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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8章 乾道六年,冬月24

  完了,準備要孩子就不能喝了,如果有了身孕也不能喝了,生完孩子還得要過好久。天啊,就算不死,我大概也沒命了。


  我“嘖”了一聲,搖搖頭,“這氛圍不對,人家‘煨芋參禪’可不像我們這樣。”


  我自己剝了一個芋頭,本來就挺小的,外麵的皮一剝,就隻剩了葡萄大小,一口就吃了。一般不會結這麽小的,好歹要大一點,大約是濃縮精華,味道確實不錯。芋頭的表麵有些滑,裏頭帶著一點麵,吃起來有老菱角的口感,滿口清淡的香氣。


  “那應該什麽樣?”王爺也是自己動的手,一邊剝一邊問我,泡的果仁茶他沒喝,另外又泡的安神茶。


  “至少應該落魄一點,咱們這樣太高級了。”我擦了擦手,不高興再剝了,外頭太黏,手感真的不太好。


  “世人都是矯枉過正,非得要身體上落魄了才能想通透嗎?”王爺將他手裏剝好的芋頭遞來給我,我笑了笑沒接。


  “王爺你嚐嚐,是挺香的。”常年有人周身伺候著,其實王爺不是個會照顧人的人,如此也實在為難他了,我也不敢安之若素。


  “趁熱吃,我再剝。”王爺堅持,我也就上去接住了,剛要動手,他讓了一下,“直接嘴上來,省得再髒手了。”


  我看著王爺笑了笑,“王爺,你有這樣照顧過別人嗎?”


  王爺也笑了起來,“想說你是特例呢,但其實不是。”隨後收斂了笑意,欲說不說的,“韋捷,你……”


  “什麽?”我問。


  “你不介意我嗎?”王爺問。


  “什麽?”我沒聽懂。


  “其實我……”王爺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遇上你之前,阿緋……”


  阿緋是羅纓,我瞬間明白了王爺想說什麽。看王爺似乎很難言,我便開口道,“嗯,羅纓是你眉眼初萌的第一人。”


  王爺朝我投來一束目光,這目光有些複雜,但我差不多能猜懂。


  王爺沉聲道,“遇上你之後,我也沒有變心。”


  我笑了笑,“了解,人的感情都是複雜交疊的,沒有誰是誰的唯一,除非隻剩了這個唯一。但身處這樣的環境和身份裏,有時候還真不能太絕情,辜負了誰都是錯。有些人總是把格局畫的太小,可是人類社會一開始就不是講究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除非逃離這一切,做回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王爺沒說話,我有時候太認真了會給人一種錯覺,仿佛蒼老的隻是披著一張畫皮的老婦。


  “皇帝太癡情了,很有可能斷子絕孫,把整個江山都給葬送了。黎民百姓還得要跟著受苦,一同為他可歌可泣的唯愛買單,後世讚揚起來還不惜餘力。我覺得都是無能之輩的一種意淫,他們沒有被那麽多的人在意過,他們沒有享樂過,就以為誰都是跟他們一樣的孤獨。要麽就認為人家是昏庸無知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也不知道我在扯些什麽,但其實我隻是想告訴王爺,我不介意。


  可事實是,我介意。如果羅纓還活著的話,我都不可能撲入王爺的懷抱,甚至不會回來了。在他們兩人之間,我永遠都在抵觸著,想把自己變成局外人。縱然知道了王爺喜歡我,但我也一直認為他跟羅纓之間的愛情才叫纏綿悱惻。他們兩人認真的吵架慪氣計較,為對方反複較真執著,直到無怨無悔的犧牲。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夜羅纓背著王爺時腳步的堅定,她一定也想著就這麽走到天荒地老吧,如果當時我不在的話。


  我也永遠忘不了當日王爺從馬上栽下來的前一刻眼神中的那種茫然,他一定後悔了。僅僅是為了我,其實他後悔了。就算不後悔,他也困惑過,會問自己值得嗎?

