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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4章 乾道七年,二月

  我就這麽走了,伴著初陽的紅光,伏在我最愛的男人的背上,離開了德壽宮,離開了臨安城,離開了……


  然後,我沒死!


  我是主角,我怎麽能死呢?光環照著我,每一根汗毛都在閃閃發亮,我要是死了,那就太悲情了。我的人生才剛開始啊,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涅磐重生啊!

  “白道長,你快管管你家娘子吧!我們家的那兩壇酒埋在桂花樹下十一二年了,就等著幺女出嫁當嫁妝的。今早起來一看,泥都被人刨了,哪裏還有酒壇子的影子!除了你家娘子,也再沒有旁的人這般缺德了。”


  “抱歉,抱歉,小道這有一張酒釀方子,大娘你就照著這方子上的釀,保證明年就能出好酒,香飄十裏,誰都到你家來買酒!”趙恪滿臉陪笑的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秘方出來。


  “白道長,我們家的老母雞德福是留著生蛋的,養了三四年都沒舍得殺。昨日忽然不見了,有人瞧見你家娘子在北坡上生火,定是你家娘子偷去了,把德福給烤了吃了。我們家德福通人性的,平時都不用我們喚它,它還每天準時叫我們起床,沒了它我們連個時辰都不知道。”


  “有罪,有罪,明日小道便去給大叔家的雞看病,也開一張方子,保證天天生蛋,年年不得病。到時候大叔可以多養一些雞,整個鎮上的燒雞都用你家的。”趙恪又是滿臉陪笑。


  “白道長,你家娘子又帶著村裏的孩子們去河邊瘋玩了,你說這河邊多危險啊,萬一失足掉下去了怎麽辦?她還教孩子們爬樹打彈弓掏鳥窩,她還教打架,教唆著跟鄰村的孩子們打起來,昨日我家大壯門前就掉了一顆牙,一定是你家娘子挑撥的跟人動手的。”


  趙恪低著頭,“對不住,對不住,小道今晚就去給你家大壯看病,叫他明天就能長出一顆健全的牙齒出來。”


  “白道長,你家娘子……”


  “是,是……”趙恪頭都抬不起來了,隻是一味的拱手賠禮。


  “都給我滾蛋,一個個堵在我家大門口幹什麽?送禮啊?”我翻了個身,從屋頂上冒出個腦袋來,手裏拿著彈弓,瞄著就要發射。那些人一看見,立馬屁顛的遁了,沒一個敢再嘰歪。


  趙恪一邊擦汗一邊抬起臉來看我。


  “劉大娘家的幺女長成那個死樣,估計隻能嫁給瞎子。瞎子都嫌棄,就她那粗嗓子還有虎背熊腰,抱著她還以為抱著個男人。”我把彈弓別回腰裏,然後抬身坐在了屋簷上,一邊喝酒一邊說,“這酒寡的跟水一樣,哪裏有十個年頭!”


  趙恪還在院子裏站著,抬眼看著我不說話。


  “養了三四年的雞,哪裏還能生蛋。好笑嘞,雞還有靈性!這麽有靈性,專門給他家叫/床。”我剔了剔牙縫,“一點都不好吃,肉太老了,還是小公雞烤起來汁水足。尤其是烤雞蛋!”此雞蛋不是彼雞蛋。


  “還不下來,要我看你到什麽時候?”話雖這麽說,但趙恪的表情依舊清淡淡的,叫人猜不出他是什麽心思。


  “不是,你要聽我解釋嘛,犯人斬首之前還問有沒有冤呢!”不好喝我也把那一壇酒給喝個精光,說是戒酒的,倒是比死更難,“大壯都到了換牙的時候了,那牙是自己掉的。”


  “人家才三歲。”趙恪說。


  “那也還會長嘛!”我笑了笑。


  趙恪白了我一眼,“快點下來,要我說幾遍,你要老是跑到房頂上去,我就把房頂拆了。”


  “那我跳下來,你要接著我啊!”我說著就站起來,準備往下跳了。


  “不要,你怎麽上去的,你就給我怎麽下來。”趙恪說著就轉身進屋了,留下一句,“快點過來吃飯,晚了就沒有了。”


  “上樹容易下來難。”我站在屋頂上喊,“你抱我一下呢!”


  等了半刻鍾,人也沒過來,我索性又躺了下來。二月的天了,今年春天來得早,桃花都要謝了。本來還惦記著去看看離人亭那漫山遍野的桃花雨的,趙恪再不許我離開這座村莊,每天憋在這彈丸之地,我都要瘋了。關鍵這家夥……真的清心寡欲的要做一個道人了。


  就那一次。


  他完全是為了救我命,而我,當時已經暈死過去了。啊,我都沒體會到是什麽滋味!

