風點火,“而且,你冷靜半年後覺得往事如煙風輕雲淡不是更好?現在聽我說這些,你是會有些難過啦,可能會覺得未來的自己不能理解現在的自己,有點悲憤。但是變了的人總是能原諒自己變了的,我告訴你,到時候你不會覺得痛苦,反而一身輕鬆,你會發現迎接著你的是傳說中的海闊天空……”


  “閉嘴。”許漢白的臉馬上冷了,“不許再說這種話,再說我現在就把你辦了。”


  “.……哦。”溫文立馬被嚇住。


  兩人又靜悄悄看了對方幾秒,許漢白的眼睛沉默得讓溫文不敢動彈。


  “不。”許漢白歎氣道,“一個月都太久了。溫文,你至少,稍微照顧一下我的感受吧。”


  這語氣裏摻雜的無奈和惆悵,溫文都想象不出是許漢白說出來的話。溫文聽得心裏不知為何一酸,好像此時愛慕別人而不得的是自己一樣。


  剛要開口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卻道:“哈哈,你還說網上不理我讓我見麵撲向你,明明是你自己中招了吧。”


  幹笑得不夠逼真,溫文又添道,“你現在承認我魅力無限嗎,許漢白同學。”


  許漢白一雙眼睛平淡如水,對溫文的表情卻是一絲一毫也不願放過。


  他隻道:“我不希望我成為你的心理負擔,溫文.……不要把你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心不由衷,你不是不喜歡太狗血的劇情嗎?”


  “.……我哪裏心不由衷。”


  許漢白鄙視道,“你剛才笑得好醜,居然還有臉問我你是不是魅力無限。”


  “.……滾,許漢白,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不能侮辱我的英俊。”溫文順手抓起一個枕頭,就往許漢白扔去。


  單人床太擁擠,許漢白一伸手,才避免枕頭掉到地上。


  “.……好。”許漢白忽然道,“半年,可以。”


  溫文抬起茫然的眼睛,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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