  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依舊向往。遠離廟堂,遠遁江湖,做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影響的也就隻有身邊愛著的那個人。


  王爺抬手喝了一口茶,低頭不語,海月從王爺的手上接過杯盞,添上半盞又遞來,笑著插了一句話,“這下倒是有了品茗參禪的意思了。”


  “我一向都是在胡扯。”我喝完了酒壺裏的最後一杯酒,“你看我們王爺,永遠不會多言半句。”


  王爺抬眼看我,隨後又對海月說,“這邊不用人了,你先下去歇息。”這話裏的意思是外間也不要留人。


  海月重新打了一盆水來,又將一壺燒的滾熱的水挑子擺在一旁,擰了一把巾帕來送上,隨即關門離開。


  王爺放下茶盞擦了擦手,隨後丟下巾帕,隻是盯著自己的手看。


  “困了,我去睡了。”我打了一個哈欠,這下是真的困了,天太晚了。


  我已經坐到了床上,王爺卻還在底下發呆,懷念一下吧,還能想得起來是好事。


  “王爺。”我叫了一聲,“不睡嗎?還是你打算挪窩,畢竟那個……我是不介意的。”


  王爺聽見我叫他,抬臉的一霎還有一些木然,隨即明白了我說什麽,突然就無奈的笑了。他走到了床邊,脫掉了身上的狐裘,問我,“我們要睡在一起嗎?”


  “好啊。”我笑,“如果你不怕我再把你弄得一身的血。”


  “下次別胡來了。”王爺指的是我心口的傷。


  我繼續笑,“我胡來你不也陪著我嘛!”


  “是,我也不知道怎樣才是對你好。”王爺說著還搖搖頭。


  我一挑眉,“哈,你好像還挺為難呀!”


  王爺笑著過來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然後將我放倒,也就順手攬我入懷,掖好被子摟著我睡。因為來了月事,身下還墊著一個厚褥子,大概王爺也睡得不舒服,很快熱氣又上來了。


  我閉上了眼睛,努力的醞釀睡意,王爺將手掌覆蓋在我的肚子上,輕聲的問我,“疼嗎?”


  我拉住了王爺的手,沒說話。王爺不是因為我而成熟,也不是因為我而懂事。我也是一樣吧?這樣的恩愛總會有些陌生和生疏,生怕一開口叫出的人會是另一個,我們隻剩了相濡以沫。


  大概過了兩刻鍾,我還是毫無睡意,雖然我很困也很努力的讓自己進入睡眠的狀態,可我就是睡不著。王爺將我摟住,漸漸沉穩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他還是習慣將頭低下來,整張臉就埋在我的頸窩處。


  我伸手摸了摸王爺的臉,隻輕輕一碰,王爺就醒了。


  “還是睡不著?”王爺低聲問我。


  “我可以去自己的被窩睡嗎?”我盡量將自己的話語充滿睡意。


  “你別動了,我去裏邊。”王爺說著就準備起身。


  “別了,我不費事。”其實在剛剛那睡不著的那兩刻鍾裏,我一直在思考著該怎麽快速的回到自己的被窩裏去,然後我就發現隻需要掀起被子挪一下屁股就行了。於是就在王爺要動的時候,我已經過去了,忍著一點疼就可以了。


  王爺沒說話,翻了個身,將背對向了我。我依舊平躺著,但是扭臉向了裏側。然後很快的睡意來襲,一睜眼就到了天亮。


  王爺起床的時候我醒了一下,看見佩蘭和另一個丫鬟在服侍王爺更衣,我叫了一聲“王爺”,王爺回頭看了我一眼。視力太好,我一下就看見了王爺脖子上痕跡,我可真沒嘴下留情。估計也就隻有我敢了,別人可沒這個膽。


  “這可怎麽辦?還是重換一件裏衣吧,這樣太顯眼了。”王爺還要上朝,被人看到了會笑話的,要是聖上也看到了怎麽辦?

  王爺抿嘴笑了一下,過來親了我一口,“睡吧,夫人別操心了。”


  “佩蘭,給王爺用粉遮一下吧。”這吻痕配上王爺的一身紫袍,他周正的身姿,略顯一點嚴肅的臉,怎麽看都覺得有些違和,會叫人十分的難為情。


  王爺過來伸手蓋住了我的眼睛,就說了一個字,“睡!”