  正月的後半月,我都在昏迷之中,到了二月中旬,我才醒了。一醒來之後我就到了這裏。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我覺得應該在江寧府和臨安府之間的某個地方。因為水土沒什麽大變化,氣候也沒什麽不同,村民們講話我能聽得懂……


  但這個地方有點與世隔絕的感覺,沒有山,卻神奇的有很多的湖泊,我們就在一個島上,出行都要靠船。雨下的大了,就要留心,說不定睡到半夜便泡到了水裏。這裏到處都是灘塗,一大片一大片的蘆葦蕩,有時候眼盲,以為是在另一個世界。


  在這樣的地方,真的很容易懷疑人生。所幸,每次等我有所懷疑的時候,我就能看見我最愛的小白道長。


  趙恪從前在這裏生活過,村民們都認識他,當初他離開的時候他就說他要娶媳婦了。然後,我就是他帶回來的娘子。


  我們住在一個道觀裏,觀主就是趙恪,原本隻有他一人,然後多了一個我。但我不管他的事,他每天依舊晨起誦經,晚間練功,中午幫人或者動物看病,並且隻收藥材錢。


  趙恪把自己弱化了,再也不是什麽真人,就連通天大法師的功能都沒有了,就是一個特別普通的小道士,連醫術都是一般般。觀裏的供奉很少,還要自己種地種菜,如果沒有什麽積蓄的話,就連粗布都買不了。在這裏吃的簡單,穿的簡單,周圍全是粗鄙且質樸的村人,趙恪的盛世美顏都起不了什麽作用。


  我……就更不用說了。大家本來覺得我是個廢人,後來發現我還不如做個廢人。閑的發慌的時候,我真的想翻天啊,真他媽無聊。一開始村民們要來看到我的時候還有點興奮和新奇,後來見到真人都有點搖頭咂舌,等到見識了我的品行,更加……唉,一言難盡。


  其實我醒來半月還沒有呢,體力不行也把整個島給跑遍了,這頭喊一嗓子那頭都能聽見。我不會劃船,又怕水,趙恪不許人把我帶走,所以我還不如幾個小屁孩自由。


  趙某人的性情是徹底變了,我隨便幹什麽他也不生氣,有時候看著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他有話也不肯跟我說,我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是我昏迷的那一個月叫他經曆了什麽,還是他就打算用這個樣子跟我度餘生了。


  他對我還是很好的,把我照顧的很好,衣食住行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挑了,想要什麽隻能自己想辦法,他不怎麽跟我說話,我也不跟他說話。我又不是沒男人就活不了的,我也不怕人監視,從小到大我都是被人看著的。


  今天的太陽真好,曬的渾身暖洋洋的,我躺在屋頂上麵都要睡一覺了。


  “小白道長,小白道長……”就是太無聊了,難道我要一直這樣下去嗎?我是不是也要學著種地學著做飯學著縫縫補補?


  不要,我能掙錢啊。我可以賣藝,給人表演百步穿楊,也可以彈琴,隨便一曲都能豔驚四座,還可以給人說書講故事,我腦子裏的過往簡單講一講都超級有意思。


  為什麽一定要過這樣種田的日子,為什麽不能大隱隱於市啊?我生在繁華,隻適合繁華,我要風花雪月,我要縱情聲色,我要……


  “韋捷——”擋在臉上的粗布袖子被挑起了,趙恪遮住了我臉上的光,我看到的人都帶著暗。


  “終於要來抱我下去了?”我撅了撅嘴,“我還以為你要把我撂在這到天黑!”


  “不餓嗎?”趙恪問我。


  “餓。”我沒好氣的說,“但是我不想吃。”


  “再忍一忍吧,你的身體需要好好將養,我們在這邊先待個三五年,然後我再帶你出去好不好?”趙恪溫言對我說。


  說實話,我這個人有點犯賤,受不了他這麽好聲好氣的跟我說話,還各種事無巨細的照顧我,我感覺……木有激情!

  “我要閑的發黴了。”我皺起了眉頭,“我什麽能玩的東西都沒有,你也不跟我玩!”哎喲,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趙恪怔了怔,神色透著點無語,“你身子……”


  “我晚上睡覺想抱著你,你都不願意。”我們兩個都沒睡在一起。不僅沒有睡在一起,還不在一個房裏,不僅不在一個房裏,還不在一個院裏。他晚上就住在觀裏,而我住在後院,他都不叫我到前屋來,好像我會褻瀆了他的神靈一樣。


  “再等一等好嗎?”趙恪現在這語氣和表情……啊,蒼天啊,不愧是親兄弟,明明完全不一樣的性情啊,為什麽我嫁一個人,那人就變成了一樣呢!


  我暴躁了起來,扭著身子說,“不要再等了,等個毛線啊,等一等,等一等,等到最後我又變成別人的了。”


  看我說的是人話嗎?可現在趙恪一點脾氣都沒有,我幹啥說啥他都不生氣,也不指責或者怪罪我。那會兒信誓旦旦的怪我大哥把我寵的沒人樣,完全分不清善惡美醜,請問他現在這樣對我,跟我大哥有什麽區別?

  南榮當初說再等一等,可我們最終沒有去到目的地,王爺也說再等一等,等到的是我們的分離,我怕趙恪也說等一等,我們終究還是不能如願。


  趙恪頓了頓,然後說,“可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花燭,我們堂堂正正也明明白白。”


  我哼唧了一聲,然後坐了起來,想要伸手抱住趙恪,他卻本能的讓了一下。我一下子覺得氣餒萬分,跺著腳喊道:“小白道長——”


  “韋捷!”趙恪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了我的手,“你的身子要養好長時間,最短也要兩三年,這期間不能出一點意外。我不能讓你有意外!”


  “什麽意外!”我煩躁的更厲害了,“我每天抓魚摸蝦掏鳥捉鱉,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你給我的藥三天有兩天都沒吃,意外什麽?你就是想把我憋死!”


  “你現在不能。”趙恪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所以我才想跟你保持距離。”


  “狗屁!”我不服氣,我又不是色情狂,非得要叉叉圈圈,我隻是想要親親蜜蜜,別老把我這樣冷淡處理。


  “我怕你有孕。”趙恪嚴肅著表情說,“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風險,這對我來說就是意外。”


  “……”我都被噎住了,頓了半天才結巴的說,“你……你不是神醫嗎?我……我……你不是也有辦法可以讓我不要懷孕的?”就我這樣的身體,能懷孕就奇跡了。


  “也會有意外。”趙恪說,“隻要你能好好的活著,我就滿足了,我每天能看到你,你就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趙恪,你能不能不要為了我改變?”非得要把自己變成苦行僧嗎?及時行樂不好嗎?而且我真的憋死了,“此處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我就吹個口哨,別人都覺得我不正經,大人都叫小孩不要跟我玩。享樂就是錯的,人就該麵朝黃土背朝天,感念蒼天,心存善意。


  “韋捷,我們做一個平凡人吧,你見識過我的風光,我也見識過你的睥睨,過去的就都讓它成為回憶,我們認真過好今後的每一天。”趙恪拉著我的手緊了緊,“我不想做一個僅僅是你喜歡的人,我可以自信無敵,我可以光芒萬丈,也一樣的可以再做回百變星君,在各個身份裏穿梭自如。”


  “可是我愛你,我想讓你依賴我,我想做你的守護神。我不需要你仰視我,我也不要做讓你把握不住的風,我要你喊一聲我就在,我要你一皺眉頭我就能知道你疼。我們做一對渺小的人,渺小如螻蟻,不管做什麽都隻能感染到我們兩個人。過往的一切都跟我們無關了,從前的身份也再不提了……”


  “我知道了。”我低了低頭,“你是想說過去的韋捷已經死了,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可是我愛你,你在我心裏最深最重,並且是唯一。”要趙恪說出這樣的情話,實在是太難了,他大概是想安撫我躁動的心,這一段情深告白都不知道輾轉了多少回。


  “趙恪,你愛的難道不是從前的那個韋捷嗎?”我說,“我喜歡的也是我心中的小白道長啊!”


  趙恪怔了怔,隨即將抓著我的手忽然一甩,然後轉身就走開了。


  “小白道長,你真的要把我撂在這到天黑嗎?”我喊了起來,“日頭已經偏西了,我餓了,風吹的我冷!”


  沒人睬我。


  算了,我還是自己下來吧。這一顆歪脖子棗樹剛好延伸到屋頂,叫人不上來都說不過去,屋頂還又寬又大,分明就是給人待著的。


  真的餓了,到廚房去看看。桌子上還放著一碗白粥,已經冷了,一碟豆腐幹,白白的,感覺一點味道都沒有,還有一顆雞蛋,每天隻有這一個。我撅了撅嘴,還是坐下來拿起了木箸,吃吧,有現成的吃就不錯了。


  我有種感覺,趙恪可能要把我丟在這了。


  一直到天黑,屋裏除了我再沒有動靜,我又餓了,閑著更容易餓。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走到了前院,進到了觀裏。這所道觀裏沒有供奉神像,但有案台和香燭。隻有一個正廳,再沒有其他偏殿,東西也很簡單,一應器具都清潔有序的擺放著。


  道家本就講究清心寡欲,我大約也沒多少能力拉他入凡塵。從前的我,耀眼到了極致,又深陷漩渦之中,所以才能吸引他吧?