  這話音裏有命令的語氣,我就真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又深深的睡了一個回籠覺。


  睡著睡著,突然的醒了,眼前好像有飛鳥掠過,光影一閃,我就睜開了眼睛。房間裏很安靜,沒有人,外麵也很安靜,我聽不見太多的聲音。我知道我又進入了那種孤獨的狀態裏,一時間內心異常的空乏,慌慌的不知如何。


  抬頭不見天,低頭不見腳,什麽聲音都聽不見。除了一片無盡頭的白霧,也什麽都看不見,好似被所有人遺棄了一般,天地間隻剩了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又落到了這無間地獄裏來。


  我努力的在尋找聲音,想把自己的魂魄喊回來。但其實我就這樣飄著也沒什麽不好,人總要學會孤獨,並且享受這一份孤獨。


  “醒了怎麽也不叫人?”一回神看見秋穗了,雪團趴在她的肩上,就跟大衣領子一般。她看見我睜著眼睛愣神,也是見怪不怪的不在意。


  我在瞬間就清醒了過來,說道,“你怎麽也抱起它來了,娟姑姑寶貝似的,她舍得給你抱?”


  “我說是抱來給夫人的,她不願意也得願意。”秋穗說著就準備把雪團抱下來給我,雪團扭了一下肥肥的屁股,還很不情願。


  我也不情願,趕忙攔住,“別,別把狗毛弄的掉床上,王爺不喜歡狗。”


  秋穗嘟囔,又把雪團放到了肩上,“你怎麽知道王爺不喜歡?”


  我翻白眼,“你見過王爺正眼看過這隻狗嗎?”


  “那是因為……”秋穗說著頓了一下,“夫人要是沒事抱著雪團擼來擼去,王爺肯定也會抱它的。”


  我繞了饒頭,說了句,“我該洗頭了。”


  “佩珠姐姐來了,佩蘭陪著她在花廳用茶,估計是來找夫人的,問了一句夫人有沒有醒,但是也沒催。”秋穗拍拍雪團的屁股,“是我自己進來瞧瞧的。”


  我乜眼瞅了瞅秋穗,“做什麽你還叫她姐姐?”


  “奴婢總不能說是自家嫂子吧!”秋穗撇撇嘴,“在這王府裏除了王爺和王妃,可沒我們的資格來論親戚。”


  我也就白說說,隨即點點頭,“嗯,那你去叫你的佩珠姐姐進來吧。”都能想到佩珠要跟我說什麽。


  和佩珠一同進來的還有佩蘭,佩蘭掀了簾子問,“夫人要洗頭?”


  “對,頭癢。” 前兩天剛洗的,但昨晚出了汗,我怕我頭發上有味道。


  “拿篦子給夫人篦一篦吧,天寒,夫人又體弱,別再受了涼。”佩珠一身錦繡,手裏捧著一個雕花銀手爐,進來便在交椅上坐了。隻見她身姿端正,麵容莊重,一雙小腳藏在寬擺之下,一點都看不出。


  佩蘭將我從床上扶了起來,又拿衣服給我穿上,不出去也就穿的簡單,勉強能見人,妝麵什麽的都省了。我自己去簾幕後頭的恭桶上小解,將月經帶給換了,看那血色還好,但是量不多。月經帶上隻沾了一點,小衣都沒髒,也不知道昨晚為什麽突然流了那麽多血。


  出來後我又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頂,對佩珠說,“你看我這房間還像個冬日裏該有的樣子嗎?”


  佩珠斜睨了我一眼,“那還不是王爺怕你冷……”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了,“往年不也是一樣,非得要把我熱成夏天。”


  “往年當然不一樣,那是某人怕某人……”佩珠這話還是沒說話,佩蘭朝她投來了一束目光。


  我隻當沒看見,房裏暖氣足,茶花開的正盛,各個嬌豔欲滴,讓人都不忍看。


  這種山茶花隻在冬日盛開,但必須要有充足的暖氣,否則不開花,就算開了也聞不到香氣。此花重瓣如牡丹,有半個手掌大,有粉有紅有素淡有豔麗,歸功於花匠反複嫁接培育的功勞。這茶花要等花朵完全的盛放,香味才會慢慢發散出來,所以它有個名字叫“美人遲現”(香妃遲現),而且溫度越高香味越濃,濃成如胭脂一般的香味。


  我隨手掐了一朵紅花,放在掌心揉了揉,揉出花汁以後將花扔掉,然後把掌心放到鼻下狠狠地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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