  夜深了,趙恪真的沒有回來。這人的性情終究還是改不了,我改不了,他也是一樣。我點了一盞油燈,不好的燈芯不好的油,燃起來有黑煙,而且氣味不大美妙。我拿著油燈走到內室去,這是趙恪這段時間休息的地方,同樣的簡單清潔,還有他身上的那種清淡氣味。


  發現有一個包裹放在案台上,打開來一看,眼皮跳了一下。裏麵有三把劍一把刀,無怨和無恨,無赦和斷魂。還有兩把箭,我的短弓短箭,以及王爺當初給我的長弓鐵箭,雕翎箭矢一桶桶的放在案桌底下。


  夢生的骨灰不見了,但是她給我的錢袋還在,由他把夢生的骨灰送走也好。還有那一把琵琶,就是我從江寧府的韋侯府裏帶出來的那一把。趙恪的那一把古扇還在,那扇墜子本來就被他拿下來的。


  還有其他的,就是趙恪作為道家大宗用來行走吃飯的東西了。跟那一次去往江寧府的路上,我檢查他包裹時發現的差不多,拂塵,朱砂,羅盤,念珠,符紙,還有那一根僅存的白玉簪,以及王爺給的那兩袋紙幣和金錠。


  我把琵琶拿了出來,撥動了一下,聲音有點刺耳。琴太老了,這麽長時間沒保養,弦也不準了。按理,長時間不用,該把這弦鬆下來才好,一直這樣放著,現在基本上也就廢了。


  那天走的時候,我隻帶了程韋送我的彈弓,那把障刀是看著趙恪將它拿上的。其他的一些東西,那時候都還在慶王府。我相信他帶我走之後應該不會再回去了,那麽一定是正月十五那一晚,我跟王爺離開王府時,他去拿的。


  他大約是騙了牧雲吧?什麽提出兩個要求便會答應一個,這也太好騙了。


  太晚了,我也困了,不想再回到自己的屋裏,我就在這邊睡下了。被子雖然簡陋,但也幹淨暖和,如今我的身體比之前都好多了,自己就有熱氣。我給自己做了個窩,然後縮在了裏麵暖呼呼的睡了起來。


  小白道長會走嗎?大約不會真的離開我的,男人每個月也會有那麽幾天,需要思考人生的意義與價值。


  那我會走嗎?大約也不會了,這裏本該就是我的歸宿,從前的韋捷是真的死了。


  消息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恭王到底被立為太子了,鳳娘也如願當上了她的儲君妃。王爺加為雄武和保寒兩軍節度使,進封魏王,去往婺州判寧國府。其妻華國夫人韋氏特封韓、魏兩國夫人,算是聖上的優禮,這一份待遇倒是很少見。


  但王爺去往寧國府之前,韋氏已經發喪了。進了皇陵,到底也給了韋家一份殊榮。


  迷迷糊糊的我就睡著了,忽然感覺到鼻尖有點癢癢的,於是我伸手撓了撓,翻了個身還想繼續睡。春日天早,外頭已經有鳥兒在叫了,驚乍起,帶起一陣翅膀撲動的風聲。村人們都習慣了早睡早起,正是播種的季節,小島上,聲音都傳不遠。


  鼻尖又癢了起來,我把腦袋縮了縮,再次撓了一下。


  “還能睡著啊?”耳邊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


  我一睜開眼睛,看見趙恪躺在床的裏側,撐著一隻手,正笑吟吟的斜眼看我。


  “小白道長,你回來了?”我抬了抬身,也撐起一隻手架著腦袋和他對視著,就怕一靠近他,他又要讓開。


  “我又沒走,談何回來。”趙恪難得恢複了一點傲嬌姿態,“你為什麽要睡在我的床上?”


  我撒嬌起來,甜甜的說,“因為我甚是想你。”手上的動作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撲過去把他抱住了,這一抱很緊,再不想他把我推開。


  “你就沒想著要走?”趙恪隻是不動,繼續問我。


  “遇見你,我就從來沒想過要逃。”真話,我就在原地等著,等著你回來找我。沒有你,我能活,也能把自己活的很好,可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韋捷——”趙恪終於伸手將我攬在懷裏了。


  “趙恪——”我抬了抬臉,輕啄了一口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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